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施懿宸、包婕、杨晨辉
近日，证监会印发《推动提高上市公司质量行动计划》（以下简称《行动计划》），力争通过3-5年努力，使上市公司整体面貌得到较大改观。《行动计划》的出台，标志着监管层面对上市公司质量管控的工作进一步落地实践。
一、《行动计划》解读
《行动计划》围绕信息披露有效性、公司治理规范化、市场基础制度改革、退市常态化、化解风险隐患、提升监管有效性、优化生态等七个方面，部署了46项具体任务，明确了证监会系统各单位、各部门的具体职责和完成时限，主要任务包括：
一是以投资者需求为导向，提升信息披露有效性。进一步夯实上市公司会计基础，发挥相关部门合力，探索建立财务信息综合监管格局，防范虚假披露。简化披露规则，开展分行业、差异化披露，确保信息披露真实性，强调通俗易懂。
解读：企业公开信息以投资者的需求为导向，是投资者进行相应投资决策的关键依据。信息披露的有效性直接决定了最终投资回报率与期望收益率间的基本偏差，从而影响资本在流通中的增值水平。首先，针对财务造假事件频发的情形，只有规范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准则、加强监管力度，才能整顿资本市场虚假信息横流的乱象，为高质量信息共享提供保障，从而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其次，简化披露规则的根本目的是去芜存菁，在保留上市企业需传递的信息内涵的同时，优化相关流程、提升披露效率。
二是督促“关键少数”勤勉尽责，提升经营管理水平。推动完善股权激励税收制度及配套安排，提升激励实效；开展上市公司公司治理自查专项行动，强化资金、印章、财务等方面的管控，加大个人责任追究，强化民事赔偿，以激励和约束督促“关键少数”发挥关键作用。
解读：随着中国向市场经济转轨进程的加快，资本市场的发展趋势迫切需求上市公司治理水平的高质量提升。早在2018年9月30日，中国证监会修订的《上市公司治理准则》就已明确上市公司在利益相关者、环境保护和社会责任以及信息披露与透明度等方面的基本要求。该《行动计划》的“公司治理规范化”贯彻落实相关理念，把握住“利益相关方”这一核心矛盾的主体，强调保障股东权益、加强风险管理、完善对公司管理层实施有效规范与监管的内部控制体系，逐步形成强而有力的上市公司治理模式。
三是推广科创板经验，统筹推进资本市场改革。充分发挥科创板的试验田作用，推动创业板改革并试点注册制。增强IPO、重组上市标准的包容性，放宽非公开发行锁定期等限制，优化并购支付及配套融资工具，增强资本市场吸引力。
解读：全面深化资本市场改革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根本诉求，要求全方位坚持市场化、法治化的改革方向，着力优化资本市场供给、推进关键制度创新、增强市场的内在稳定性。首先，将科创板积累的经验推广实践才能落实尊重市场规律的改革方针，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真正把选择权交给市场。其次，2019年10月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审议通过并修改《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已从调整优化并购重组制度、明确科创板公司并购重组监管规则衔接安排等角度，简化指定媒体披露要求。《行动计划》立足于巩固“资产重组管理办法”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改革成果，进一步优化标准的普适性与实操性，完善市场基本建设，吸引资本流入。
四是坚持退市常态化，坚决出清劣质资源。优化退市指标，简化退市流程，畅通退市渠道，创新退市方式，完善符合中国国情的资本市场多元化退出渠道和出清方式。对于触及强制退市标准的公司坚决退市，对于符合条件的上市公司依法支持司法重整，实现优胜劣汰。
解读：中国证监会资料显示，2019年以来共有16家公司退市，其中7家为强制退市、1家主动退市、8家并购重组出清。这表明A股退市逐渐趋于常态化，多元化退市机制初见成效。《行动计划》中有关“畅通多元化退市渠道，促进上市公司优胜劣汰”的内容不仅符合证监会全面深化资本市场改革的重点任务，同时是构建“正本清源”监管机制的必由之路。市场化退市指标的建立将会一系列底层标准，用以针对性地筛选、剔除生产经营状况恶劣的上市公司，避免“劣币驱逐良币”的恶性事件发生。这有助于进一步提升上市公司整体质量，同时也是对投资者利益的多重保护。
五是解决突出问题，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攻坚战。引导上市公司股东主动控制质押比例，化解质押风险。通过推进“督促归还、民事诉讼、刑事移送”，解决违规占用担保问题。实行并购重组全链条监管，遏制“三高”并购重组。
解读：要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就必须调动上市公司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市场调节功能，多策并举的建立长效风控机制。首先，股权质押的根本风险来源于杠杆借贷行为的综合性不稳定因素。在多地设立纾困基金的基础上，《行动计划》着眼于增强上市企业自身的纾困能力，提升企业盈利水平，恢复大股东信用融资的能力。其次，资金占用、违规担保等恶性违法、违规行为事件频发，严重损害上市公司与投资者的基本利益，市场亟需完备的监管保障体系加以制约。“督促归还、民事诉讼、刑事移送”方针兼具协调敦促与从严监管两方面内容，实则对不法行为保持高压态势，对资本市场形成有效震慑。最后，实行并购重组全链条监管旨在保障《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等文件的市场引导性与规范性，构建事前、事中、事后的审核监督，对“高估值、高商誉、高承诺”现象与内幕交易等违规行为实行严厉惩处。
六是强化精准监管，提升监管有效性。坚持管少管精才能管好的原则，做到“抓两头、带中间”。对持续规范经营的优质上市公司在融资、并购等方面提供更多便利，对乱象频出的问题公司和风险公司重点聚焦、严格监管。
