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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一个画家教授与一个上访农民的故事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1年12月27日 14:39 南风窗

  朱维民(北京)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坐在门廊里,张大爷紧握着我的手,凝视着斑驳的土墙,半天不说一句话。经过20多年朝夕相处和人生浮沉,今天我们终于要分手了。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真到此时,面对这位4天前刚回故乡,沉浸于合家团聚的欢喜之中,可至今还不知自己已身患绝症,存活期只有两个月的88岁老人,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悲凉。

  终于,老人打破了沉默:朱老师啊,你也老了。今后遇到坏人,恶人,绕着他们走。你斗不过他们的。他还是没有看我,就像17年前,在首都机场的候机室送我出国时一样。只是今天,他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次是我第一次出国讲学。对老人来讲,美国在世界的另一端,而飞机则更是一种充满险机的交通工具。为了掩饰不安,他向送我的司机说:朱老师吃不好饭哪,有客人时,只是和人说话,顾不上自己吃饭,总饿着……

  而这次却是我送他,去到一个更为遥远的人生彼岸。张大爷看出了我此时的心情,笑了笑安慰我说:“过10年再接我回北京。”雨下得更大了。

  一

  1979年春节过后,一个寒冷的黄昏。我从中央美术学院开完会,回西郊寓所经过东安市场时,在东来顺楼下餐厅吃晚饭。那时,那是一个经济实惠的去处。在弥漫着热气的饭堂里,除了就餐的“各色人等”,更多是那些衣衫褴褛、来自各地的上访人员,他们守侯在饭桌四周,等客人一站起,就争先恐后地抢起剩有饭菜的盘子,倒在事先张开的塑料袋里。就餐时,我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老人。他同样地衣着不整,但脸上多了些浮肿,多了些严肃。他也四处环顾着。我想他也应该饿了,然而,当他的脚向前稍有移动时,又很快缩了回去。因为每当他发现目标,总让那些较为年轻,早已守候在旁的人捷足先登了。这使我感到一种不公平,感到有些愤怒,我认为这位老者与众不同,因为在逆境中,他仍能保持着起码的自尊,那就是:别让人讨厌自己。

  我请他到我桌子边坐下,为他要了一斤羊肉饺子。看到上访的人坐到桌面上,那个端盘子的女服务员简直怒不可遏:“都像你这样,我们还做生意不?”我回答:“我付钱了没有?请谁吃,是我的事。”那个服务员想想也有道理,把老人端详一番,在端来饺子时,还外加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汤。也许是热气冲的,老人开始大声咳嗽,并且往旁边的地上吐痰。痰是红色的,几乎一半是血丝。我不禁一阵心酸。

  看了他那几张皱巴巴的上访材料后,我得知他已经来京上访10年了。数不清有多少次被收容遣返,在半路跳车,又搭货车回来。真看不出这位老乡,他还直接去找过“邓办”。“邓办”的工作人员在上访材料上批了字,要当地政府负责解决。而当地政府则下定决心不解决。上访的理由很简单,他的大儿子在闲谈中说了两句“反动言论”,被同伴揭发后,在斗争会上被“革命群众”打死,又把尸体扔在井里,然后说是畏罪自杀。从此,他的家人就硬给扣上了一顶反革命家属的帽子。而所谓的反动言论,也仅仅是“刘少奇罪过再大也有优点;毛主席再伟大也有缺点”这样一句再简单不过的、符合辩证法的话。

  老人咳嗽到了气绝的地步。我问他,这么冷的天,晚上住哪?他告诉我,大部分时间,在北京站候车室里过夜。有时被警察驱赶,就在马路边商店的房沿下坐等天亮。我不忍再问下去,我知道这样的生活处境,对一位患病老人意味着什么。于是我劝他先回老家,等病好了再回来。老人不说话,眼睛看着桌子坚定地摇了摇头。看来,他留京告状的意志十分坚决。我又建议他跟我先回人民大学(尽管在人民大学三处三排,我的宿舍不大,但还勉强容得下一个要求不高的上访者),先治病,等病好了就回山东,至于上访的事由我来替他来办。趁老人还犹豫,我就把他带上了开往动物园的103路无轨电车。这时候乘车人已经不多,我们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找到了两个面对面的座位。他对我说:“不要买我的,上访的人不买票。”快到动物园的时候,借着车外的灯光,我发现他在研究我,用怀疑的目光。

  几个月后,人民大学校医院已经治好了他的胃炎和急性肺炎。而他的肺气肿几乎是无法治愈的,只能尽可能避免感冒,能保持现状就很不错了。天气已经暖和。在我问他什么时候给他买回去的车票时,他还是摇摇头:“我还是回北京站去吧。”最后我们达成协议:我和他一起去找信访办公室,在有结果前还是住在我这里。因为,我实在不忍心他重新回到数月前的生活中去。

