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该如何疏解？

　　从民生银行（600016.SH）中小企业部总裁的位子上退下来后，詹文岳似乎从媒体视线中消失了一段时间。

　　又见詹文岳，他的工作转到了淡马锡旗下富登金融控股私人有限公司中小企业及商业银行业务高级副总裁的位置。他现在1/3的时间在新加坡，1/3的时间在北京，1/3的时间在上海。

　　新加坡有他的老东家，在北京则还需要尽建设银行（601939.SH）和中国银行（601988.SH）管理顾问的职责，上海则是他在国内的新家。

　　从淡马锡、民生银行到建设银行、中国银行，詹文岳的角色一直没有离开中小企业金融。

　　在新加坡、印尼、印度等地有10多年的小企业金融管理经验，3年前他来到了中国，这也是中国银监会开始在银行业内力推中小企业金融服务的时间。因为淡马锡的股东身份，他先后任职3家中国最重要的银行，参与管理中小企业金融业务。詹文岳是业内为数不多的有国外、国内两地小企业金融管理经验的人，与詹文岳对话，正好可以对几年来国内银行业开展中小企业金融服务所遇到的问题进行一次盘点。

　　悖论一：来自政策层面

　　在詹文岳看来，2005年以来，政府推动中小企业金融服务的力度不可谓不大，但仍然存在中小企业融资难现状，成因是存在两个悖论，而第一个悖论的解决方式在于利率管制的放开和基层金融机构的整合。

　　在这个悖论里面，由于利率管制的存在，存款和贷款之间存在天然利差，于是银行也存在着超额利润，在收益有保证的前提下，银行特别是大银行在风险管理上就更倾向低风险客户，而避免高风险客户，而显然大客户的风险要比小客户低，这就是常说的银行业“垒大户”现象。当大银行和大客户形成天然同盟时，中小企业客户就很容易被大银行抛弃。

　　詹文岳认为，大银行这种做法是资本逐利使然，本无可厚非，而若希望资源自然向中小企业倾斜，只有发生以下情况：大企业通过银行的融资比例大大减少，而通过其他渠道的融资比例迅速增加，银行经营压力增大，迫使银行逐渐重视中小企业。但这种情况对于目前的国内经济来说，存在的可能性很小。更现实的做法是利率管制的放开，当银行不再有天然利差优势时，利润驱动会使更多银行选择高收益的中小企业业务。

　　在悖论的另一方面，一些中小银行，主要是一些地方性的城市基层银行，由于在大客户业务上遭受挤压，只得寻求做中小企业客户，从而形成中小银行和中小企业一拍即合的场面。不难看到，时下很多地方城市银行，都定位为“中小企业银行”、“市民银行”等。

　　“但中小企业金融是一个讲求规模的业务。”詹文岳对此深有体会，中小银行又普遍面临着规模有限的尴尬。如果业务规模过小，中小业务零售化的成本将使中小银行不堪重负。时下看到不少城市商业银行开设异地分支机构，就都是在寻求网点扩张和营业范围扩大。但是由于异地开设分支机构有监管层在数量和节奏上的管控，因此他认为，最迅速有效的方法还是地区城市银行进行整合，不仅是业务层面的整合，也包括资本层面。

　　不过据了解，目前除了江苏等省市出现过城市银行之间的并购整合外，其他地方的整合还比较少见。

　　悖论二：来自银行对自身的管理

　　如果说第一个悖论是政策体制方面的，第二个悖论则关乎每个银行的具体经营模式。

　　詹文岳认为，中小企业贷款的特点是数量多、频率高，规模小，因此高效率的做法应该是贷款审批权力下放，但在目前，特别是信贷调控的环境下，一般银行都是进行了权限上收，分行以下很少有放贷的权力，从而出现效率低、融资难等问题。

　　“因为担心风险提高。”这是多家银行的中小企业业务负责人谈到权限上收时的解释。而詹文岳认为，如果在分工协作流程、尽职免责机制和奖惩激励机制上都能做到标准明晰，即使基层机构有放贷权限，坏账风险也可以得到很好的控制。

　　不过他也看到了，在目前块状分工、部门银行为特点的总分行体制下，中小企业业务的过快发展显然会影响到分支行的利润、业绩考核，分支行也就天然不会偏向倾斜中小企业业务。以上海一家大型银行的数字为例，虽然也对外宣称发展中小企业业务，但在总1000多亿规模的贷款余额里面，只有10亿是中小企业贷款，占比不足1%。

　　另外，一些看似无懈可击的规章制度也形同虚设，中小企业贷款审批还是以“拍脑袋”的个人经验为主，真正按流程做的不多。

　　“解决这个悖论的方式还得依靠流程银行模式的推行。”詹文岳认为，只有在扁平化管理、条线清晰、以效率为中心的经营模式下，中小企业业务与通常的公司金融业务、国际业务才能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才可能获得更大的发展。记者了解到，目前包括民生银行、招商银行（600036.SH）等都在进行流程银行的改革，一些大型银行的改革也在进行。

　　感触：外脑思维很重要

　　虽然对那段在民生银行中小企业部的经历，詹文岳已经不愿意多提，但毕竟民生银行是国内首家在中小企业业务上推行独立核算、独立审批的事业部制的银行，现在国内其他银行虽然在中小企业经营上也做了一些专营或独立经营的安排，但改革力度无一能超越民生银行，作为这项工作的第一任推动者，记者感受到，詹文岳对该部门的感情显然难以割舍。

　　“现在大家对之前能合作还是感到非常难得，逢年过节同事们也会互通短信祝福。”詹文岳说。

　　而对于目前很多国内银行在中小企业业务上，引进一些国外技术和经验的做法，在詹文岳看来，外方专业人士还是以咨询顾问的角色参与会更好，“主导者还应该是国内的管理者，因为会更懂国内银行的管理文化。”这是不是对其在民生银行经历的否定呢？詹文岳不这样认为，“民生的项目外方统筹更好，但这和股权关系有关，不能仅从单方面来看”。

　　另外，在国内三年中小企业金融的经历，也让詹文岳体会到，在国内银行体系推行中小企业业务，银行高级管理者是否支持还是个影响非常大的因素。“只有领导人真正开始推动了，中小企业融资问题就会变得相对简单”。

　　詹文岳简历：

　　淡马锡旗下富登金融控股私人有限公司中小企业及商业银行业务高级副总裁。2005年，曾空降国内，担任民生银行中小企业部总裁。卸任后兼任建设银行、中国银行管理顾问，专注于国内中小企业金融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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