解读：提升监管有效性有利于完善资本市场的自我调控机制，有助于推进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规范化进程，促使投融资市场的宏观环境逐步进入新的高质量发展阶段。优质企业通过披露生产经营信息并有意识地公开社会责任相关内容，能够证实自身符合现代化可持续发展的根本需求，获取对应的政策福利，同时提升融资吸引力。因此，强化精准监管在引导资金流向高质量发展项目的同时，能够优化资本市场的投资者结构。
七是优化发展、中介、舆论、文化四个生态，形成全社会合力。推动相关部门营造良好发展环境，推动中介机构提高执业质量等。
解读：中介服务机构是宏观调控与市场调节相结合中不可缺少的环节，在金融市场上资金融通过程中、资金供求者之间具有媒介或桥梁作用。中介机构执业专业质素的提高，将会极大程度地优化资本市场生态圈层，从而降低整体代理成本。同时，通过与时俱进地有效融合新媒体等传播形式，四个主流生态的协同效应能够为自发地驱动高质量投资的发展，更好发挥作为第三方的作用和优势。
二、《行动计划》的重要意义
（一）推动资本市场可持续发展
上市公司是资本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推进现代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中国证监会主席易会满在中国上市公司协会2019年年会暨第二届理事会第七次会议上表示，资本市场是连接实体和资本、连接融资方和投资方的纽带，而上市公司质量是支撑这个市场的支柱和基石，是促进金融和实体经济良性循环的微观基础。没有好的上市公司，就不可能有好的资本市场。因此，《行动计划》从监管层面发力，通过提高上市公司质量进一步落实并深化资本市场改革，推动资本市场的可持续发展。同时，发挥上市公司的引领作用，将带动拟上市企业和其他非上市企业提高公司质量，有助于提高整体市场环境，进而助力经济健康蓬勃发展。
（二）提高本土上市公司竞争力
《行动计划》的出台，有助于提高本土上市公司的综合竞争力。随着MSCI等国际指数不断扩大中国上市公司的权重比例，越来越多的国际投资者进入中国市场，对中国上市公司的质量提出更高要求。通过监管层面的助力，一方面能够提高上市公司的自我意识，充分调动其积极性，引导上市公司更准确、有效的完善自身治理结构，提升整体竞争力，吸引更多境外资本的流入；另一方面，能够完善本土化资本市场的建设，为上市公司发展提供良好的市场环境，形成良性竞争的态势，进而吸引到更多优质企业回归A股或选择在A股上市，提高国内资本市场的活跃度和综合实力。
（三）助力上市公司规范治理结构
提高自身质量是上市公司可持续发展的内在需求。尽管近年来我国上市公司治理结构逐步得到改善，上市公司自我发展意识逐渐提高，但仍然有很大的改进空间。高质量的上市公司必须强调合规性，要严格遵守各类市场制度，建立守法、合规、高效、透明的公司治理体系。《行动计划》将为上市公司完善自身治理体系提供引导作用，通过事前、事中、事后等多维度的监管对上市公司合规行为进行管控，倒逼上市公司不断完善内部治理结构，提高自身品质。
三、对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的政策建议
《行动计划》是监管层面对上市公司质量管控的重大推进，是推动市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战略，因而本文从监管的角度出发，提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
（一）完善市场机制建设，强化监管协作
提高上市公司质量需要良好的外部治理环境。外部治理环境的改善需要不断强化资本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提升资本市场的运作效率。除了经营成本，公司在日常经营的过程中会受到许多潜在隐形成本的制约，从而影响公司治理的有效性。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体市场经济体制的不断完善，市场化改革逐渐深入推进，只有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推进市场效率和激励机制的建设，强化监管的协作作用，为上市公司发展提供健全的市场环境，才能有效降低公司治理的成本和风险。此外，要借助中介机构、金融机构、投资者等市场各方力量，不断完善市场的规范化。
（二）加强上市公司分类管理，提高监管效率
基于我国多层次市场的特点，以“两头”企业为切入点，加强上市公司分类管理。建议各地监管部门进一步深入探索监管方法，持续提高监管效率。通过科学手段对上市公司进行筛选，一方面，筛选出表现好的上市公司形成示范样板，带动其他上市公司提高质量；另一方面，筛选出表现较差的上市公司及时进行预警和关注，对企业关键问题和风险进行持续追踪，并在必要时采取一定惩戒机制。充分发挥分类监管、精准监管的作用，形成“抓两头、带中间”的基本局面。
（三）纳入ESG理念，丰富监管手段
监管是引导上市公司规范发展、整治发展乱象的外部力量，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根本上还需要上市公司自身具备高质量发展的品质。除传统的财务因素外，ESG关注的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亦是衡量公司信用品质的关键因素，将其与财务指标结合能够更全面的评价上市公司的质量。当前欧美市场和中国香港都已经将ESG信息披露作为上市公司监管的手段之一，而中国内地市场还缺乏相应的指引文件。因此，建议监管部门可以尽快出台上市公司ESG信息披露指引文件，为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提供新的路径，进一步丰富有效监管手段。
作者：
施懿宸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讲座教授、副院长，长三角绿色价值投资研究院院长
包婕 长三角绿色价值投资研究院研究员
杨晨辉 长三角绿色价值投资研究员研究员
(本文作者介绍：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副院长，长三角绿色价值投资研究院院长，讲座教授，绿色金融产品创新实验室负责人)
责任编辑：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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