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篇

　　两个啤酒主义者的预谋

　　文/陈湘鹏

　　邓裕强 久邦计算机技术有限公司CEO

　　张向东 久邦计算机技术有限公司总裁

　　啤酒里的远见

　　3月16日是3G门户网(3g.cn)三周岁生日。那一天大家上班时，电梯里突然多了两个带着白帽子的厨师，他们捧着蛋糕跳出来，像学生时代那种玩法儿一样，让大家惊叫一团，庆祝3G的诞生。

　　这个主意肯定来自张向东，他头发长长的，穿着棕色休闲西装和牛仔裤，说话时眼睛频频发光；邓裕强则决不会这么干，他表情严肃腼腆，西装笔挺。当张向东搞一些有趣的动作时，邓有时候会说，“你搞得这个真的很怪。”然后笑一笑，言外之意那的确是一个很难理解的领域。

　　3G门户(手机登录3G.CN)经过三年的发展，已经成为无线互联网上最大的免费门户网站，其流媒体业务成为国内先锋。获得了IDG等投资公司两次风险投资后，这个公司加入无线互联网世界狂飙的行列。像很多新锐的IT型公司一样，公司创始人决定了公司的天赋和路径。而左右3G门户网的这两个性情迥然不同的两个搭档，究竟如何碰撞至火花，又谐和地领导公司呢？

　　尽管邓裕强在学校里沉默腼腆，张向东却是深知他激情的有心人。他总觉得邓裕强看起来似乎在酝酿什么大计划，所以尽管性格差异那么大，张向东还是把邓裕强当很酷的朋友。他们刚进北大时，住在北京周边的昌平园。有一天，邓裕强告诉张向东一个“盈利模式”，如果能在昌平园租下来一些房间，那么我们每年能赚一万块钱。那个时候每年学费加住宿费1100元，在陕西长大的张向东，听到后脑子热热的，“要挣一万元啊，太有宏图大略了！”

　　两个北大学生，邓裕强和张向东，都觉得自己是个对世界有影响的人，在校期间就有了一些“大事基因”，为了孕育这种能量，他们把自己的想法掩藏在“啤酒主义”的保护下。开始的时候并不彰显，只是互请啤酒，但心照不宣：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我们会一起做事。

　　毕业后，张向东开了一家软件公司。名字很酷：解决。

　　邓裕强则像一条沉默的蝰蛇，潜入了中国电信公司、中国移动公司。

　　“解决”公司的愿景很好，但是无法跨越现实鸿沟，因为综合因素它很快解散了。张南下广州，干起了他的所好，在《新周刊》做了两年记者。他喜欢写人物，在他的视野里，没有什么人是乏味的。

　　邓裕强在广州依然沉默。但他走完了一条必要的职业历程，从电信到移动，他掌握了一套他需要的技术和信息。等张向东来到广州后，间断了的“啤酒主义”又回来了。这是邓裕强等待的时刻。他开始像计算天气预报一样，把各种因素加加减减，现在是揭开“啤酒主义者”的面纱的时候了。毕业时间过去了三年，他总跑到张向东租下的房子里，扔掉拖鞋，打开冰箱取出啤酒——那里面仅有啤酒和胶卷。有一天，吞下几口后，邓裕强翻开一个本子，里面记有他的长期酝酿的想法：“我们要做的是3G时代的最大的无线互联网门户网站。”

　　“噢？”张向东也许不喜欢这个名字，但他知道，他的“天气预报”有答案了。

　　“我们在第一年能达到100万的用户，第二年的用户目标是200万，接下来我们就能得到风险投资了。”邓裕强说。

　　“搞笑。”张向东想，“不过也很好。”

　　似乎他们四年的同窗历程，就像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的事情，了解、互补、默契就是为了某个时刻进行的精心准备。

　　“不论做什么，不论何时，我们是足以交付信任的搭档。”张向东表示。他答应他的理由很简单——“信任。”

　　当时，在啤酒作用下是一股豪情。但这是有大量积淀的豪情。“我只是后来才对搭档有全面的理解，很多事情不是一个人做出来的，需要合作和共同的努力，而搭配力量能让你不会在某些时刻感到无力。最后，你会感到，不在于你做什么事，而是发现谁和你做很重要。”

