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时代周刊》封面

　　导读：在判决奥巴马医改法案是否违宪的案件中，首席大法官罗伯茨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尽管最高法院通过了医改法案，但判决又给政府权力施加了限制，罗伯茨的判决同时满足了保守派和自由派的诉求，避免了一场政治危机。

　　即便不喜欢古典音乐，贝多芬在失聪的情况下创作第九交响曲也会让你瞠目结舌；就算不是纽约巨人队的粉丝，威利-梅斯在1954年棒球世界大赛上那记神奇的截击同样会让你目瞪口呆。今天不管是否支持奥巴马医改，首席大法官在判决这宗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案件时的表现都会让你难忘终身。

　　人们发现用欺骗的方式解决棘手的问题总是屡试不爽，古代的所罗门王就假意劈开婴儿进行判决，今天大法官罗伯茨也故伎从演。他的八个同事分成水火不容的两派，其中四人支持新医改法案，而另外四人则坚决反对。为了解决危机，他让其中四人支持他的部分裁决，而让另外四人支持裁决的剩余部分。他让自由派一直争取的由政府主导改革的愿望梦想成真，同时他又批准了新的规则制约国会的权利，要知道保守派从罗斯福新政时期以来就一直争取这些权利。

　　由于最高法院的支持率再创新低，又由于奥巴马的支持者鼓吹将出现司法歪曲，罗伯茨巧妙的通过高调宣扬左倾思想的胜利来掩盖右倾理论的成功。民主党本已磨刀霍霍，准备以此为契机在大选年向最高法院发起攻击，而现在这把刀变成了赞美共和党首席大法官的扩音器。得知裁决后总统宣称：“这个决定是全美国人民的胜利。”出于各种原因，一些犀利的保守派评论员，比如乔治-威尔，查理斯-克劳萨默在通读了裁决后也都表示认可。

　　尽管为了取得更大的胜利而做出了一些让步，可是有些右翼人士仍不满足。《华尔街日报》的编辑就埋怨：“最遗憾的就是四个大法官本可以全部倒戈，彻底推翻奥巴马医改，而罗伯茨却阻止了这一切。”但是罗伯茨的妥协却彰显了这一判决的伟大。(裁决的第二部分规定，强制购买的保险不属于税收，而在第三部分却规定属于税收)

　　当两党决战的时候，首席大法官的裁决总是至关重要，比如2000年那场有争议的选举，最高法院全票通过小布什战胜戈尔；再比如“公民团结”案，当时的华盛顿充满了火药味。想象一下一位民主党总统艰难寻求连任的时候，五位共和党法官要是否决了他最大的政绩会怎么样？人们原以为这次奥巴马医改一定会被判处违宪。

　　6月28日是审判的最后一天，罗伯茨站起来宣布最终判决。对于保守派一直诟病的个人强制令，判决认定保守派是正确的。罗伯茨说：“国会没有权利要求公民购买他们不需要的保险。”其他四位共和党大法官均表示同意。1942年，根据商业条款，法院裁定国会可以阻止农民因个人需要而种植小麦。保守派一直希望控制这项模糊不清的权利，如今罗伯茨终于做了了解。

　　此时，右翼大法官奥托尼-斯卡利亚脸色阴沉，而罗伯茨则立刻话锋一转说：“强制令实际上是国会向那些决定放弃保险的公民施加的税收。”他通过这种方式让奥巴马法案通过了宪法审查，这样民主党法官也开始支持他。随后会议其他议程匆匆而过，最后罗伯茨起身向总检察长唐纳德-韦里利示意后，便拂袖而去。随之而来的是人们的各种猜测：罗伯茨开车离开的时候为什么紧握方向盘？他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浑身都湿透了？这个判决是不是随时都可能夭折，它被设计出来只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受益的妥协？又或者这只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为的是将来获取更大的利益？

