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产业目录能提高外商投资水平吗？

　　4月10日，《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2015年修订)》开始施行。作为1995年颁布《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以来的第六次修订，也是全面深化改革以来的第一次修订，新版目录引人关注。据国家有关部门称，本次目录修订遵循积极主动扩大开放、转变外资管理方式、调整优化经济结构、进一步增加透明度的原则，进行了开放幅度最大的一次修订。

　　新版产业目录，确实对限制类进行了大幅度削减：限制类条目从原来的79条减少到了38条，减幅超过一半；外资股比限制放宽，“合资、合作”条目从原来的43条减少到15条，只保留了1/3略强；“中方控股”条目从44条减少到35条，减幅也达1/4；禁止类则从38项减少到36项。一般说来，减少禁止类和限制类条目，就是为今后外商投资打开了更加广阔的市场空间，理应为外商投资提供更多的市场机会，也有助于外商投资更加自由化、便利化。

　　但我们还需要进行更深入的分析：减少的那些禁止类、限制类条目，到底能有多大投资空间，是否能够调动外商的投资欲望？是否还有更该放开的没有放开，不该限制的还在限制着？只有进行这样的分析，才能看出本次修订的价值所在，而不是条目增减的简单数学计算。

　　我们可以从行业角度进行粗略分析：

　　农业减少2项，采矿业减少约6项(某些条目保留着，但其中限制投资的产品减少)，基本没有投资空间，“珍贵树种原木加工”、“棉花(籽棉)加工”、“天青石开采”之类，本就投资寥寥无几，新增机会更谈不上；而投资空间大、带动作用强、意义更为深远的“农作物新品种选育和种子生产”则继续维持中方控股限制。笔者本人曾对种子行业进行过调查，深感种子行业更大程度的开放是完全必要的，可以加快种子研发培育、提高种子生产质量、降低种子价格，进而大大有益于我国农业和农民，限制种子业投资反而制约了种子业水平的提高，损害国家和农民利益。品种选育和种子生产完全没有必要中方控股(实际上，在20年前正大集团就控股投资过玉米种子生产)，开放对于种子质量提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般担心的都是开放后可能引发的种子安全问题，对此政府也完全能够通过相应措施加以避免。

　　制造业减少26项，其中确有投资价值的，但更多的却是要么已经产能严重过剩(以往我们曾用产能供大于求，所以要限制投资的名义对外商投资这些行业进行限制，如今取消政府审批限制而让市场、投资者决定，还是有积极意义的)，要么本就没有多大市场空间，要么取消了目录限制以后还有其他规制手段，所以单从投资的角度来说，投资机会的释放是很有限的。但令人颇为不解的是，有些行业，既有投资者的投资需求，又有行业发展的投资必要，更有完全放开市场竞争的充分理由，但却不知何故，依然继续维持着审批限制。比如“食用油脂加工”要求“中方控股”，不知是为了食品安全，还是因为这个行业过于重要，而这些理由显然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再如，“汽车整车、专用汽车和摩托车制造”的“中方股比不低于50%”、且同一家外商在中国不能建立超过两家整车合资企业的限制继续保留着，则更为荒唐。根据我国加入W TO有关协议，我们已经放开了外国汽车进口的数量控制，但在加入WTO[微博] 14年以后，竟还对外商投资汽车生产进行限制。本来这个领域是有巨大投资空间的，笔者研究估算为百亿美元以上(包括整车投资带动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和后续的汽车服务产业发展)，并且放开这个领域的投资准入限制也是中国汽车走向世界的必由之路——— 中国汽车发展了60多年都没能建立自己的国际竞争力，根本原因就在于一以贯之的计划经济管理模式，即使汽车行业是最早对外开放、引入外商投资的行业，但却一直保留着强大的行政干预力量，尤其是市场准入的严格政府审批，弱化了竞争、扭曲了市场、抑制了民营力量发展，这正是中国汽车低水平泛滥的根源。所以，要建立中国汽车的国际竞争力，培育自主品牌和自由研发能力，就必须放开市场竞争，让国内的各类资本与国际资本充分竞争，中国汽车才会有程控交换机那样的发展，一汽、广汽、吉利、比亚迪等才有可能成为华为那样的企业。继续维持目前的政策限制，只能使现有的市场格局、利益格局固化，也必然导致中国汽车企业在国际汽车领域的地位固化。有关主管部门还要求对于外商投资汽车整车的股比限制政策“再维持10年”，从新版产业目录来看，这一目的达到了；但对于中国汽车业，这绝不会是一个好消息，也是新版产业目录令人失望的地方之一。

　　“电网的建设、经营”取消了中方控股限制，但众所周知，以目前的电力格局，外资投资电网几乎不可能。“铁路货物运输公司”取消了限制，同样受制于铁路垄断的行业特点。“出入境汽车运输公司”放开投资，空间多大一望可知。惟有“电子商务”取消了外资股比限制，或可为未来外商投资打开想象空间。

　　近些年，我国每年吸收外商投资1200亿美元左右，但制造业比重急剧下降到35%，房地产所占比重却近1/3。如此修订的新版产业目录，恐怕难以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马宇(商务部研究院外资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