  有一天,他把我带到位于陶然亭附近的中国信访局来访接待室,看来他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很多上访者都惊异地望着我们。老人一改以往的病容,穿着整齐地去找办案人员。那位同志首先问明了我的身份,之后就要求我不要管这个老头的事,因为这个人“无可理喻,一句话,难缠”。老人也不依不饶,结果又把局面闹僵了。我只能先把他劝回去,以后我自己一个人来,也许对问题的解决更有帮助。

  我并没有很快地实现对他的承诺。因为当时我本人健康状况也不理想,医生甚至对我有过令人不安的暗示。虽然,当时人民大学并没有给我排课,可我每天一早就要乘车去城里的中央戏剧学院,在舞美系教油画课。下午回到家,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上访的事,只能等到放暑假再说了。

  暑期快到了。在一次中央美院的校友作品展上,看到过我作品的,当时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的江丰院长,从美协为我申请了400元的经费,让我重回新疆再画一些写生,作为创作素材,年底为我在中国美术馆开一次个展。此后,筹备画展就成为我的头等大事。我不无歉意地对张大爷说:真的很对不起,你的事只能往后搁一搁了。虽然不知道办个人画展是怎么回事,但他从江丰同志的小车每周都要来到我的小平房,关心我创作的进展,也就知道这事不简单。说实在的,张大爷一点也不喜欢我的画,他觉得那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在街上也没有人拣。尽管如此,每当我半夜起床工作,他也一定会披上棉衣,边咳嗽,边捅开火炉给我煮挂面。

  1981年元旦,画展总算在中国美术馆开幕了。各方面都给予很好评价,中国美术馆也收藏了三幅油画。大概给了700元人民币,对于我这个月工资69元的助教来说这无疑是笔大数目。除去存了一部分在储蓄所,还买了一台雪花牌单门冰箱。张大爷又高兴,又想不通:就凭这几张画,就值那么多钱?买了冰箱我很后悔,启动时噪音太大,而且启动频率极高,影响睡眠。可张大爷却乐在其中,说是如果有一天没有这个声音,他会睡不着的。

  1982年秋,缠绕张大爷10年之久的心结终于要解开了。由于当时任中组部常任副部长的李锐亲自过问,山东省委责成有关部门着手调查张大爷儿子的冤案。不久,乳山县和午极镇的部门领导找到了北京,他们首先去到新闻系党总支了解我的底细,以及我和李锐的关系。随后来到三处三排,当我开门问清他们来意时,屋子里正热气腾腾地弥漫着涮羊肉的味道。原来,今天张大爷的二儿子也突然来到,我们正在庆贺他们的父子团聚。而县、镇领导的出现,使气氛骤然紧张。二儿子看出案子已经出现了转机。事实上,他们已是多年打交道的老相识了,而这次见面,主动和被动的关系似乎又颠倒了过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老人的儿子少年气盛地说了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气话。而张大爷这时却一言不发,绷着脸给客人倒茶。当来客提出要接老人回老家,要开大会为他平反,公开赔礼道歉,并作适当的经济赔偿时,张大爷一概拒绝。表示现在道歉已经毫无意义。他也不要什么经济赔偿,他说他不会拿自己儿子的命来卖钱。既然你们已经承认错误,那就写个文件,盖上公章后给我保存就够了。

  真想不到,一个只读了两年私塾的农民,居然说出这样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来,难道不让我们这些自命清高而又不甘寂寞,常常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彼此争吵不休的知识分子汗颜吗?然而,这个决定,却让就在一旁的二儿子至今仍不以为然。张大爷是一个十分情绪化的老人。即使这时他能抑制自己的丧子之痛,但仍然不愿回到那令他全家蒙羞的伤心之地,更何况支书还是那个支书,他们不会轻易认输。今后日子长了,很难预料又会发生什么事。与其永无休止地冤冤相报,大家生活在仇恨的循环之中,倒不如到此为止。张大爷向在场所有的人宣布:“我不回家,我无家可归。”