　　圣约翰大学法学院教授约翰-巴特雷否定了所谓的阴谋论，他曾是已故大法官罗伯特-约翰逊的传记作家，同时他也是罗伯特的拥泵。巴特雷认为，这是一个谨慎的首席大法官最典型的工作风格，他说：“我想为了公信力和司法独立，首席大法官不希望以通过5:4的方式否决一项重要的立法，事实上从上世纪三十年代以来，这种事情就没有发生过。”巴特雷继续说道：“罗伯茨已经当了多年的首席大法官，他这么做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但是谨慎并不代表无为。由于规定国会不能利用其开支能力来强迫各州扩大医疗补助计划的覆盖面，这个判决限制了国会管理商业的能力。罗伯茨也为保守人士一直梦寐以求的愿望铺平了法律道路，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条路最终会走向何方。尽管自由派大法官鲁思-巴德-金斯伯格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奥巴马医疗法案获得通过，但是她仍然忧心忡忡，并写了一篇很长的抗议信，而她的三位自由派同事也同意她的观点。

　　四位右翼法官提出了抗议的同时左翼的法官也在蠢蠢欲同，他们准备向终极目标进发：限制联邦政府的权利。他们写道：“我们的政治制度造就了权利分散，而其核心内容就是自由。当我们破坏了这种制度，自由也受到了威胁。”这些保守派法官希望彻底否决这份2400页的法案中的每一句话。由于左翼法官很少联合起来发表观点，所以很多分析家猜测是否罗伯茨在最后关头背叛了他的保守派同事。

　　如今政府雇佣大军以及医疗服务人员又将上岗工作。左翼人士指责奥巴马医疗改革过于大胆，这项计划要求增加美国低收入者的医疗补助，同时不管健康状况如何，将对所有人开放私人保险市场，这样可以到覆盖数千万没有医疗保险的美国人。理论上将这些做法可以减少政府的医疗支出。支持者认为《平价医疗法案》是一项设计完美的系统工程，而反对者则认为这个法案小题大做。可不管怎么想，这都是近几十年来涉及面最广的一项国内法案，如果彻底否决将使得本就混乱的医疗市场更加没有规则。

　　而同时上岗的还有一些民主党人。奥巴马和他的支持者预测，在这个法案通过后两年，由于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理解，美国人对这个法案的看法将更积极，然而根据盖洛普公司在最高法院裁决前的调查显示，事实并非如此，与2010年这个法案刚通过时相比，美国人的态度似乎更加消极。在一份美联社与捷孚凯营销研究顾问公司的调查中，47%的受访者反对这项法案，而只有33%的受访者赞同。而当盖洛普公司今年一月做同样的调查时，更多的民主党人表示个人强制令是违反宪法的。

　　这就是为什么今年三月在法案通过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奥巴马如此低调。当他在竞选游说过程中不得不提医改的时，他就只提法案中受欢迎的条款。但是，当获悉罗伯茨的裁决后，总统又开始兜售他的医改计划了。在白宫东厅发表的声明中他承诺：“从今以后保险公司再也不能对你获取的医保数额设置时间限制，他们再也不能在你生病的时候取消保障合同，他们再也不能歧视那些投保前就有疾病的孩子，他们再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提高保费。”他还表示：“没有保险的美国人再也不能搭医保系统的便车，而同时以前有医保的人还可以继续拥有自己的福利。”(国会预算办公室对最后一条仍有保留意见，他们表示这个法案对基于雇主系统的医疗保障的效果仍有极大的不确定性。据估计到2019年，仍将有2000万美国人通过这个系统获得医疗保障)

　　最终裁决更是为这种不确定性蒙上了一层阴影。法院以7:2裁定，联邦政府无权强迫州政府接受医疗补助扩张，而这确是全民医疗保障的核心。26个州成功的挑战了这个法案的一项条款，这个条款准许减少不参加这项计划各州现有的医疗补助基金，其中还包括德克萨斯州，该州没有医疗保险的人数居全国之首。有多少个州会退出，又有多少人的希望将化为泡影，现在还不得而知。一些专家担心，参加医疗救助计划的人越少，就意味着更多的人需要联邦津贴来获取新的私人保险，这无疑会增大改革的成本。罗伯茨的法案将给更多州反对《平价医疗法案》中的医疗救助条款大开方便之门。这又是罗伯茨的一种平衡之道，同时也是反联邦主义者的一项胜利。

