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最新一期纸质版《时代》于9月9日出版。本期封面文章认为,奥巴马以调停者形象示人,与阿拉伯之春保持谨慎的距离,未能担当自由世界领导人的责任。面对叙利亚危机,奥巴马一误再误,最终被迫武力介入。以下是封面文章编译:
美国总统在外交政策方面享有几乎无尽的权力。他们可以一时兴起动员军队于千里之外,有时不用付出一位士兵的性命而完成消灭敌人的任务。然而外交政策也可以成为总统的诅咒,破坏总统任期的声誉。奥巴马将其前任进行的伊拉克战争称为“愚蠢之举”,并从中吸取了教训。入主白宫时奥巴马明确表示美国要放低姿态,关注范围缩小到治愈国内经济和社会创伤之类的核心利益。奥巴马对洞穴和沙漠中的恐怖分子紧追不舍,对阿富汗塔利班进行更严厉的打击。不过他也以调停者形象示人——一个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和平使者。
任职伊始,奥巴马便在从华盛顿到布拉格到开罗的演讲中声称发生转变的世界秩序是一个“革命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我们可以进行不大可能、有时无法完成的事业”。批评者指出,奥巴马只不过是在粉饰债务丛集、金融业一片混乱的严峻经济现实,这种情况下美国无法推行干涉主义的外交政策。不过当奥巴马谈及开始与伊朗和其它对手进行“相互尊重”的对话时他似乎是足够真诚的,他承诺“如果你们愿意松开拳头,我们愿意伸出一只手”。理性将取代原始的力量,新保守主义将退潮。那是全球性的希望和变革。
然而历史并不在意奥巴马怎么说。
拳头仍然紧握,美国遭受恶语相向,而且尽管从开罗到的黎波里到大马士革发生了革命,革命却常常在整个中东释放了危险的宗教和部落热情。希望发酵为恐惧、变革成为危险。如今在困扰美国总统数十年、安全风险空前的这一地区,奥巴马在叙利亚面临决定性的考验。
这不是奥巴马所乐见的。8月22日,即疑似一片神经毒气降落在大马士革郊区使数百人身亡的次日,奥巴马离开白宫到水牛城大学进行中心为大学费用的演讲。不过当日晨在白宫军情室,奥巴马的国家安全团队得知叙利亚化学武器攻击的可怕规模,明白这对于美国权力和权威隐含的挑战。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叙利亚化学武器袭击发生在奥巴马发出警告一周年之际。去年今日奥巴马警告叙利亚政府,使用化学武器是一道“红线”,一旦突破将造成“巨大后果”。袭击视频显示了包括妇女儿童在内的死者可怕画面。显然奥巴马面临在中东地区采取军事行动打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可能。
全世界都在观望奥巴马是否将逃避全球警察的角色。他已经放任多起化学武器攻击,对无秩序的反对派提供适度支持。
叙利亚危机并非对奥巴马外交政策或美国实力的唯一考验。伊朗不顾奥巴马军事报复的类似警告,积极推进自己的核计划。在埃及,得到美国纳税人支持的军事政权仍然无视奥巴马的和平呼吁,杀害600多名抗议者。摇摇欲坠的阿富汗政府正在小心翼翼地为明年美国军队最终撤退后的内战可能做准备。与此同时伊拉克的动荡城市继续遭受恐怖分子的炸弹袭击。即使本拉登已经不存在,也门、北非等地仍然活跃着基地组织。在国内,奥巴马外交政策成绩的认可逐渐下降,如今只有大约40%的美国人对其表示支持。
白宫得出结论,如果叙利亚的挑战不受惩罚,其它地区可能将群起效仿。这种处境正是奥巴马之前的乐观演讲希望避免的,即深陷中东地区的疯狂局势、被迫对叙利亚独裁者采取军事行动。
大马士革之路
