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维鸿：金融“脱虚入实”不能好高骛远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微信公众号kopleader）专栏作家 许维鸿

　　中国金融“脱虚入实”，就是要引导金融机构专注行业、专注产业，通过更多的“存量资产证券化”提高整个经济体的生产要素配置效率。

　　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经济发展的根基是扎实的现代化与城镇化；从金融角度看，是一个快速的“增量资产货币化”的过程。2018年以来，中国经济运行的内外部环境异常复杂严峻，尤其是外部市场的不确定性，市场上越来越多的民营企业、中小企业感到压力，并呼吁与之贡献相匹配的金融服务——民营经济和中小企业创造了中国经济的大部分就业，更是国家创新活力所在，期待多层次资本市场的投融资服务，需要引起金融系统的高度重视。

　　之所以中国金融被抱怨好高骛远，还是源于过去十几年的日子太好过了——中国快速的城镇化造就了房地产价格的快速上升，加速了间接金融的扩张；十年前美国“次贷危机”，中国一系列救市措施又进一步推升基础设施投资，加速了货币发行，让以商业银行为代表的间接融资更愿意“依附”土地和房价，而且赚的盆满钵满，进一步压抑了本来就欠发达的股市和直接融资。

　　可见，中国金融“脱虚入实”，就是要引导金融机构专注行业、专注产业，通过更多的“存量资产证券化”提高整个经济体的生产要素配置效率。换言之，金融机构不是继续向宏观要利润，而是要专注于微观的企业经营。这就要求各级政府坚持“三去一降一补”政策，尽量减少政府消费和政府投资“干扰”金融市场价格的现象。一旦政府投融资更加理性，开发性金融也要回归“发展经济学”本源，银行信贷资源必将向民营经济领域逐渐倾斜。

　　随着越来越多的学者和官员更加理性看待基础设施投资对经济的影响，在美国贸易战的威胁下，中国产业政策领域的“脱虚入实”也是值得期待的。以往，中央各部委很多政策都期待通过行业补贴实现国际范围的“弯道超车”，但是实际执行中往往大相径庭。这种计划经济的惯性思维，在资本市场上的效果更是弊大于利——这几年很多A股上市公司的投资计划，目标都是通过申请政府补贴实现盈利，无疑是不可持续的模式。

　　与欧美发达经济体一样，股市也可以成为中国科技创新的最佳“助攻手”，由此而来的金融“脱虚入实”前景更是广阔。因为，中国经济的内生性动力依然强劲，消费升级和消费细分都是未来企业盈利的强大依托。投资者好高骛远的去追求世界级“高新科技”，远不如深挖本土消费来的实在——回顾过去几个月的股票市场，一大批所谓新能源、新科技、新媒体概念股“跌跌不休”，而食品饮料等“实体”板块股票价格相对抗跌，而诸如“美团点评”成功在离岸市场上市，也暗示着中国消费升级概念股依然在国际资本市场被认可。

　　深挖企业的未来价值，对于习惯于要足够抵押品才贷款的传统银行，无疑是一个挑战。这也是间接融资与直接融资的最大区别，风险投资和投资银行更注重企业未来创造的价值，愿意在企业的不同阶段参与投资而分享未来；而商业银行的贷款则是看抵押品的过去价值，甄别贷款方的信用等级，一旦发现有利可图，就尽最大努力放杠杆，实现利润倍增。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的各类金融结构，都愿意把资金赋予政府信用背景的企业和机构，再通过杠杆最大化、实现利润最大化！

　　当然，金融“脱虚入实”并非是无政府的单纯市场化；相反，中国政府在未来金融市场的发展中依然要扮演重要的角色，特别是在降低中国各区域间发展不均衡的挑战，也是开发性金融在中国大有可为的地方。各区域间经济发展背景的巨大差异，既是中国经济发展不均衡的风险，也可以成为中国经济进一步多样化的潜力。各级政府越来越重视县域经济多样化、重视县域金融机构的发展，就将为实体经济带来大量的新增供给和新增需求。

　　近两年，一行三会鼓励金融机构和上市公司参与精准扶贫、产业扶贫，就是一石二鸟的举措。以上文提到的美团点评扶贫行动，在上海举办的“助力高远”主题扶贫活动为例，就是以大众点评必吃榜为依托，把贫困县当地的特色必吃菜聚集起来“伺候”沪上食客：一方面，中国大部分贫困县都处于相对“高远”地区——诸如青藏高原和南疆绿洲，人迹罕至、绿水青山的农产品和旅游产品附加值高，符合消费升级的产品定位，为市场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新供给；另一方面，贫困县的经济发展提高城镇会水平，特色农产品加工龙头产业和龙头企业需要金融服务支持，不正是金融脱虚入实的最佳范例，也是上市公司履行社会责任的最佳范例么？

　　金融扶贫是时代潮流的“脱虚入实”，将慈善行为的“捐款”转化为对贫困地区产品的“消费款”，再通过金融手段转为“投资款”，培育贫困地区的龙头企业和龙头产业。最理想的状态是将“捐改投”产业化，通过证监会的绿色IPO通道为贫困地区培育上市公司，真正实现扶贫“输血改造血”，实现金融造福社会的使命。

　　(本文作者介绍：盘古智库学术委员、中航证券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