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资本拒绝金融体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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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崔秀丽

　　民间融资、资本外流，都是温州的民间自发行为，既没有组织框架，也缺乏法律保护。如何充分调动这笔庞大的民间资本，一直是各界关注的焦点。

　　温州现有的金融改革只引流了一小部分私人资本进入金融体系，解决不了私人资本的 投资饥渴

　　来自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的最新数据显示，温州市第二季度全市人民币存款只增加了8.96亿元，创下了1999年第三季度以来的单季增量最低纪录；紧接着，7、8月份的全市存款分别减少25.83亿元和10.06亿元，其中7月的减量和降幅为历年之最；同时，温州8月的民间借贷利率却创下年内最高，达12.06‰，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温州的民间融资正处在最活跃的时期。

　　奇怪的是，温州的民间借贷是活跃了，但中小企业通过民间形式的融资却变得更难。 随着宏观调控趋紧，温州市存款额7月份以后便不断减少，逐渐分流到民间。这些态势，明显地体现在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的存贷账上。

　　民间信贷繁荣期

　　顺着温州至乐清的高速公路开下去，道路两边密集着大大小小的企业。从家庭式的小作坊到航母工业园，一片繁荣。这些企业在发展之初，几乎都有着相似的经历，即通过家族集资和依靠高利贷创业。春风控股集团，就是这样一个由老董事长的种田收入和小董事长的养蜂收入，外加月息25‰的高利贷开始做大的，那是在1989年。

　　时隔15年，春风控股已发展成拥有7家子公司、9个股东、年产值3个亿的集团公司，与高利贷早已经分手，但能发展到春风这种规模的企业只有少数，温州绝大多数的中小企业目前仍需要向民间借贷。今天，温州民间融资的主要形式是直接借贷，多用于个人或民企、工商户的周转需要，这种放贷主要在熟人之间进行，中间没有“掮客”收取佣金。个人之间的借贷，金额小，利率也较低，而放给企业做流动资金使用的借贷，利率较高，称为高利贷。目前，乐清的民间利率大约在10‰左右。2003年1月，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在全市选取了10个乡镇，建立起300户民间利率监测点，对温州的民间借贷利率进行定期监测。

　　记者从乐清虹桥区的几家个体户那里了解到，目前，虹桥的个体工商户中大概50%以上的都参与过民间借贷；中小规模的民营企业，在流动资金不足时也有不少从民间借钱，但这种企业大多是非生产型的，比如房地产公司等，而生产型的企业，可通过延期付款等方式缓解资金紧张局面。“现在把钱放在银行里，没几分利，还要交税，我们这里不少人都把银行里的钱提出来放贷了。”虹桥区一位从事电器配件加工的小业主给记者算了笔账，银行5年期存款扣除利息税的月利还不到2厘，就算农信社存款比银行高30%，也不到3厘，而现在自己放贷月利有10-12厘，这个水平还会进一步提高。

　　温州的男老板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自己跑外忙生意，放贷理财的事儿都由老婆操心，自己很少参与。乐清柳市的一位张姓电器商，每月定期给老婆一笔费用，她和别人组成互助会，温州人急需用钱时，从会里借，利息虽然高点，但可以随借随还，无手续，挺方便。

　　这种互助会，民间俗语叫晨会，借贷规模普遍小，而且借贷双方都比较熟悉。

　　温州商人的脑子总是转得很快。企业流动资金不足时，如果不能从金融机构获得贷款，他们就会向原股东或职工集资，利率一般相当或略高于同期银行贷款利率，还款主要采用分红利方式。这种形式的融资方式比较多，因为借贷双方有直接利益关系，还有人事参与，所以风险相对小些，股东或职工容易接受。

　　奇怪的是，尽管温州7月份以后的银行存款额呈下降趋势，但中小企业通过直接借贷从民间融资反而比以前更难。从银行分流出来的资金都跑到哪里去了？

　　来自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的最新研究结果表明，存款的减少，除了因为储户存款意愿减弱、企业流动资金下降、信贷投放减少削弱存款派生能力之外，还有就是资金外流仍在加剧。温州平阳水头一带，半数以上家庭都参与陕西、山西等省煤矿投资，投资规模达40亿元；房地产、汽车等消费性支出也约有10多亿元；最多的还是用于炒房的温州民资，恐怕是资金外流的主力，估计有上千亿元。