防止作出必败决定是外交政策的艺术,回想起来,奥巴马的谨慎可能造成对自身的不利。从一开始他便与阿拉伯之春保持谨慎的距离。尽管当时还不明显,但2009年6月德黑兰大街上的革命运动是阿拉伯之春的首个化身。白宫不愿发表让伊朗政府认为抗议活动是外国策划的声明。奥巴马只说美国将“见证德黑兰发生的特别事件”,对抗议者鲜有支持。事后奥巴马的阁僚对其怯懦不满。
随着两年后抗议浪潮席卷中东,奥巴马仍然掉以轻心,认为稳定压倒未知风险,拒绝提出任何美国反应的统一理论。“竭力调整美国介入程度而不扩张过度是奥巴马第一任期的一个外教政策中心问题,”奥巴马的国家安全顾问罗兹(Ben Rhodes)说道。
对于2011年迫使埃及总统穆巴拉克下台的抗议活动,奥巴马隔了数周才表示支持。当美国战略盟国和第五舰队驻地国巴林残酷镇压民众抗议时,奥巴马袖手旁观。甚至当利比亚反对派发现不敌卡扎菲的部队而四处逃散之时,奥巴马一开始也是作壁上观。
只是随着卡扎菲的部队大规模开到班加西城外威胁杀害无辜民众,以及来自法国和英国的压力增大,奥巴马才最终介入。卡扎菲的迅速倒台使得对利比亚的干涉看似一场成功。“我们展示了21世纪集体行动将取得何等成绩,”奥巴马说。然而局势发展不利。奥巴马对又一个阿拉伯国家的重建十分谨慎,在后卡扎菲时代的利比亚投入甚少。
叙利亚真正开始动乱与奥巴马在利比亚的军事行动大约同时。奥巴马目睹叙利亚总统阿萨德政权六个月的残暴而没有采取行动。随着死亡人数增加,观察家们疑惑为何不在叙利亚实行利比亚式的“奥巴马主义”干涉。奥巴马的顾问说这种类比是无用的。“主义就像外交政策思考者的一个有组织原则,但对政府不可能实用,”罗兹如是说。
显然叙利亚的问题更麻烦。利比亚的防空不堪一击,沙漠战场便利开展空袭。叙利亚有众多人口稠密的城市,阿萨德的火力强大。与没有亲密国际盟国的卡扎菲不同,叙利亚号称与伊朗和俄罗斯有着数十年的军事和情报合作关系。奥巴马一直等到2011年8月才宣称“阿萨德总统该下台了”。事后来看,这是奥巴马在叙利亚的第一步失误。当阿萨德对奥巴马表态的置之不顾时,他并没有面临什么后果。一年后奥巴马向媒体表示,“他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不过更有可能是阿萨德认为没有理由引起注意。
并不是说奥巴马有多么了不起的选择。有的人认为,他本可以在一年多前激进伊斯兰分子绑架人民运动之前加强对叙利亚温和反对派的支持。甚至在去年底之前,包括希拉里-克林顿、大卫-彼得雷乌斯在内的奥巴马政府最高级别官员仍然赞成这么做。然而奥巴马拒绝了他们的提议,担心美国不能对复杂的局势造成多少影响。他还担心加强基地组织所属的反对派,他们对美国利益的危险也许将超过阿萨德。如今甚至曾经的政策支持者也认为介入窗口已经关闭。参谋长联席会议马丁-登普西(Martin Dempsey)最近表示:“今天在叙利亚不是两派中选择一派,而是要在众多派别中选择一个。”
后来有了“红线”声明。在2012年8月白宫新闻发布会上,使用或动用化学武器将造成“巨大后果”。阿萨德似乎以小规模化学武器攻击(可杀死数十人但不足以造成国际危机)来嘲讽奥巴马的“红线”表态。也许是出于对阿萨德的回应,去年四月奥巴马微调“红线”定义,称“系统性”利用无法容忍的化学武器为突破限制。到今年六月,随着阿萨德明显占据上风,白宫表示最终将武装叙利亚反对派。
8月21日大马士革郊外赤裸裸的神经毒气进攻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国务卿约翰-克里指其“道德败坏”,性质之恶劣奥巴马再也不能忽视、搪塞或交给委员会研究。
时机十分不利,因为这时奥巴马似乎满足支持建立在美国价值观上的稳定。国防部长黑格与埃及军方首脑塞西将军的17次电话交谈未能阻止该国的军事政变和流血。如今华府在阿拉伯世界人口最多的这一国家已没有多少人附和。
权力的界限
