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涛：春节就地过年政策影响几何？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汪涛

　　节前政府收紧了对部分经济活动的限制、并倡导居民在春运期间（1月28日至3月8日）减少不必要的出行、“就地过年”。 如何跟踪国内高频经济活动并评估近期活动限制的影响？我们将在未来几周每日更新我们的瑞银中国经济活动追踪，以提供最及时的高频中观和微观数据。

　　城际和省际人口流动规模下降，而城内出行强度依然较高

　　春运前12天（1月28日至2月9日），旅客发送人次农历同比下跌76%。相比之下，在今年1月28日就地过年政策生效前，1月19至27日的旅客发送人次农历同比下跌了55%。这或许表明近期的就地过年限制措施对旅客发送量的额外影响至少相当于正常水平的20%以上。此外，我们根据百度地图迁徙指数编制的人口流动指显示，全国平均城际和省际人口流动规模仅为去年农历同期正常水平的50%左右，而过去几周城内出行强度则略高于2019-20年农历同期水平。与之相对，高德地图百城交通拥堵程度也仅略低于去年水平。

　　房地产销售走强，钢厂开工率也维持在正常水平

　　相比交通运输活动的大幅走弱，过去两周全国30个主要大中城市的房地产销售比去年同期（农历）高13%，可能主要是因为居民购房意愿比较稳健。同时，全国平均高炉开工率和电弧炉开工率也基本和往年持平，表明近期的限制措施对粗钢生产的影响非常有限。此外，受需求较为旺盛支撑，钢价最近也维持高位。

　　“就地过年”政策可能令消费承压，但有望小幅提振生产

　　我们认为近期的就地过年政策可能主要拖累交通运输、旅游业，以及春节相关的消费（尤其是住宿餐饮和线下娱乐）。考虑到旅行开支可能减少、本地过年的相关消费可能低于返乡过年的开支、部分服务类活动受限，我们估计居民就地过年政策可能额外拖累一季度居民消费比正常情况下降1500-2500亿，相当于季度名义GDP的0.7-1.2%。另一方面，今年有效工作日多于去年以及产能利用率可能比往年更高，意味着工业生产和建设活动可能略强。整体而言，我们预计就地过年政策对经济活动的影响可能偏负面。

　　一季度GDP环比微降，但低基数推动其同比增速大幅反弹

　　我们估计今年春节的就地过年政策会给一季度实际GDP额外带来0.5-1个百分点的拖累。我们的基准预测是一季度实际GDP环比微降1%（季调折年率），而低基数有望推动实际GDP同比增速大幅反弹到18%以上。就地过年政策给我们的预测带来了一定下行风险，不过美国可能出台较大的财政刺激、推动美国经济更强劲地反弹，这有助于抵消就地过年政策的拖累。我们维持去年实际GDP增速反弹至8.2%的预测不变，主要由消费和出口拉动（参见《2021年宏观展望和变数》、《2021-22年中国宏观经济展望》）。

　　节前国内经济活动限制有所收紧。为防范新冠疫情扩散风险，节前政府收紧了对部分经济活动的限制、并倡导居民在春运期间（1月28日至3月8日）减少不必要的出行、“就地过年”，春运期间返乡人员要需持7日以内的核酸阴性检测证明。部分地方政府和大型国企出台了额外的限制措施，不过中央已经要求各地在执行防疫政策时不得“层层加码”、“一刀切”。如何跟踪国内高频经济活动并评估该限制政策对经济活动的影响？我们将在未来几周每日更新我们的瑞银中国经济活动追踪，以提供最及时的高频中微观数据。

　　交通部数据显示春运前12天（1月28日至2月9日）旅客发送量同比下跌76%（农历同比，去年春运期为1月10日至2月18日）。需要注意的是，去年交通运输和经济活动直到春节前一周才开始受疫情影响。相比之下，在今年1月28日“就地过年”政策求生效前，1月19至27日的旅客发送量比去年农历同期下跌了55%。这或许表明近期的就地过年限制措施对旅客发送量的额外影响至少相当于正常水平的20%以上。其中，公路（发送旅客量农历同比下跌78%）所受影响大于铁路（农历同比下跌71%）和水路（农历同比下跌70%）。

　　百度迁徙指数显示城内出行强度依然较高，而城际人口流动规模则明显小于往年。我们的人口流动指数是UBS Evidence Lab根据百度地图迁徙数据模型编制而成，该数据包括城市内部出行（城内出行强度）和城市及省份间的人口流动数据（流入和流出），覆盖了中国内地27个省份的367个城市。最新的数据显示，全国平均城际及省际人口流动规模仅为去年农历同期正常水平的50%左右，可能部分受制于最近的活动限制及居民对出行较为谨慎的态度。其中，主要的劳动力输出省份人口流入规模为2019-20年正常水平的45%，可能表明返乡的外出农民工数量明显减少。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过去几周城内出行强度略高于2019-20年春节前的同期水平。