　　2002年10月，张向东在他的啤酒瓶围绕的公寓里，听到了邓裕强从学生时代起就种下的一颗种子的爆裂——他花了三年时间洞察的一件事业，现在，他把脑子里的图像突然展示给他看，然后大声说，“你快辞职吧。”

　　久邦双子

　　这个公司因为喝酒而起，名字就带着色彩：“久邦。”

　　从兄弟到生意伙伴，一向感性的张向东不是没有顾虑。他也许太喜欢人了，想让事情有趣，人人都友爱和睦。在人和事之间，他选择人，他会对人做些让步来保护和谐。但邓裕强的个性“有点固执”。张向东担心他会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不干扰别人地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做。”这对于一个公司创始人来讲，是个问题。

　　事实上，邓裕强和张向东是典型的红蓝双剑。一个是思想深邃、独立思考的蓝色人，一个是热情开朗、梦想万岁的红色人。

　　邓裕强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有着“成为最好”的内在动机。当他们在广州办公室里对面而坐时，早上的第一句话并非通常的“早上好！”而是一个技术问题短平快的碰撞。然后办公室就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如果大脑是那样运作的话，你就只能听到意识电噼啪作响的声音。“一直到晚上三点。”张向东说，“我通过‘无线技术’知道他每天的休息时间。”邓为他深入到抽象世界中的凌厉作风喟叹。蓝色人喜欢做高质量的工作，对于他来讲，如果这个事情值得去做，那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任何松懈和放低标准让他感到自己良心的谴责，那将是一种奇耻大辱。此时，红色人则尽一切可能摆平商务上所有的事件——人脉资源、宣传、市场、管理，让邓裕强更专注地投入到他的技术创新中去，张向东与生俱来、喜欢与人打交道的个性优势也发挥得淋漓尽致。

　　创业初期十分艰难，红色人为公司注入了活力和信念。张向东很早来到公司，努力让公司气氛在压力下更为积极。当邓裕强挽着袖子在电脑城里为10元钱砍价时，张向东却在宣传资料用纸上，说服大家用成本更高点儿的环保纸。他把每位员工最喜欢的照片，挂满了公司的各面墙壁。他和大家交流读书和写作，社科和诗歌都成为IT公司的一种补充文化。以喜悦拥抱每一件事情的态度，成为3G门户的一种精神性磁场。“在每件事情中都有美好的一面，即使是不理解或未曾思考过的事物都能使人快乐。困难和阴影都无法使人忧虑，奇妙的是，当人们对生命抱以开放和接受的态度而不苛求什么的时候，生命带给人们的意义却更加丰富。”这个技术公司获得了一种诗意的人格。

　　重要的是张向东拓展了邓裕强所希望的“公司能力”。蓝色在人际关系上是窄而深的路径，而红色是“普天之下，莫非我友”的人生态度。在进行3G网的品牌传播时，张向东大显身手。他必须在3G的技术基础上，把品牌内涵做得富于竞争力，像myspace或youtube一样，你必须展示个性、生活方式、最酷的创意。好吧，这个《新周刊》的老牌记者开始上场了。他不是以商务人士的形象，而是以艺术发烧友的形象上台的。

　　“别人会选最流行的歌手，我们只做原创的，这就是我们的理念。我们不但为乐坛注入活力，而且低成本并具有口碑效果。”张向东在音乐圈有很多朋友，这种资源以前受到体制的限制，难以成功。免费的互联网资源不正是张向东要的“解决”吗？2006年底开始，张向东在广州推出了香港最佳民谣创作歌手林一峰的首次内地演唱会。“像我们的大学时代一样，那些好的音乐成了集体记忆精华素，十年之后，人们会记得一个打造原创音乐的文化品牌。”“这个月，我们会推出姜昕的演唱会。”接下来，还有一个教主级的歌手，“不过，不能向你透露姓名。”张向东笑呵呵地说。事实上一上公交车，天天都能看到液晶屏上播放着他们的手机动画“大话G游”，流露出一种解读经典的情愫。这种塑造时代的愿望，出自一个燃烧着梦想的心灵。

