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丹德：应用市场手段推动循环经济

　　2005年5月24-25日，第八届科博会中国循环经济发展高峰会在北京召开，本次峰会的主题是“循环经济-中国可持续发展新引擎”。以下为本次会议实录：

　　杜丹德：

　　大家下午好。首先对刚才诸位嘉宾的发言表示感谢。昨天我有幸被邀请参加北京市第 八届国际科技博览会的开幕仪式，展览会的第一层是高科技产品的展览。第二层的展品非常有意思，第二层的展品中有好多产品跟节能、节水以及环境保护有关的高科技产品，比如有一个自动检测轮胎气压的仪器，帮助汽车行驶的时候节省汽油，还有卫生间节水马桶等产品。但是我并没有看到有一个产品标识着是能够帮助实现循环经济的，这是什么原因呢？这也就是今天我所想讲的主要的话题。

　　循环经济的目标是非常明确的，要达到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和谐、共赢局面，光有目标是不够的，我们还要关注如何实现循环经济的目标，主要有五个方面。

　　1，我们要建立什么样的公共政策，有助于我们实现循环经济的目标，包括我们要建立什么的目标，建立什么样的目标界定我们的循环经济，另一方面，规范社会中不同利益集团的行为达到环境经济和谐发展的目标。

　　2，效率是非常重要的，没有生产、节约的效率，就不能帮助我们达到理想中的循环经济。当然我们谈到效率的时候，很多人会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谈到的效率到底是在工程、技术方面，还是在经济方面达到的高效率。很多时候我们在面对一个问题的时候，科学家、工程师会创造出一种技术手段帮助我们达到这样的目标，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可能会问这样的技术手段虽然能够帮助我们实现，但是是不是有它的效率？比如，昨天我在科博会的展览中发现这样的产品，非常聪明、非常巧妙的设计，但是问题是这样的产品在设计的时候并没有考虑经济效率，使得这样的产品在使用和制造的过程中本身要花费大量的能源，如果我们想在社会中推广这样的产品，可能只有一小部分人使用这样的产品。

　　3，经济杠杆，经济的政策手段，主要是指我们的价格政策，我们在社会中说应用的基本原材料以及排放物，到底要花费多大的经济代价使我们获得排放的权利。举一个例子，在我来之前，有一天我和妻子一起收到很多邮件，在美国大家一般不希望打开邮件，因为往往邮件里寄来的不是广告就是帐单，我和妻子打开的是给我们提供能源供应的公司提醒我们，下一年我们家在工作中所需要花费的能源以及价格，并给我们提供了一些解决方案。今年这个公司给我们提供的方案，在明年的冬季来临之前，我们可以提前预付我们家所需要花费的油和气的费用，但是这个价格非常高，大概是去年我们实际花费的2.5倍，我的妻子看到这样的价格非常吃惊，马上跟我讨论我们到底应该做什么的设施使我们在明年的冬天里少花费，减少我们家供暖的费用。大家可以想象，一个典型的美国家庭，我妻子不工作，我们现在收养了两个从中国来的可爱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看到能源价格是去年的2.5倍，她才不会考虑在我们家要使用什么样的措施节能、降低取暖的费用。如果说没有合适的价格杠杆，没有合适的经济工具，我相信一般的公司是不会考虑如何节能或者是如何降低能源消耗的。如果说我们这样的原材料，或者说我们基本的能源供给价格非常低的话，实际上的意思就是我们向社会或者是向企业说，你所应用的能源也好，或者是应用的原材料本身并不值那么多钱，如果说这些东西本身并不值那么多钱，我们如何期望企业花大力气注重采取什么方法提高利用效率呢？大家知道，在任何一个组织和任何一个企业当中，最值钱的就是高级管理人员对某一个问题的注意力，他放多大的注意力在一个具体的问题上，如果说我们的能源或者是原材料价格非常低，我们就不可能期望这些公司的高级管理者花费很多的时间考虑节能的问题，我们不会看到真正这方面的行动。

