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俞燕
14年前的4月25日，股市掀起了3000点沪指保卫战。14年后，这一幕在同一个日子又重演了。
4月25日收盘时，沪指3000点整数关口失守，重创5%，近700股跌停。26日、27日，股指仍在3000点以下徘徊。
一向表现不错的绩优银行股招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招商银行”，600036.SH，3968.HK）A股，自4月25日周一开盘以来，但一路下挫，跌破40元关口。
WIND数据显示，北向资金已连续7个交易日净卖出招商银行，累计净卖出额达62.78亿元。4月27日招商银行位居净卖出额之首，金额为5.56亿元。
4月25日，恰好是招商银行举办一季报业绩沟通会，常务副行长、董秘王良表示，“对于股价近期的波动下行，我们感到‘非常着急’”。
引起招商银行股价大跌，固然与大盘的整体行情有关，其直接因素则与上周五的一桩“大事”相关：招商银行行长田惠宇在上周五也就是4月22日被官宣“落马”了。
按照每逢周五必出重磅的民间“定律”，每到周五，媒体和网络平台民工们，在这一天断不会在电脑前走开。
对于金融圈来说，这一天则如同拆盲盒，既可能迎来好消息，也可能撞上坏消息。
4月22日，就是这样的充满了“人生如戏”况味的一天。而且，似乎还没有哪一天，像4月22日这般发布了一大把重磅“串串烧”。很有必要专门记录一下。
在这一天，金融圈多位高管的职业生涯乃至人生发生变化，有退休者，有升职者，有落马者，更有被捕者。
也许，对于吃瓜群众来说，看热闹过后，这一天是“无关紧要”的一天。但是对于当事人而言，这一天将成为人生的拐点。区别在于，有的向上拐，还是向下拐。
后天又要到周五了。这一次，会有什么样的新故事呢？
01
昔日同窗同日落马
4月22日，田惠宇和他的昔日大学室友，在这一天沦为同样的命运。
当日17时，CCDI官宣田惠宇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四个小时后，与他同龄的上海财经大学室友、福建省金融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下称“福建金控”）党委委员、副总经理蒋云明，亦步其后尘而“落马”。
与田惠宇同岁的蒋云明，一个月前的职位则是兴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兴业银行”，6.1166.SH）监事会主席。
当年，迈出大学校门后，两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安徽金寨人田惠宇在四大国有行之一的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建设银行”，601939.SH，0939.HK），发展得顺风顺水，后来短暂任职于上海银行后，最终在深圳，成为招商银行的第三任行长。
比田惠宇年长两个月的福建长乐人蒋云明，则在大学毕业后回到福建，加盟福兴财务公司，在业务二处任职。
一年后，以福兴财务公司为主体，联合福建投资企业公司和福建华兴信托投资公司发起设立兴业银行。彼时全行仅有68人，蒋云明是其中一员。
作为兴业银行的元老，蒋云明一路见证了兴业银行从地方银行起步，实现了到区域银行、全国银行到上市银行的四级跨越。当招商银行成为零售之王，兴业银行则以同业之王著称。
2007年，招商银行与兴业银行成为彼时个人贷款余额突破1000亿元大关的唯二的股份制银行。有意思的是，在前一年兴业银行其实是跑在到招商银行前面，该指标的规模仅次于四大行。
当兴业银行和招商银行你追我赶之时，田惠宇和蒋云明这一对好基友，正在各自的领域打拼。田惠宇在京、沪、深等地流转，蒋云明则固守福建。
两人仅有的空间交集，仅在蒋云明在北京待过的那个时期。2000年1月，蒋云明出任兴业银行北京分行行长，彼时田惠宇还在中国信达资产管理公司信托投资公司当副总裁。三年后，田惠宇奔赴沪上，两人又一次天各一方。
根据坊间传闻，把两人的命运与“落马“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是同样出身于建设银行的泰禾集团（000732.SZ）创始人黄其森。2002年，原本在福州创业了六年的黄其森，也来到了北京。正是在这里，这个原本与北京毫不搭界的地产商，成长为”第二代豪宅教父“。
在黄其森的母校福州大学土木工程学院的官网上，在《土木人的商业神话——记1980级校友黄其森》文中，黄其森表示，“成功只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在北京，我特别细腻地感受到这一点“。在其看来，北京具有很强的辐射能力，如果发展成功后再到地方来做事，层面就会高得多，也容易得多。到北京发展，就像鲤鱼跳龙门，在水深浪急的地方考验自己的心志、实力与弹跳力，一旦跳过了，就拥有了深广的人脉、广阔的视野、无限的舞台。”越是在风口浪尖的地方回报越高，竞技水平也越高。“
不知黄其森彼时所指的人脉，是否包括他的福建老乡蒋云明、建行前同僚田惠宇。不过，从时间线上来看，田、黄的交集并不多，在黄北上的第二年，田惠宇已南下上海银行任职副行长。