　　邓裕强喜欢这些吗？

　　不，如果不是小道消息，张向东也不明确邓裕强“你搞得这个东西真怪”到底有什么含义。那场林一峰的演唱会上，邓裕强坐第一排，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随着音乐舞动着手机(通常是荧光棒)，在现场气氛包围之中的邓裕强依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直到走出演唱会，他才对身旁的人说：我们的演唱会太激动了，太浪漫了。但这两句话他从没向张向东提过。

　　历程：从并肩到天涯

　　投资商按捺不住，直接向两位迥然不同的合伙人问道：你们会不会老吵架啊？

　　他们回答说，没有。

　　尽管张向东一直都在担心邓裕强会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但其实，张向东本人就是这问题的一剂解药。

　　当记者又问到这个问题时，张向东笑着说，我们确实很少吵，他管辖范围内的事情我很信任——除了因为我不懂这个因素。而我范围内的事情，他也很信任——因为他也不太懂。大家都懂的东西，喝啤酒沟通就好了。为什么会吵架。但是在最终决策上，我很信任他，如果我有意见，在保留的同时，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其实，我们的投资人第一次见到我们，就说你们两个人真是应该在一起做事情。回头来想，简直不这样都不行。对于一个创业者来讲不在于你做什么事。当时选择事情有大有小，有快有慢，但是真正重要的是谁和你一起做这个事情。当我回想起我们的机缘时，我真的觉得很珍惜，并非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幸运。我们之间的互补合作，就像《英雄本色》里的两个主人公一样背靠背战斗，以前，老师点名都是我在下面替他答应。现在，当我们想起公司的另一边有搭档在撑着时，心里很安全。”张向东说。

　　实际上，互补型的商业搭档有非常高的成功率。一种互相需要的感觉，贯穿了感情和事业两个方面。它往往像粘合剂一样把思考、行动；抽象、具体；策略、战术；技术和文化合成在一起，一个企业因而有了双头鹰的力量。

　　在色彩关系理论中，由于红蓝关系的各自特征，一旦有过很好的磨合和自我成熟，双方便能达成一种“黄金拍档”的最佳状态。

　　“酒帮”的关系转轨成“久邦”后，邓裕强和张向东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张向东回忆起他们的搭档关系，大致分为三个发展阶段：

　　第一阶段我觉得是在2002年以前。那时候是有点青春的色彩，大家都憧憬、渴望着有一个发展机会。我们之间的联系更多的是同学和朋友的情谊。那时多数同学联络不多，但是我们两个联系很密切。

　　第二个阶段，是我们创业最初的那两年。2004年和2005年，是一对患难兄弟的形象。那个时候的办公条件挺差的，我们每天上下班坐公共汽车，跟人谈事不约在消费贵的地方，完全是很便宜的地方。尽一切可能去节省，只要简单、实用，越便宜越好。我们为了在电脑上省钱，邓裕强亲手去选配件，他会为了几十块钱去跟人侃半天。出发票时如果要加税，我们就不要发票。搬家时为了省钱都自己搬。直到人家知道他是老板，都相当大地吃了一惊。但我们都比较冷静，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行。他每晚干到凌晨三点。我则帮他把外面的事情处理掉。当一件事情要我做的时候，如果他说礼拜三，我就会在礼拜二交差。我们都会为对方考虑得多一些。我觉得人在特别艰苦的条件下建立起来的关系很不一样。

　　第三个阶段是融资之后。状况改变了，目前3G门户的员工已经超过300人，我们每天会面对很多很多事。IT公司都是通过内部BBS、邮件来沟通一些事情。这个时候大家不需要面对面了，甚至两人一起出差的机会都很少。这个时候你会有一种各自独挡一面的感觉。以前是背靠背站，两个人很亲密。现在是遥遥相望。各自要把自己的这块做好。你会觉得舞台大了，很多事情等待去做。但同时也有一点遗憾：很难得再有轻松玩乐的时候了。”

　　接下来还会有一个阶段吗？也许会有，那将是我们真的做得比较成功的时候，那时候无线互联网产业会有更大的发展。而我们两个相当熟悉和默契，在一些趣味上却不太一样的朋友在下一阶段也许更令人期待，我相信我们到老死都会是好朋友。

　　张向东还记得，从前，在公司还没做起来时，邓裕强和他指点江山：“如果赚了，我们一起去美国看NBA比赛。”今天，他们再也不发愁NBA的门票了，可张向东笑着说，“现在听起来有点太小情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