  二

  老人不大愿意谈他的身世。但时间长了,从他平时谈话的只言片语中,仍不难缀连出这样一个残缺不全的故事:张大爷小时候是留辫子的,虽时运艰难,仍上了两年私塾。谈得比较多的,是他一生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他的父亲不务正业,嗜赌成性。家中输得一贫如洗,经常连地瓜叶粥都喝不上。每逢输了钱,回家就打老婆,而奶奶不仅不加劝阻,反在一旁呐喊助威,有时还帮儿子一道打。对于母亲的早逝,张大爷感慨地说:“我12岁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啦。”后来,奶奶也死了。家中又添了个继母,继母待他不错,给他娶了个媳妇。说起娶媳妇,张大爷的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笑容:“我从来没有做过酒,为了办喜事,临时向别人学的。不简单哪,第一次就做成了三日清。”顾名思义,大概是三天内,就酿成了清澄的酒。对他新娶的媳妇,张大爷也挺满意:“她不骂我。”这时,张大爷已经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他努力经营那一小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我地里的庄稼长得就是比别人的好。”日子慢慢好过起来,他甚至有能力给继母带来的兄弟娶媳妇。张大爷说,在土改时,他们家的生活过得比起别人“在以上,不在以下”。为此,在划成份时被划成上中农。张大爷是个要强的人。解放战争中他参加过支前,后来他的同伴们一部分正式参军,另一部分可以回家,张大爷选择了后者:“在部队里,至少小米饭可以吃饱。可我心里,只想回去和家人分吃一口地瓜叶。”

  张大爷爱自己的家和家人。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他宁可自己不吃,也尽可能地让家人多吃一口。在这个问题上,他对自己的父亲颇有微词:天底下哪有爷爷抢孙子的饭吃的?

  席卷全国的、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张大爷的上中农成份,一下子也就成了富裕中农。而他这个富裕中农,更是难平那些革命群众的阶级义愤。因为全村仅有的两个中学生都出自他家。其中一个居然还当上大队会计。为了使革命红旗不变颜色,女儿的撤职已在意料之中。接下来的噩梦则是大儿子的暴死。大女儿为了早日离开这块令人心碎的地方,草率完成了自己的婚事,跟一个从济南流浪来的“地主狗崽子”闯关东去了。家已不成其为家,面对无助的家人,老人感到歉疚,觉得自己没有当好家长。濒临精神崩溃的张大爷,毅然决然地走上了赴京上访的不归路。他说:“走的时候,就根本没想到要回来。”

  20多年来,张大爷一直把我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早些时候,张大爷还能有时回胶东老家看看,住上几天再回到北京。80年代中,有一年过春节,他二儿子全家都到北京来看望老人。除夕那天晚上,和他们全家坐在一起包饺子时,我提出老人的最后归宿问题。我建议让老人叶落归根,未来他的生活及医疗费用全部由我包下来,作为小辈,我希望他们能给予感情上的温暖,尽可能地抚平老人历史遗留下的伤痛,以终其天年。我满心以为这个建议会得到响应,然而,出乎意料,他们只是低头包饺子,一言不发,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但我已痛心地看到这样一个现实:张大爷真的没有家了。

  三

  这个从胶东半岛来的农民,大概自幼就从私塾里得到这样一种认定,那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论职位高低,凡是有文化的人,他几乎都冠以“上等人”的光环。到我家来作客的朋友自不必说,他也喜欢我的学生。每次有学生来找我,而我又不在家时,他也一定笑脸相迎,甚至留他们吃饭。所以到今天,有些早已走上社会,并已取得各自成就的那些学生们,还仍忘不了他那香喷喷的、肉质粉红的炸鸡腿。由于他平时接触我的学生众多,有来自各系的男男女女,老人看了喜欢,有时趁我出差,就自作主张给那些他认为足以相配的约来家里。他兼厨师和介绍人于一身,略备小酌地做起媒人来。今天的年轻人已经不能认同这种婚介形式,然而学生是尊重老人的,当然也就欣然而去。一次,他私下里问一个男生首次见面的印象时,对方笑了笑:“没有感觉。”张大爷大惑不解:“什么没有感觉?人长得多好,脸上有诱(肉)。”尽管每次他都以失败告终,但老人仍乐此不疲。渐渐地在人民大学他有了更多的朋友,得到了更多的关心。在人大,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认识他的,都尊重地叫他张大爷,连袁宝华校长也这样称呼他。老人满足了:“我是个谁?一个农民,都管我叫张大爷。这里是什么地场(地方)?是北京,是人民大学。”