2006年，黄其森突然重返福州发展，对外的理由是“谁能把福州的房地产开发与福州的自然与历史文化完美地结合起来呢？只有我们这样有文化的企业才能做出水平“。而在这一年年底，田惠宇已重返建设银行出任上海分行副行长。
2009年11月，蒋云明也离开北京，回到兴业银行总部，升任党委委员。
2013年1月，借壳上市刚刚四个月的泰禾集团，杀回北京，力压群雄，拿下孙河地块，后来在这里开发了著名的“北京院子“，走上了高端楼盘的发展之路。
彼时，田惠宇回到北京已有两年多时间，担任着建设银行业务总监兼北京市分行行长。
这一年5月，田惠宇再次南下深圳，出任招商银行行长。而此时的蒋云明，已升任兴业银行副行长，以先发之势，比田惠宇更早地进入股份制银行的高管序列。
2016年2月，兴业银行掌门完成新老交棒，而蒋云明则由副行长升任监事会主席。这一年，田惠宇在招商银行提出，要告别单纯的“规模依赖”，放弃单纯的“速度情结”，坚定不移地在“轻型银行”的道路上阔步前行。
重资产的泰禾集团，则在2017年更加地“重“，当年销售过千亿元，其院子系列产品已扩张到“17城31院”。当年经过39轮角逐，又在孙河拿到一块地，将其命名为北京院子二期。
2018年，黄其森但是凭一己之力，串连起田、蒋曾经待过或正待着的银行。比如，当年开盘的“上海院子“，是泰禾集团与田惠宇的前东家之一中国信达旗下的信达地产合作开发的。
这一年，泰禾集团还为其关联方中城建设19亿元的兴业信托融资提供担保，因为该笔担保未被披露，后来泰禾集团还被福建证监局问询。
同年8月，黄其森将建设银行投资银行部总经理黄曦招至麾下，分管融资业务。
两个月后，泰禾集团又与田惠宇的另一个东家上海银行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上海银行意向为泰禾集团提供总额最高不超过200亿元人民币的综合授信额度。
又过了一个月，泰禾集团与光大信托、招商银行福州分行在福州签署三方战略合作协议。彼时招商银行称，也将在融资、跨境金融服务以及其他金融服务等方面为泰禾集团提供支持。
当然，这并不是说，黄其森的这些所作所为，皆与田惠宇有关。包括招商银行、兴业银行在内的诸银行，与房地产业和房地产商们，绑了一条战车上，原本就是难以根本改变的现实。
其实，对于房地产商们来说，银行经常做的便是“晴天送伞，雨天收伞“。哪怕是银行资源深厚的秦禾集团，也不能改变这样的待遇。2018年，高歌猛进的泰禾集团已开始出现资金链危机。后面的故事，大家就都看到了。
目前外界还不知晓，田惠宇、蒋云明以及亦在4月22日同日落马的建设银行深圳市分行原风险总监韩凤林所涉及何事。
4月26日，招商局集团兼招商银行董事长缪建民来到招商银行总部大楼，在全行干部座谈会上表示，虽然招行行长变了，但公司治理不会变，将董事会领导下的行长负责制、市场化的激励约束机制和干部队伍人才的稳定性连续性“三个不变”，
缪建民同时指出，田惠宇“落马”，为招行的高质量发展“消除了重大隐患”。此语引起市场的高度关注。有业内人士猜测，从中或许可以看出，田惠宇案的性质可能会比较严重。当然，目前这也只是一种市场看法。
对于蒋、田两人来说，少年江湖老，何曾有归人。
01
五大AMC全盘换帅
4月22日，当深圳、福州两地银行业响起惊雷，北京的金融圈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一天， CBIRC官网发布了两则公告（成文于2022年4月13日），一条关于核准李均锋出任中国长城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长城资产”）董事、董事长的任职资格，另一条则是刘志红获核准任中国银河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银河资产”）董事长。
而在此前的4月20日，华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华融”）原党委书记、董事长王占峰出任中国东方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东方资产”）党委书记，拟任董事长。
一个月前，中国信达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信达”，1359.HK）和中国华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华融”，2799.HK）亦分别完成了高层更迭。前者由总裁张卫东升任董事长，后者由中信集团党委委员、副总经理刘正均兼任中国华融党委书记，拟任董事长。
至此，五大AMC已悉数完成高层更迭。
从今年2月开始，四大AMC中的三家，迎来掌门退休潮。2月，长城资产党委书记、董事长沈晓明退休。3月，中国信达党委书记、董事长张子艾和东方资产党委书记、董事长吴跃皆到达退休线。
沈晓明和吴跃在成为AMC同行前，是原CBRC的旧同事。2014年，时任监管四部主任沈晓明出任长城资产党委书记。同年，沈晓明在原CBRC的同事、时任组织部部长兼人事部主任的吴跃加盟东方资产，接替已赴任富凯大厦的肖钢，成为东方资产的新掌门，与时任总裁张子艾搭了四年班子。
张子艾出身于中国银行，履职东方资产与中国信达两家AMC，2018年5月以东方资产总裁调任中国信达董事长。
作为东方资产与长城资产的新一代掌门，此前则是CBIRC系统的同事。李均锋在2021年加入长城资产前任普惠金融部主任，王占峰在2018年临危受命接手中国华融之前任职广东局局长。
