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的面

2015年05月29日 19:07  财经国家周刊 微博 收藏本文     

  文/魏新

  那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都有兰州拉面伴随,那些陌生的城市都是我曾以为的天涯海角,兰州拉面让我想起我那并非兰州的家乡。

  在我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大的童年,县城的新鲜事物如雨后春笋般涌出:跃进塔有了夜市;鼓楼街开了录像厅;后电影院摆上了台球桌;体育场改成了旱冰场,又改成了露天舞厅。黑白照片一样的县城有了一点一点的颜色。那些大部分县城人都未去过的地方,也开始以招牌的形式,陆续出现在县城各处:温州发廊、陕西米皮,兰州拉面??

  对那时的我来说,每一个陌生的地名都是天涯海角,它们的出现,都意味着又有一些说着不同口音的人来到县城。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过来,万里迢迢,把他们家乡的名字挂到我的家乡。但他们的到来,让县城有了更新鲜的面孔,更广阔的地理,让我记住了那些遥远的地方。

  很多年后,听那首《董小姐》,唱到“陌生人请给我一支兰州”时,我马上想起的不是烟,也不是那座省会城市,而是拉面。一下子就饿了,想起了“陌生人端给我一碗兰州”的往事。

  当初听大人们说起拉面时,以为是辣面。心想一定会放好多辣椒,汤都是红的,上面浮着一层辣椒面。大人们对拉面的评价很高,称赞其碗真大,面真多,很实惠,很过瘾。在想象中,拉面长着翅膀从那个叫兰州的地方飞来,飞到一个澡盆大的碗中,铺着红彤彤的辣椒,盖着香喷喷的牛肉,星期一吃一碗,到星期六都不饿。

  但是,我一星期的零花钱加起来,也超不过一块,一天三顿都要回家吃饭,一时半会儿,拉面只能是一个奢侈的梦想,和买一个遥控玩具汽车或者变形金刚模型一样难以实现。

  终于有一天,天降大雨。中午放学时,父亲来学校给我和妹妹送伞,在教室门口,他打着伞看了看天,说,干脆别回家吃饭了,在外面吃点什么吧。听了他这句话,我激动得差点冲到雨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要吃拉面。

  那是我第一次吃拉面,说实话,没吃出什么滋味,只是觉得一点都不辣。让我感到神奇的是,一个面团,被带着白帽子的师傅三扯两扯,就成了细细一根;下到滚水里,捞出来,就是大大一碗;再浇上肉汤,撒上小葱和香菜,接着,“陌生人端给我一碗兰州”。

  喜欢上吃拉面时,我已经离开县城了。在济南的单身生涯里,连方便面也懒得下,顿顿在外乱吃。那么多年,各种一塌糊涂的食物中,拉面占其中很大一个比例。大部分地方的拉面谈不上多么好吃,但永远不会特别难吃。并且,不管是什么拉面馆,总能迅速把我从饥饿状态中脱离出来,像电子游戏中的人物一样满血复活,省事省钱,永吃不腻。

  济南有多少拉面馆实在难以统计,大街小巷,处处可见的兰州拉面或三江源牛肉面是我常去的地方。这些拉面馆卫生状况一般,但总体来说,拉面的味道都及格,其中有个别店,水准甚高,做的汤清面白,筋道可口,吃起来热汗淋漓,完后还意犹未尽。

  有次,去一家五星级酒店吃自助,酒店老总专门推荐他们的拉面,说是极好。于是我们各盛一碗,他边吃边说,当初的拉面太差,他发现酒店旁边的一家兰州拉面不错,就让师傅们去学,果然习得精髓,让拉面成了这里的自助餐里最受欢迎的菜品之一。

  所以说,拉面上得厅堂,下得破房。华西村的龙希大厦,这幢全国第九高楼的旋转餐厅,自助餐中的拉面也深受食客喜爱。华西村民的“共产主义”生活中,有一项福利就是可轮流在大厦吃住,在那个可随便吃三文鱼、牛排及各种海鲜的地方,我去的时候,发现总有人在拉面的位置排队等候,就也过去排队要了一碗,果然,也是兰州的味道。

  我在上海和无锡待过一年,那里的食物不是太清淡,就是太甜。三凤桥排骨偶尔吃一次尚可,连吃两顿就腻得五脏发抖。那一年,我几乎每天都要吃一顿拉面,细细的拉面串起了三百多个日子,我还写下这样的诗句:卖拉面的小伙子看上去很快乐/我自己成了生活手中的面团??

  那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都有兰州拉面伴随,那些陌生的城市都是我曾以为的天涯海角,兰州拉面让我想起我那并非兰州的家乡。

   (作者为文化学者)

文章关键词: 财经经济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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