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李庚南
随着电子银行业务的快速发展，特别是移动支付的不断创新和扩张，“人民币”（现钞）似乎跟我们越来越生分了。不久前，辽宁振兴银行、北京中关村银行先后宣布停止办理人民币现金业务，办银行却不能存取款，这还叫银行吗？一时舆情喧然。
2月21日，人民银行、银保监会联合召开银行业金融机构人民币现金服务工作座谈会。会议要求，扎实做好人民币现金存取业务，凡设有实体网点的商业银行、农信社等机构必须办理人民币现金存取业务。
面对央行这一决定，之前宣布停办现金业务的两家民营银行一定懵圈了，其他已实际停办现金业务的银行机构自然也“心有戚戚焉”。（相关报道：“重启”现金收付业务后辽宁振兴银行已删除之前公告 中关村银行暂无反应）
银行为何不应放弃现金业务之本源？
商业银行为什么不能基于自身业务调整或成本的考虑，自主决定开展或不开展现金业务呢？
央行的理由是：人民币现金是国家法定货币，现金服务是最基础、最根本的金融服务，现金投放收储是银行业金融机构最基本的业务，在满足人民群众生产生活需要、服务实体经济、维护货币金融体系稳定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开展现金业务是银行业依法合规经营的必然要求。其一，现金业务是银行业萌发的基础，是银行的“看家活”；一家银行（互联网银行除外）连最基本的现金存取业务都不能提供，还好意思叫银行么？其二，现金业务是维护社会公众对银行体系信心的基础，但凡对“挤兑”二字有所了解的都应知道，现金是保持一家银行流动性的根基。其三，现金业务是落实金融适老化要求的基本内容，对保障老年人、农民和低收入人群等特定群体基本金融需求至关重要。
个别银行停办现金业务的动议触碰了什么？
在大多数人已适应移动支付的情况下，或许个别银行停办现金业务对社会支付体系的实质影响并不大，但这种倾向实际上触及了两个问题：一是银行的合规性或规矩问题。银行是一个特许经营的行业，具有准公共产品性质，因此需要符合公共服务行业的规范与规矩。开银行有开银行的规矩，岂可任性？二是金融适老化原则。近年来，适老化服务问题越来越受到高层的关注，并逐渐成为各类公共服务部门需遵循的准则。
在移动支付遍布的今天我们为什么依然需要现金？
不可否认，随着金融数字化、移动支付的不断深化，社会公众实际生活中的现金需求在逐渐降低，流通中现金M0占广义货币M2的比重由2003年初的8.89%降至2021年末的3.81%，下降了5个多百分点；而同期其他国家基本比较稳定：美国、日本长期稳定在10%左右，欧盟占比还上升了近3个百分点（见下表），这与我国电子支付的超常规发展是密不可分的。
但尽管如此，流通中的人民币现金仍保持稳定增长态势。截至2021年末，我国流通中现金（M0）达9.08万亿元，同比增长7.7%。流通中人民币总量由2003年的1.74万亿元增至2021年末的9.08万亿元，增长了5.2倍；而同期美国流动中的美元由6872亿美元增至2.23万亿美元，增长3.24倍。
据2021年上半年数据，银行业金融机构对私现金业务量占客户现金业务量超90%，柜面现金存取又占现金存取总量超70%，是现金服务的主要渠道。此外，由于各类纪念币持续发行、现钞破损等因素，形成了一定的现金漏损（被收藏而退出流动）。现金漏损的速度某种程度上扩大了市场对现金的需求，一定程度上抵减了移动支付带来的对现金需求的减少。
如何消除小银行现金业务的尴尬？
前述两家银行何以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从两家银行此前发布的公告看，拟停办现金业务的一个共同的理由是，不断加大线上业务发展力度，集中资源提升电子银行的服务能力；而且都言明是“为了给客户提供更加便捷、高效的金融服务”。这一理由言之凿凿，但其实并经不起推敲：提供现金业务，不仅不妨碍“为了给客户提供更加便捷、高效的金融服务”，而且应是为客户提供便捷服务的应有形式。其实质是，或更多源于成本控制方面的考量。
毕竟，对于大部分民营银行来说，柜台、柜员、现金押送都是刚性支持，这些成本可能远远高于现金业务，一个形象的说法是“现金押运费用可能都比押运的现金多”。据某大型银行人士透露，目前付给现金押运公司（安邦）的费用仅一个网点一年需近10万元，这其中还除去了大行与押运公司的价格谈判的因素，小银行在这方面的支出压力可想而知。
因此，监管部门在规范现金业务管理的同时也需正视商业银行开办现金业务面临的实际难题。一方面，要推动银行机构内部流程再造、网点重构，降低现金业务的运营成本；另一方面，应发挥行业协会的协调职能，加强与现金押运服务机构的协调。实际上，现存的现金押运公司所从事的业务具有准公共服务性质。因此，应从准公共资源的角度推动现金押运等费用降低，防止行业垄断性导致现金押运成本居高不下。
但对于银行机构而言，保持初心、坚守本源始终是不能也不应忘却的。
(本文作者介绍：先后供职于工商银行、人民银行，现为银行监管部门人士，长期负责小企业金融服务推进工作，潜心研究小企业金融服务问题。)
责任编辑：李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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