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泡沫不管是怎么产生的，它都需要有人为它付钱，而且也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

　　宏观｜崔鹏

　　2000年的时候，纳斯达克[微博]曾经涨到过5100点。15年后，这个指数终于又触及这个点位，这真值得回忆。虽然这两个5100点的含义不同，在2000年纳斯达克市场中公司的平均市盈率是152倍，而现在由于这个市场中的公司不断强大，这个指标只有26倍，而且也不再只是互联网公司的天下。

　　2000年，美国的互联网泡沫也很大程度地影响到了中国。记得那时候我刚开始工作不久。当时的情况是如果你去一家互联网公司，相比传统公司的同类岗位收入将会加倍，而其中也不存在什么转换障碍。

　　我去的那家公司在北京建国门的写字楼里，因为公司用加班费鼓励加班，所以下班之后很少有人按时离开公司。在公司的茶水间有两个巨大的冰箱，里边放满了行政女孩买来的美式咖啡。有的同事甚至因为这种美妙的公司文化而退掉了租住的房子，住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公司最有个性的员工大多出自于技术部门，有个你电脑出现任何问题，他都告诉你“ping”一下的家伙，总是喜欢席地睡在茶水间最大的冰箱边上，以至于我有一次去拿可乐踩在了他的手上。

　　无论如何那是段美好而短暂的时光，在2001年年初，那家公司顺利地倒闭了。

　　在2000年，纳斯达克市场的指数公司平均市盈率曾经超过100倍，而非指数公司的平均市盈率曾经达到过800倍。如果哪个倒霉的人在那个阶段投资了纳斯达克市场，他将血本无归，即使像长期投资者强调的那样分散而长期地投资也不行。因为即使这个家伙在当时购买了纳斯达克市场的全部公司，在15年后看，虽然指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但是当时的2000多家公司有不少已经彻底消失了。如此核算下来，这个指数投资者将亏损3成。如果算上货币的时间价值，他大概失去了一半的现金购买力。

　　2000年互联网泡沫的破灭，给一级市场带来了很大打击。硅谷中的很多人因此破产、失业或者从此一蹶不振。现在的舆论对泡沫的评价是——不管怎么说，即使是泡沫，技术的泡沫也要比金融泡沫好得多。

　　其实，泡沫就是泡沫。对泡沫的感受不同，是根据你躺在公司的大冰箱前睡觉还是因为泡沫破产而决定的，关键是谁承受了泡沫的成本而谁从中受益。所以即使是冠以技术名牌的泡沫也并不高尚。

　　也许你会说，纳斯达克培养了苹果、Google和Facebook，互联网泡沫催生了互联网的繁荣。但是，真的是这样吗？事实上，15年前Google还没有上市，而Facebook当时还不存在。乔布斯正被董事会赶得到处跑，没有iPhone没有苹果商店，谁都不是那么看好苹果当时的盈利前景。那时候吸引人的是世通公司，它才是互联网泡沫催生的。后来这家公司因为财务作弊而破产了。唯一还能说得过去的是微软[微博]，它现在还是纳斯达克最大的10家公司之一，而微软最兴盛的时期恰恰是在互联网泡沫之前。

　　泡沫之所以被看做是负面的东西，是因为它让整个社会资源配置效率低下。低下的配置效率不会把最好的资源配置给最需要的经济部门或者经济实体。在某种程度上，泡沫就是市场失效，这种失效有可能以很高的社会成本催生社会经济结构的新局面，但更可能给整个经济带来危险。更多的人不劳而获，同时劣币驱逐良币成为大概率事件。

　　政府在经济体中的一个重要作用是，在市场失效的时候，用看得见的手来规范一下那只看不见的手。政府的目标不是利用权力使经济蛋糕做得更大——也没有必要这么做，这方面市场自身已经做得很好了——而应该着力于怎样把经济蛋糕切得更公平。

　　一个泡沫不管是怎么产生的，它都需要有人为它付钱，而且也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对于人类来说，堕落不可怕，可怕的是堕落的时间永远不够长。

　　作者

　　崔鹏是本刊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