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领袖 | 莫开伟
最近一段时间，有媒体纷纷披露商业银行定期存款利率“倒挂”的消息，比如工商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等银行的5年期定期存款利率已低于3年期定期存款利率；还有部分股份行和城商行均出现了长期存款利率低于短期存款利率的现象。
此消息一经媒体传播，立即引来了社会各界尤其是广大普通民众的广泛讨论，对银行定期存款利率倒挂现象也是各持己见，莫衷一是。
所谓银行定期存款利率倒挂，就是银行存期较长的定期存款利率反而比存期较短的定期存款利率还要低，打一个浅显的比方就是银行5年期定期存款利率比3年期定期存款利率还要低。从货币的时间价值角度看，这种金融现象其实是一种反常的金融现象，与正常的金融逻辑不相符。
在这样一种定期存款利率政策制度安排下，定期存款期限越长的人蒙受的经济损失就会越大，财富贬值的幅度也会越来越高；在这种反常金融趋势的作用下，普通民众不得已将自己的存款转为期限较短时间的银行定期存款，或者将存款直接用于消费或投资，也或许转移到购买其他金融投资产品和参与到其他金融投资活动。
就眼下来说，我们对银行定期存款利率倒挂现象要全面客观而又准确地做出评估，切不可一叶障目；至少定期存款利率的标准应该考虑到银行、实体企业和民众三方利益，只有找到三方利益能够最大化的平衡点，定期存款利率的水平才是科学的，也是能够让全社会接受的利率水平，推行起来也才不会有社会阻力，至少不会受到广大普通民众的广泛诟病，也才能正直体现金融政策的“民本意识”。
从银行方面看，定期存款利率倒挂将会带来诸多利好，是定期存款利率倒挂的最大收益者，在存款利率倒挂条件下，将使银行负债端成本越来越低，存贷利率不断扩大，盈利能力增强，补充资本以及提高拨备覆盖的能力也不断增强，这样可推动商业银行的综合经营能力以及抗风险能力的全面提高，同时也有利于真正推进存款利率市场化、为贷款利率降低奠定了基础，使商业银行进入全无限风光的经营时代。
从实体企业看，是银行定期存款利率倒挂的间接受益者，且收益也还停留在理论状态里，因为银行通过定期存款利率实现负债成本降低之后，实体企业的信贷融资成本到底能否真正降下来，到底能降下来多少，还得要看商业银行信贷作为能力以及实体企业本身所处的经营状态。如果商业银行不认真落实中央政府有关优惠金融政策，或者实体企业本身经营不景气，缺乏足够的优质信贷项目，商业银行低成本资金优势也无法直接传导给实体企业，实体企业也就不可能真正享受定期存款利率倒挂带来的好处。由此，定期存款利率倒挂之后，各级政府职能部门以及金融监管机构应加大监管力度，建立科学的考核机制，迫使商业银行将定期存款利率倒挂所得到的好处至少一半要让利给实体企业，并千方百计寻找和培植优秀的信贷项目，发放尽可能多的优惠利率贷款，才能使存款利率倒挂所形成的金融利好效应真正惠及实体企业。
从民众利益看，定期存款利率倒挂受到的损害无疑是最大的，不仅存期较长的定期存款利率比存期较短的定期存款利率低，所得的利息也相对较少，不仅在货币时间价值上形成倒挂，反而对广大普通民众心里承受力和思想情绪也是一种打击，让不少民众对银行定期存款产生更大的失落心里。
存款利率倒挂带来的金融负面效应具体表现在三方面：一方面，可能难以达到定期存款利率倒挂所预定的相应目的。定期存款利率倒挂的真正目的是让更多民众将期限较长的定期存款变为期限较短的定期存款，从而使商业银行减少对长期负责的成本。但是，我们应该看到，追求这个目标没有错，但要看实际能否达到这个目标，比如定期存款利率倒挂有可能产生如下金融负面效应：其一，民众有可能将大量存款转移到购买非银行金融产品之外的金融投资产品或参与相应的投资活动，那么银行存款有可能出现大幅下滑态势，最终银行降低筹资成本达不到目的，负债端的成本也难以真正降低。其二，不少民众有可能将大量资金参与到股市市场、期货市场以及其他非法金融活动比如非法集资、其他高利借贷平台等等，由于不少民众缺乏足够的专业投资知识以及足够的金融风险防范与识别能力，有可能使不少民众的养老钱、血汗钱和救命钱亏得一干二净全部打了水漂，带来很多社会不安定隐患。
另一方面，过低的定期存款利率并不适合我国国情，更不能实行存款负利率政策。我国目前是一个财富分化正在加大的国家，广大普通民众享受的社会财富占比低，很多人指望靠自己手中这部分存款来提高自己在养老、医疗、教育、购房等方面的能力，而不断倒挂的定期存款利率只能让他们的财富越来越少，形成明显的社会马太效应；加上我国养老等社会保障体系尚不健全，定期存款利率倒挂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更多的障碍或困难。这种社会心理预期一旦形成，会让广大普通民众对未来生活的担忧更多、更大，这样不仅不敢消费和投资，反而会使普通民众把自己手中的钱攒得更紧，看得更重，将钱牢牢锁定在银行存款里，使内需拉动经济增长的困难加大（最近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社会商品零售总额下滑就是比较有力的证明），中国经济内循环可能就真正出现乏力局面，民间投资也无法拉动，稳住中国经济大盘就会增加很大的阻力。
再一方面，定期存款利率长期倒挂或倒挂现象越严重，事实上最不利于银行金融机构加快经营战略转型，更加不利于商业银行提高经营管理能力和实现集约化经营管理目标。 定期存款利率倒挂从某种程度上看，不利于增强银行经营的危机感和忧患感，不利于推动其加快经营方式的转变，以便迫使其尽快从传统存贷款业务经营向中间业务经营转轨；也不利于商业银行大力发展轻资产、低资本业务。同时，也有可能使商业银行形成不理性的投资行为，盲目扩张规模尤其是将过多资金进行监管套利及脱实向虚投向资产泡沫领域的倾向难以从根本上消除。而且，还有一种可能是，不利于督促银行提高社会服务意识，消除各种不合理的“霸王条款”，自觉遏制各种乱收费行为，真正贯彻以“客户为中心”、“客户就是衣食父母”的经营原则，不利于为商业银行真正走向商业化正途奠定基础。最为严重的是，无法加速银行业的重新洗牌，让一批吸存能力差、服务质量不高、经营效率低下、内控机制不完善、风险较高的银行金融机构被淘汰出局，不利于优化银行业经营生态，为银行机构优胜劣汰创造条件，以便最终消除目前我国银行机构有可能潜藏的巨大金融风险隐患，为防范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奠定坚实基础。
(本文作者介绍：知名财经评论人、独立经济学者)
责任编辑：宋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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