　　当然民主党也最好不要指望用奥巴马医改来攻击总统。罗伯茨的裁决不但掩盖了政府部门的党派纷争，而且还部分赦免了对奥巴马的指控，有人一直指责他在自己任期的第一年至水深火热的经济于不顾而做一些违宪的勾当。

　　奥巴马的助手说，总统从未怀疑过这个结果，在他看来医疗改革的漫漫征途可以这么形容：道路曲折，前景光明。他不相信通过各种游说及讨价还价后在参议院通过的法案，会在安静的法庭上被否决。另外认为个人强制令的裁决对奥巴马影响巨大也非常可笑，毕竟这个思想最初来源于保守的传统基金会，并曾得到共和党候选人米特-罗姆尼的支持。在和希拉里竞争总统候选人的时候，奥巴马就坚持强制保险是没有必要的，但是成为总统后，为了获得党内的支持，他又不得不赞同这个观点，只不过出于政治需要，他狡猾的称其为强制性税收。

　　很快共和党领袖开始利用判决攻击奥巴马。既然法庭认定个人强制令是一项税收，可是奥巴马声称他的改革不会增加税收。萨拉-佩林在自己的tweet上发帖说：“奥巴马又一次欺骗了美国人，他说这不是税收。”

　　相比下罗姆尼的反应有些迟缓。站在一幢可以看到远处国会山的办公楼顶层，他承诺如果当选总统就会废除医改法案，他说：“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如果要根除奥巴马医改，就必须把奥巴马赶下台。”在议会选举中，这个口号曾非常有用，比如2010年斯科特-布朗出人意料的获得了马塞诸塞州的参议员席位。民调显示，中间选民对废除法案不感兴趣，而对共和党选民而言，在罗伯茨的裁决后，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可以肯定，当罗姆尼从楼顶走下来后，会发现自己多了很多政治献金。共和党竞选阵营表示，在罗伯茨宣布裁定后的头24个小时里，他们收到了超过400万美元的捐赠。而共和党的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super PAC)负责人史蒂文-劳则自信满满的预测，这个裁定必然会极大的激发共和党人的斗志。罗伯茨裁定后一天，super PAC的附属机构Crossroads GPS发布了一个批评北达科他州参议员候选人海蒂-海特坎普的广告，他们称这个支持医改法案的女人要给美国人增加五千亿美元的税收。很快类似的攻击也会出现在美国各地的电视节目中。

　　众议长埃里克-坎特表示，他将在7月4号以后的国会会议上提出另一个关于废除医改法案的议案，显然这个议案不会在参议院通过。不过形势在不断变化，而如果共和党还在医改问题上纠缠不清将得不偿失。新的联邦失业报告将在7月6号公布，在竞选中大多数选民的焦点是就业而不是医改。这是今年谁能入住白宫的关键，所以罗姆尼的顾问现在已经很少提及医改问题。一位罗姆尼的幕僚说：“其实这对我们是个好事，这个议题会慢慢被淡化。”

　　也许说来不信，但是一直以来美国人都把妥协当成是一种美德，而如今这个词却成为了贬义词。罗伯茨对奥巴马医改的处理方法，彰显了在一个充斥着占领运动、茶党运动以及各种利益集团的时代，妥协的重要性。

　　他没有为不可调和的对立双方找到中间路线，也不是简单的和稀泥。他的方式是同时给予双方最需要的东西，从而避免一场危机。在当今美国政坛斗争如此激烈的时刻，有当权者愿意做出这样的尝试是非常可取的。更重要的是，通过这种方式罗伯茨坚守了自己的信仰。三十年来他一直都是保守主义者，在给前大法官威廉-伦奎斯特做职员的时候他是保守主义者，在效力于里根政府的时候他是保守主义者，当他的名字被列入联邦主义者协会的时候，他还是保守主义者，今天他依然是保守主义者。可以说这次对医改案件的谨慎处理，没有给政敌任何可以用来攻击他的口实。

　　最后，罗伯茨秉承了保守派最基本的一项行为准则：重大事件不应该由法院或者政府决定，而是应该由选民决定，他们将在11月的大选中做出自己的选择。(鹿城/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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