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杂志:谁来解救“问题公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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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5月23日 11:00 《财经》杂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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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援救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案来为当前解救国内“问题公司”张本,是对这个经典案例的误读 陈志武/文 随着中国加强金融监管,并把新一轮宏观调控措施落到实处,如何处理一些问题企业(如德隆)的危机会成为尖端话题。当前种种建议,颇多倾向于由政府救企业,动用政府信用或公共资金救企业。谓其不能不救,否则会引起系统性风险。甚至会拖垮整个股市和整个金融系统。论者并且认为,即使像美国这样的自由市场经济国家,在1998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出现危机时,美国联邦储备银行也不得不介入解救,结果避免了一场潜在的大规模金融危机,既然如此,正处于转型过程中的中国市场经济为什么不可以由政府介入解救呢? 如果动用政府信用或者由行政介入,最终解救的成本是由纳税人支付的。该不该为此付出代价?如何付出代价?多年来政府和学界一直在呼吁企业风险管理、银行风险管理、金融危机控制、宏观风险管理等等,可是,实际考察一下中国企业与金融机构的实际情况,可知收效甚微。原因很简单:企业与金融机构没有激励去真正控制风险。在政府隐形或者显形担保的前提下,企业和金融机构的道德风险被放到最大。无论如何,这种格局不当延续。 有论者把目前一些问题企业的危机跟当年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相提并论,并以此说明政府介入的必要性。这种论点之所以产生,首先是因为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基本情况没有真切了解。 1998年垮台时,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基金本金约为50亿美元,通过极高的杠杆率,最终使其所投资的证券交易总金额高达上万亿美元,在彼时彼刻,如果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不受控制地崩溃,其上万亿美元的交易合同将无法执行,确实存在着美国银行体系因此而受重创的可能性。中国当前的“问题企业”在中国经济和金融市场的份量,无法跟长期资本公司在当时美国经济中的份量相提并论。长期资本公司引发的危机从规模上远远超过目前中国一些问题企业的危机在中国经济中的规模。 更何况,纽约储备银行牵头进行的对长期资本的援救,绝非注入资金使其苟延残喘,勿宁说是在动员整个华尔街的力量对长期资本实施“安乐死”。在注入资金维持长期资本的履约能力的同时,参与援救的各家华尔街公司出资成立新公司去接管长期资本公司,原长期资本公司的股东及管理层均“净身”出局,并接受有关金融监管当局对其投资行为的详尽审核(事后证明,长期资本公司的投资操作并无违规之处)。在上万亿美元交易合同执行完毕之后,长期资本公司随即清盘。尽管曾辉煌一时,长期资本走向终结之时,有人惋惜,却无人认为它不值得这一最后的命运。 还要指出的是,华尔街对长期资本的援救,是私营部门基于唇亡齿寒的切身利益,自发地对一家同行进行援救。纽约储备银行在将华尔街公司们召集在一起时并形成援救决定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但自始至终,纽约储备银行绝无越厨代庖之意,自行出手之意。而最终长期资本公司成功安乐死,其间未动用一美元公帑。 中国与美国情况不同,但从研究华尔街如何援救长期资本的过程,我们可以形成面对问题企业及其援救时应当秉持的ABC: 可以肯定,政府不应该无条件地通过银行给问题企业帮忙,否则,只会将风险积累至将来,而潜在的破坏性只会更大。 如果政府指导银行不再向企业追债或者继续提供贷款,亦是最坏的解决办法,只能继续让道德风险最大化。 绝不应向问题企业直接注入公共资金,而应当由市场及同行自己来判断一家问题公司崩溃会否造成行业性风险,并自行做出是否参与援救的判断。 负责任的办法是让那些资不抵债的企业进入重组或破产程序,通过重组把这些产业企业转到更负责任、能真正为投资者利益服务的新股东和新管理层手中。现存的管理团队与董事会应该为今天的局面负责,他们直接负责的方式之一是让他们走路,由新班子接手重组。然后,通过与新接手班子做重组安排,使银行的债务有可能从“坏账”变成“好账”。 其实,虽然目前一些问题企业的动向占据了媒体关注的焦点,但不论这些市场最终如何决定了这些问题企业的命运。天总是塌不下来的。第一,对那些问题公司系统的各家独立法人公司,政府不用担心这些公司的雇员是否都面对失业问题。因为其雇员中的不安全感是过去若干年的持续问题,因此如果这些公司通过这次危机重组后变得更加稳健踏实,其多数员工正可以受益。第二,相关问题企业的危机消息在资本市场不胫而走,其负面影响已然反映在其股价当中。因此,除非有更多的未知内幕或更多公司被挖掘出来,否则即使其系列公司出现大量重组,对股市应该是利好消息,而不一定还是坏消息。市场自会以其无形却有力的手,为形形色色的参与者们,求出一个正解。 作者是美国耶鲁大学金融经济学教授、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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