　　城市交通拥堵程度仅略低于去年水平。在最近的限制措施生效前，高德地图百城交通拥堵延时指数与往年的正常水平大致持平。过去几周限制措施生效后，拥堵程度也仅略低于去年农历同期水平。这一趋势也和百度城内出行强度指数所反映的情况大致相符。值得注意的是，百度城内出行强度指数覆盖了私家车、公共交通工具、自行车、步行等所有方式的出行，因此可能比高德百城交通拥堵延时指数更为全面和更具代表性。总体来看，可能由于政府倡导居民就地过年，城市内部出行情况基本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房地产销售走强，钢厂开工率也维持在正常水平。相比交通运输活动的大幅走弱，过去两周全国30个主要大中城市的房地产销售比去年同期（农历）高13%，可能主要是因为居民购房意愿比较稳健。同时，全国平均高炉开工率和电弧炉开工率也基本和往年持平，表明近期的限制措施对粗钢生产的影响非常有限。此外，受需求较为旺盛支撑，钢价最近也维持高位。

　　最近的限制措施对经济的影响有多大？根据上述高频数据，再结合去年活动限制对经济活动的影响，我们认为近期的经济活动限制措施和“就地过年”政策可能主要拖累交通运输、旅游、以及春节相关的消费（尤其是住宿餐饮和线下娱乐）。我们估计居民“就地过年”政策可能额外拖累一季度居民消费比正常情况下降1500-2500亿，相当于季度名义GDP的0.7-1.2%。

　　-1月20日交通部预计今年春运期间发送旅客人次可能会比2019年下降四成多、比2020年增加一成多（去年节后基数很低）。不过，春运前12天的数据显示发送旅客人次农历同比下降了76%，因此交通部此前的预测可能偏高。其中，我们估算今年发送旅客人次较往年正常水平20-30%的跌幅来自居民因“就地过年”政策而取消了原定的出行计划，这意味着相应的旅行开支会减少。

　　-返乡居民（更多回到低线城市）在春节期间通常会置备年货、参加家庭聚会，因此消费通常高于其在工作和生活城市（高线城市居多）的正常消费。“就地过年”可能会令低线城市的消费有所承压，但可能提振高线城市消费，尤其是考虑到就地过年的居民的实际有效工作日可能会多于往年、且可能会增加部分日常消费，而且部分地方政府还为就地过年的居民发放了一定补贴。不过整体而言，我们预计就地过年政策对居民消费支出的影响偏负面。

　　-其他活动限制也可能令居民消费承压，如限制聚会人数、以及部分地区降低电影院等娱乐场所上座率上限等。另一方面，线上商品和服务销售可能再次强于线下。需要注意的是，1-2月社会消费品零售通常占全年总额的16%，其中春节黄金周期间占2-3%。

　　今年有效工作日多于往年春运期间、产能利用率也更高，这意味着工业生产和建设活动可能偏强，不过如果订单偏弱则库存可能上升。返乡农民工减少意味着今年春节前后的产能利用率可能略高于往年，节后复工可能较往年更早、更快，因此有效工作日可能多于往年。不过，部分季节性因素可能依然抑制工业和建设活动，如天气较冷，以及春节期间物流较慢、供应链不畅等。因此，“就地过年”政策对工业和建设活动的提振可能较为有限。另一方面，限制政策对服务业的影响可能有所分化，高线城市可能强于往年正常水平，而低线城市可能弱于往年。

　　基数效应和春节因素扰动值得关注。在估算“就地过年”政策对一季度经济活动影响时，应注意：1）最新一轮经济活动限制较去年下半年仅小幅收紧，但较去年一季度依然宽松很多。随着最近新增新冠病例再次受控，春运结束之后经济活动限制应会逐步放松。2）新冠疫情和封城政策在2020年1月的最后一周（临近春节）之后开始给经济活动带来冲击，导致去年2-3月经济活动深度下跌，因此今年2-3月经济活动的同比基数非常低。3）今年春节比2020年晚18天，春节时点错位会对1-2月经济数据带来明显扰动，在测算影响时应将一季度数据合并计算。

　　整体而言，我们估计今年春节就地过年的政策给一季度实际GDP增速额外带来0.5-1个百分点的拖累。我们的基准预测是一季度季调后的实际GDP环比微降1%，而低基数有望推动实际GDP同比增速仍强劲反弹到18%以上。就地过年政策给我们的预测带来了一定下行风险，不过美国可能出台较大的财政刺激、推动美国经济更强劲地反弹，这有助于抵消就地过年政策的拖累。全年而言，我们预计消费和出口有望推动实际GDP增速反弹至8.2%（参见《2021年宏观展望和变数》和《2021-22年中国宏观经济展望》）。

　　(本文作者介绍：瑞银证券中国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