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0亿融资到大裁员，普渡科技为何难“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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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文金

　　来源：奇偶派（ID:jioupai)

　　作为国内服务机器人领域头部企业普渡科技的创始人，张涛最大的对手是自己。

　　他或许从未料到，从高光到低谷的时间是如此短暂。2021年9月16日，普渡科技正式宣布完成C2轮融资，据上次C1轮融资仅4个月，两轮融资总额近10亿元，站在这家创业公司背后的投资人，不乏红杉资本、美团、腾讯、深投控等巨头，它们也将普渡推上了明星创业公司的神坛。

　　然而不到4个月后，普渡就传出了大裁员的消息，在业内引发轩然大波。一位普渡离职员工透露，此次裁员波及20多个城市，目前已离开800多人，预计被裁总人数超1000，占公司总人数三分之一，和网传大抵一致。

　　从月招聘500人到这一波裁员1000人，普渡在人事上的分寸失当，直接映射出这家公司背后存在的管理问题。

　　关于裁员，张涛在2021年年底CEO全员讲话直播上用了“入不敷出”这个词，管理能力的不足，战略决策的失误，投入与产出的落差，让“裁员”来的猝不及防。

　　这听起来具备某种当代典型叙事的意味，科学家创始人被资本看中，拿钱下海经商，技术与商业的错位，理性与现实的碰撞，在人工智能的创业大潮中，这样的故事并不罕见。但每个行业、每家公司、每个创始人各不相同，普渡裁员风波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问题？

　　为上市跑马圈地，烧钱美化数据

　　一旦创业公司走上融资路线，上市就是常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据内部人士透露，普渡的大跃进招人是从2021年5月开始的，并持续到年底，期间因为扩张太快，新员工入职连系统的培训都没有。而5月份，正是普渡引入C轮5亿元融资的时间点，这笔前所未有的巨款，如同烫手的山芋，催促着公司加快上市的步伐，计划要在2022年在港交所敲钟。

　　巨大压力下，跑马圈地第一步就是扩张人手，公司定下了月招聘500人的指标，同行挖熟手来不及，就直接抓新人。但在业务上，却并没有取得同比例的提升，按公司的计算标准，每个销售创造3万的业绩就能实现盈亏平衡，但实际每个销售平均创收只有1万，不仅低于一些优秀的同行5-6万的人效，甚至连个人工资成本都覆盖不了。

　　普渡员工坦言，业绩上不去的原因，除了缺乏经验和有效培训之外，还有来自销售管理上的问题，包括提成方案、工资水平，以及股权激励政策一直在变化，导致内部人心惶惶，无法将精力集中于外部打仗上，再加上内部市场方面的派系之争带来的内耗，让员工们身心俱疲。

　　既然销售不给力，那就自己造业绩，为了让砸下去的钱换来性感的增长曲线，普渡努力做大合同金额，比如和代理商签2000万的合同，对方只需要付10-20%的首付就可以。后来转换直营模式后，销售和客户签单依然延续了这种方式，2万的合同给五六千的首付就行，对于能否正常回款，公司并不追究。

　　烧钱换市场早已是创业公司常见的手段，在服务机器人领域同样如此，上海机器人产业技术研究院院长郑军奇曾表示：“与技术驱动的工业机器人不同，服务机器人很大程度上是由市场驱动的——谁能给出固定的应用场景、获得大规模的市场检验机会，谁就能获得快速发展的机会，而我国恰恰是市场应用场景最多的国家。”

　　但如何“烧钱”却是一门技术活，技术出身的创始人张涛貌似将这个问题想得有些简单。

　　粗放如小作坊，内部组织混乱

　　外部看得见普渡科技业绩与业务上的不振，内里则是其组织管理上的混乱。

　　普渡科技一位内部员工就表示，公司此前大跃进式招人，从去年5月份持续到年底，人进来没有系统培训，销售政策经常变，薪资和提成水平也总是变。就连挖过来的一些高管，就算发了邮件承诺给到的期权，后来也都不算数了。

　　作为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在组织管理上却堪比小作坊式的粗放管理，经常出现一言堂和毫无预兆的临时变动。

　　曾经一次五一休假，打着旅游的名义，普渡科技让全国的销售汇聚到三个城市，票也买了，也到达了目的地，却突然通知要集体加班，打市场，搞地推。最后，全国的销售精英和管理层一起在五一期间加班，这件事在业界成为笑柄，普渡科技内部人士对我们这样描述了公司管理混乱的事例。

　　具体到公司核心业务部门市场销售部门看，派系林立，多头管理，关系复杂。

　　根据普渡科技内部人士描述，公司市场销售部门既有普渡科技原来的老人，还有美味过来的销售总监，这两拨人本来就有很大的分歧。后来投资方又找了美团的人来做COO，成为销售总监的上级，老普渡科技的那拨人基本被排挤走，新的两大派系又形成了，市场销售部门内耗非常严重。

　　内部组织管理如此混乱背后，创始人张涛时常感觉到“无力感”，似乎已经难以解决这么复杂的局面。

　　张涛如何“自渡”？

　　2020年11月底，张涛登上了‘2020年度36位36岁以下了不起的创业者’榜单，但在其后一年多时间里，他常挂在嘴边的词却是“无力感”。

　　站在专业角度而言，张涛无疑是一名出色的研发工程师和产品经理，其所选创业赛道不仅是看中风口，也是源于自身的热爱。

　　早在大学期间，他便多次参加Robocon全国大学生机器人大赛并获得全国冠亚军，在香港科技大学工程系研读硕士期间，拥有超过60项机器人领域的技术专利。

　　在普渡科技创建初期，其产品在业内也具备领先优势，2017年，其产品欢乐送获得了设计界奥斯卡之称的“德国红点奖”中“最佳设计奖”。但公司经营是对创始人能力全方位的检验，随着规模的不断扩张，管理上的失控也越发凸显。

　　在产品的技术和管理的艺术平衡上，张涛无疑偏科严重。

　　就创业公司而言，创始人的“画饼”能力其实非常关键，在见诸媒体的各大公司报道中，都能常见到创始人是如何以个人魅力凝聚团队，带领公司一路逆袭上市的故事。但在普渡这里却完全不同，据内部人士透露，张涛并不擅长做价值观和使命感的激励，公司内部也并未形成良性的企业文化和管理模式。

　　在公司内部，张涛也很少夸赞员工，在两三千人的全员大群内还经常骂人，有时候就是一些小事，诸如员工报销多了、地方站房租贵了之类，甚至因为员工抢红包没点赞大发雷霆。

　　而就在前不久，茶颜悦色创始人因为在公司大群怼基层员工的言论上了热搜，被普遍认为是管理不当，最终创始人公开道歉。

　　张涛讲话不太注重场合，曾在个人朋友圈，评价同行时候“毫不留情面”，对整个行业也缺少敬畏，甚至用‘相互比烂’这样的说法来形容行业内各家企业的经营管理，这些激烈的言辞，曾在行业内一度引起争议。

　　在普渡的公开产品宣传视频中，也曾拿自家的产品和同行报废产品做对比，以凸显普渡产品优势。

　　在给生意伙伴提供的介绍资料中，也经常拿普渡的产品和友商产品做对比，“以己之长比人之短”，在一些同行眼中，普渡的这些行为，不太客观，有失公允。

　　创业维艰，从2016年至今，张涛所能承受的压力或许并非外人可以想象，但商业从来只看结果，普渡大裁员背后，是一系列管理问题的日积月累，“无力感”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在普渡内部，上市计划已不再提及，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在服务机器人这条光明的赛道上，张涛却迎来了“至暗时刻”，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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