　　炒房团带出的资金问题

　　在温州，掀开任何一份当地的报纸，就会发现，版面做的最多、最精彩的，都是房地产投资。2001年8月18日，从第一个温州购房团奔赴上海炒房开始，温州的各路民资，就争相加入到一拨又一拨的炒房大军中。

　　丰盛的温州资本，终于找到一个快速积累财富的突破口。房产成为温州民资最主要的投资方向。目前，温州至少有10万人在参与全国范围内的投资性购房，用于购房的资金量在1000亿元以上。炒房的触角也伸到了全国各地，近期，又把目光瞄到了海外。

　　宏观政策趋紧，更使大批温州民资砸向房产领域，不仅仅包括短期的炒房行为，还有长期的投资行为。2003年下半年，全国信贷开始紧缩，绝大多数房产公司因此受困资金短缺之苦，后续资金跟不上，开发项目被搁置。这种情况下，温州当地的房产公司率先将目标瞄上民间资金。有需求便有供给。

　　温州民资跨出银行走进房产公司，既填补了房产公司资金上的空位，又创造了大量的财富。甚至一些搞传统产业的集团公司，也开始利用手中的闲余资金，尝试进入房产领域。最近正泰集团和春风控股集团分别组建了自己的房产投资公司：准备利用房地产公司资金缺位的空档，大干一场。

　　温州的民资也炒摊位，先买下大片商铺，然后或出租或转卖。因为跟商品房炒作方式一样，所以被统称为“炒房”。比如在重庆时，温州人彻夜排队抢购时代广场商铺，有一人甚至买下了一个楼层的1000多平方米的商铺；在昆明，温州人朱某独吞1000多个摊位；1000多名温州人吃下喀什商贸城的半壁江山。

　　本来有希望吸引民资的温州的金融改革进展缓慢。金融试点单位的数量也非常有限、增资幅度又不大，通过这一轮股改，进入金融机构的民资少得可怜。目前农信社、城商行的增资，合计还不到30亿元。

　　春风控股集团的副总金顺清说过一句话，“温州人总想自己控制手中的钱才觉得安全。”今年，温州不少企业试图通过增资扩股来吸纳民间资本，以壮大企业资金实力，但扩完股后就发现麻烦事太多了。乐清一企业吸收民间闲散资金，将股东扩到70位，结果，这些股东天天夺权。金顺清强调，“要吸纳新的股东不是不行，但最好只限2-3家的大型法人股。”

　　民资流动的规范之争

　　但从现有的法律环境看，国家保护的基本是正规的金融机构，并没有针对民间融资的法规。如《银行管理暂行条例》规定，“个人不得设立银行或其它金融机构，不得经营金融业务；非金融机构也不得经营金融业务。”

　　不管民间借贷还是互助会，这些民间融资行为都是个人行为，目前主要由民法来约束。温州市经济协会会长马津龙一直坚持，不必建立专门的部门或政策来规范民间金融。民间借贷行为个体性太强，很难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制定专门的政策容易缺乏可操作性，不用去规范。正规的金融机构都管不过来，更别说是非正规的。”马津龙说。

　　“中国政府对民间金融是肯定的，目前正在修订相关的法律法规。”人民银行研究局刘萍处长如此表示。温州市政府的态度，其实也一直坚持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发展壮大银行信贷为主的正规金融，另一方面，认可、规范、并在合法有序的前提下鼓励民间融资发展。

　　2003年初，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建立300户民间利率监测点，就是希望借此指导民间利率走向，尽可能的监控民间借贷行为。

　　温州民间融资活动作为一种自发的金融现象，在国家宏观调控紧缩时期，发挥了融资“及时雨”作用，与银行信贷相互补充、并行不悖。这一点已在温州市得到认可。

　　民资的对外投向，也是一种自发行为，没有组织框架，缺乏法律保护。如何充分调动这笔庞大的民间资本，一直是各界关注的焦点。温州现有的金融改革只引流了一小部分民资进入金融体系，解决不了民资的投资饥渴；温州上千亿元的民资迫切需要一个中介，来把它结成团儿，才可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资本的增值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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