奥巴马的一些问题与前任具有共性。在克林顿的第一任期之初,他也像奥巴马一样专注于国内事务——同时面临胆怯、示弱的指责。“我们不仅没有手段,也没有利用军事部队的影响(或)意愿,”克林顿政府一位高级官员1993年如是抱怨。与奥巴马面临国内和国外叙利亚的压力十分类似,克林顿当年也因不干涉巴尔干战争而受到严厉指责。法国总统在1995年说道,“自由世界领导人的位置已经空缺”。
针对奥巴马也同样形成了奇怪的广泛批评阵营:人道主义者希望阻止在叙利亚开战;鹰派希望采取更强硬的外交政策;民主和人权活动人士对奥巴马不加强对埃及军方的约束感到震惊。与此同时美国的欧洲盟国抱怨它没有发挥领导作用,一位负责阿拉伯政府事务的高级官员向《时代》表示,这一地区的友好国家感到不能指望美国。
奥巴马的支持者为其辩护道,在前任留下棘手问题的情况下——从国外反美主义到国内预算紧张和日益增长的孤立主义,他已经做到了最好。诚然,美国民众已经厌倦付出流血代价和金钱去解决常常看似不可解决的遥远地区问题。
解决阿拉伯之春的社会动乱,军事机器也许尤其无力。华盛顿智库Third Way国家安全分析师Mieke Eoyang表示,“坦白说,美国不擅长解决他国的政治内乱,原因可能只是美国没有相应的工具”。
叙利亚当然需要受到精准武器的教训。西邻地中海、东接伊拉克的叙利亚人口2200万,从1949年起都是独裁统治。它还一直都是美国一方的眼中钉,和伊朗神权统治者站在一起,支持黎巴嫩恐怖组织真主党。在美国占领伊拉克期间,阿萨德向伊斯兰武装人员开放边境,让他们进入伊拉克打击美军。尽管如此,阿萨德在2009年表示“愿意与美国展开对话”。在叙利亚内乱爆发前,包括时任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克里在内的美国外交人士数次访问大马士革。不过阿萨德从未完全就范而进行真正合作。
阿萨德家族属于伊斯兰什叶派分支阿拉维派。叙利亚人口大约3/4为逊尼派,阿萨德对该国的统治总是让人想起萨达姆在伊拉克的统治。不过在2011年3月,叙利亚社会分裂,阿萨德的统治首次受到将成为逊尼派主导的街头抗议公开挑战。
叙利亚对邻国有着重大影响。内战已产生规模近200万的难民潮,威胁着约旦和土耳其的稳定,加剧了黎巴嫩、伊拉克国内什叶派与逊尼派的紧张关系,引发或将从波斯湾向地中海扩张的派系冲突。数月来阿萨德在伊朗和黎巴嫩的小伙伴们一直向叙利亚派遣武装人员支持他的统治。这是叙利亚风险如此之高的一个原因:它已成为沙特等逊尼派敌对国家与伊朗之间的代理人之战。对于一场10万多人死亡的冲突,显然道德上无法回避。此外当一个拥有化学武器的国家崩溃时,以色列的安全也是个问题。
对此奥巴马没有否认。“我们在此有着严肃的利益,”今年6月他接受美国公共广播公司(PBS)时表示。“不仅有着人道主义利益。我们还不能容忍在这样一个重要国家骚乱继续,叙利亚与约旦等国家相邻,而约旦又与以色列接壤。我们介入有着合理的必要性”。奥巴马认为他能通过直接行动或武装反对派的军事干预影响叙利亚的局势。
于是当他们安排对8月21日叙利亚的化学武器进攻做出反应时,奥巴马幕僚的重心在于统一不致造成更大混乱的表态口径。运用武力太过会改变这场冲突的战略平衡,也许会加强伊斯兰反对派的力量——其中部分反对派与基地组织同盟,而白宫认为基地组织比阿萨德更危险。然而军事介入太浅又给人示弱的表现。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斯考克罗夫特称:“做出姿态但什么也没有改变,反而显得自己更无力,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柠楠/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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