与张子艾一样，王占峰也有了在两家AMC履职的经历。在接手赖三百留下的中国华融烂摊子后，在近四年的时间里带领该公司最终走出泥淖。如今在张子艾的前东家东方资产这里，开始了新的职业历程。
中国华融易帅，则与引入战投后，中信集团成为其第一大股东有关。蔡希良在中信集团的同事、中信集团党委委员、副总经理刘正均成为中国华融的新掌门。
在五家AMC里，大概就属中国信达和银河资产的易帅没有悬念。
中国信达的新掌门张卫东出身于建设银行，早在1999年中国信达成立之初便加盟进来，是该公司的元老级人物。在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中，除了在建设银行的七年，以及在中国信托业保障基金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信托业保障基金公司”）的四年，其他时间皆奉献给了中国信达。
1999年，时任建设银行机关团委书记的张卫东加入信达，任总裁办公室高级经理。彼时，同样出身建设银行的田惠宇，则任中国信达信托投资公司副总裁。
2019年10月，时任信托业保障基金公司总裁的张卫东重返中国信达，出任党委副书记，三个月后出任总裁。两年后的3月9日，接替退休的张子艾出任董事长，一步一个脚印地实现了在中国信达的职业登顶。
2021年12月，成立刚满一年的银河资产便迎来了首轮高层更迭：首任掌门李梅离职。彼时便有消息称，银河金融控股时任党委副书记刘志红有望接任她留下的党委书记、董事长之职。
如今刘志红的新职务获得核准，银河资产的高层更迭宣告尘埃落定。不到56岁的刘志红亦出身于建设银行，与田惠宇在同一年大学毕业后加入建设银行。
从2005年1月起，刘志红的大部分职业生涯是在中国建银投资公司度过的。直到2019年9月，出任中国银河金融控股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副书记、董事、总经理，并在2020年银河资产成立后兼任副董事长。
01
中国人寿集团来了新总裁
4月22日这一天，同样热闹的还有保险圈。
当日下午，56岁的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下称“中国信保”）总经理蔡希良，从丰汇时代大厦出来，来进550米以外的中国人寿中心。短短500多米的距离，蔡希良已完成了身份的转换：出任中国人寿保险（集团）公司（下称“中国人寿集团”）党委副书记、拟任总裁。
中国人寿集团党委副书记、总裁袁长清在超期“服役”近七个月后，在当天正式荣休。
今年1月8日，原本亦到退休年龄的中国人寿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王滨以另一种形式告别中国人寿：落马。六天后，国家开发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白涛回归中国人寿，成为新一任掌门。
如今，随着蔡希良到任，中国人寿集团正式完成了新旧更替，从此开启白、蔡搭档的新阶段。
两年前，同样是四月，蔡希良的职务也发生了变化，而且是跨界：2020年4月10日，时任中国中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信集团”）副总经理蔡希良调任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党委副书记、拟任总经理。
巧合的是，彼时当蔡希良跨界来到保险业，白涛则在那一年跨界进入实业界，加盟国家开发投资集团。两年后，两人又在同一年在同一家公司聚首了。
蔡希良在中国信保的前任王廷科，在蔡希良到来的同日，转任中国人民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人保”，601319.SH，1339.HK）党委副书记、总裁，接替的正是彼时白涛离开后留下的位置。
这些年，作为政策性保险公司的中国信保，如同一个职业生涯的中转站，接收了很多行业外的高层尤其是银行业高管，又直接或间接向保险业输送了一批高管。
比如中国人保如今的掌门、此前来自宇宙行的罗熹，曾任中国信保总裁，而王廷科在中国信保接替的正是他调任华润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后空置了一年半的位置。
如今在中国人寿集团的班底里，党委副书记、监事长郭新双此前亦与中国信保有过渊源，2016年12月，从中国光大集团调任中国信保执行董事、副总经理、党委委员，在该公司度过了约三年时间。2020年12月，又从中国邮政集团党组成员、副总经理兼中国邮政储蓄银行执行董事、行长、党委副书记的位置上，转任中国人寿集团党委副书记、监事长。
蔡希良的前前东家中国信保，亦与其前东家中信集团有高层往来。比如2019年，时任中国信保党委委员、副总经理黄志强便调任中信集团党委委员、副总经理。
所以，金融圈真的就是一个圈。
图片：网络
(本文作者介绍：“喻观财经”创始人、资深财经媒体人。长期观察和研究金融领域。)
责任编辑：李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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