  生活中,张大爷有他自己的行为准则。有一次,他外出回来向我要钱,原来他刚去中关村邮局给他老伴寄东西,交费时差两毛钱,邮局里的一个女同志给他垫付了。我故意逗他:“不就是两毛钱吗?跑那么多路去送,值得吗?算了。”张大爷则回答:“那不相当(胶东话“不相当”大概就是不合适的意思),给我吧,给我两毛钱吧。”央告的神情,就像一个孩子。有一次家里打扫卫生,我提议把不要的东西送给门卫,他也认为不相当,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80年代初,有一个晚上,张大爷失踪了两个多小时。回来后,他告诉我这两个多小时是如何度过的:原来人民大学有一个800人大教室,我以前带他去看过几次电影和京剧。那天,他散步又走到了那里,看到有很多人往里去,以为里面又要演戏,也就跟了进去。坐下来后,才发觉原来是个学术讲座。他莫名其妙地在那里听了两个小时,直到报告在掌声中结束。我笑着问他讲得怎么样?他说不怎么懂,有些是胡说,什么儿子想和妈妈谈爱情。我埋怨他明知自己听不懂,为什么不早早出来呢?老人却回答说:“老师在讲课,学生们都在安静地记笔记,我再闹出些动静来,不相当啊。”第二天我问了别人,原来那晚是学生会活动,邀请了社科院学者来讲当时十分时髦的弗罗伊德心理分析学说。

  1997年春,我第三次搬家。育新花园的条件,比人民大学校园宿舍区要好一些,面积也扩大了一倍,张大爷终于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卧室。然而临走时,面对他那放在小餐厅(实际是个过道)里的木板床,张大爷还是难舍难分:“这回离开静园,怕再也回不了人民大学了。”当那辆红色夏利开始启动,抱着小猫“妞妞”的张大爷,仍频频回过头去隔着车窗遥望4楼的那个阳台。在这里,他毕竟度过了一生中最安全、得到尊重的17年。

  打开新居的房门,老人呆住了,他脱口而出:“天堂什么样?”

  今年的农历正月二十,像往年一样,我和学生们一道为他做生日。刚好那天从山西来了几个客人,他们得知正好赶上张大爷的生日后,特地去订做了一个有好几层的特大蛋糕。在一片“年年有今日”的祝贺声中,张大爷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想不到我这个从小就病病歪歪的人,能活到88岁。我是个妖精。”

  四

  门廊外的雨慢慢小了下来,也正是我该出发赶长途汽车的时候了。临行时,张大爷告诫去车站送我的儿孙:“绕过不好走的路,别让朱老师摔着了。”又强装笑容:“朱老师你放心吧,我是妖精,不会死的。”由他的儿媳搀扶着,老人一定要送我到路口。走上大路,我加速了脚步。不敢回头,不忍回头。这是一场绝无挽回可能的、真正意义上的生离死别。到了丁字路口要转弯了。这一转弯就是回头,也再看不到张大爷了。我必须做出痛苦的决定。猛一回头,只见远处张大爷还隐隐约约地伫立着。我哭了起来,完全顾不得路人的好奇。

  9月13日的中午,响起了不祥的电话铃声。传来噩耗,张大爷在一小时前走了。他走得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给他换衣服时,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一丝污渍。就在头一天,他还坚持拄着拐杖自己上茅房,而拒绝使用放在他炕边的便盆。他儿子又安慰我说,老人死前,除了感到胸闷,并无晚期肝癌患者常见的那种剧痛。然而实际情况我是知道的。前两天,我和老人通电话(为了及时了解情况,我给他们家安了个电话)时,他安慰我说他很好,叫我放心。在我一再询问之下,他知道瞒不下去了:“朱老师啊,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骨头缝子都痛啊。”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给任何人添麻烦,即使知道自己快要死去,即使面对自己的亲人。

  在一阵悲痛之后,我骤然感到一份近来少有的平静。两个月来,我一直不忍面对这套他曾生活过的公寓。在这里到处都留下了他生息、经营过的痕迹,耳边总是回响着他病痛的呻吟。我多么希望能分担哪怕是一部分他的痛苦,然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已经彻底地从人生的苦难和病痛中走了出来,带着他坚守一生的自尊,无憾地走向宇宙另端的未知世界,去享受他应得的那一份和平,那一份尊严。

  张大爷走了,无怨无悔。给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们,留下的却是沉重,是思考。思考生命的意义和它本身的尊严。这是一笔不可替代的财富,它属于每一个人,属于那些善于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的人。然而,有多少人在物质财富和权力的角逐中迷失了自己。也许他们胜利过,也许他们发出过眩目的光耀,然而他们之中大多数的人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在价值取舍上做了错误的选择。因为所有这些金钱、权力和胜利,最终又不得不被自然的规律所强行剥夺,在生死交替的那一瞬间,他会发现自己一贫如洗,尽管拥有朱门豪宅,他仍会痛切地看到自己已无家可归。因为他已失去了生命的最终归宿:那与生俱来的人的尊严。这时再要找回它,是否已为时太晚?是悔?是恨?从来没人来得及回答。

  写到这里,我不禁面对墙上微笑着的老人的照片,默默地说:“张大爷,你是值得羡慕的。尽管你是一个平凡的人,可你从来没有迷失自己,你回家了,你是一个有家的人。”

  2001年11月4日

  于北京海淀区西三旗育新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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