　　4，在社会达到环境保护的过程中，企业既是污染的制造者，同时也是真正能够对环境保护采取的执行者，企业的投资往往占到整个环境保护工作的大部分，而不是政府。如何达到循环经济？我们要想办法让企业真正对这个问题重视起来，但是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如果说我们对一个企业只是追求最高利润，企业不会把节能或者是循环经济的目标作为企业长期发展规划的目标。这个问题的原因，因为在整个经济体系中，其实有很多问题没有被企业所加以考虑，比如一个企业在排放废物的时候，企业只是考虑要花多少钱才能把废物排放到河水中，企业不会考虑把污水排放到河流中，在河流下游的人或者是其他企业在饮用这样水的时候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在河流当中排放污染物对下游企业和人群的影响，可以称作这样社会行为的外部效应和社会成本，如果当社会成本没有被企业考虑到，作为整体社会的生产效率就是低下的，不可能实现我们所期待的经济社会发展和环境保护的共赢。

　　5，在社会中起着重要作用的就是一般的消费者，不管你是哪一个国家的公民，通过你消费的选择决定了我们经济社会运行的规则和经济社会发展的走向。举一个例子，70年代，全球开始注意到破坏臭氧层的物质，主要是以氟烃为主的化学有机物，大家知道，这样的物质经常会被为到发泡剂当中，当全世界都没有充分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一家公司，强生公司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开始说为什么不可以生产这种产品的替代物，不会破坏我们的臭氧层。这样的措施很成功，当美国环保局真正开始在实践中停止使用氟烃的时候，90%普通消费者应用的产品都已经替换成对大气、臭氧层没有破坏的物质。

　　现在我们应该更进一步看一看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从而甄别出在循环经济发展过程中哪些是我们前进的阻力和障碍。

　　1，公共政策，我们有必要好好检视一下中国现有的政策体系，到底现在的体系是鼓励更多的资源消耗型企业，还是进行资源节约，是更多的鼓励环境保护，还是把这个问题束之高阁？我们在整个公共体系当中，现在有很多的政策和法规，多到使我们除了专门研究这个问题的人之外，一般的企业搞不清楚到底他要受到多少的政策和法规的限制，使得很多人并不清楚，如果所有的法规加在一起，到底想让我的企业形成环保友好型企业，还是对环境进行破坏的企业。这一条说明我们的政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给出非常清晰、明确的信号，到底希望我们的企业实践循环经济，还是不实践循环经济。

　　2，效率问题，对于一般的企业的生产行为，在所有的政策体制限制下，企业到底要向循环经济发展，还是不向循环经济发展，在社会中，我们到底通过消费行为给企业什么样的信号。实际上我们谈到价格体系，也就是市场的机制中，我们意识到现在的价格体系，特别是对一些环境保护破坏行为的处罚机制，本身还不足以使我们的企业充分把环境保护的问题注重起来，以达到循环经济的目标。比如在企业的排放过程中，有排污收费这一项措施，但是这项措施本身还不足以使企业充分把环境保护方面的费用考虑到企业的实际运行中来。对于一般消费者来讲，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给消费者提供选择，如果不用这样的产品，我们可以用什么样的产品，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可以怎么做。在80年代后期，美国开始推动在一般家庭进行循环和回收的过程，但是实际上被证明这是一个困难的过程，因为我们提倡的循环和回收的过程要改变一般人习惯的生活行为。在我所工作的组织中，美国最大的环保组织，美国环保协会，我们的做法是，我们和广告协会合作，广告协会为其他企业提供广告时间的媒体，他们无偿捐献出广告时间，我们提出想法，对社会进行宣传回收和再利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播放的广告是非常简单的但是非常强有力的，在宇宙飞船上所拍到的蓝色地球的照片，强调大家今天如果不开始注重环保，就将把地球向我们越来越远的地方推去。

　　怎么用市场机制解决这个问题？把企业在生产行为所带来的生产成本在社会中体现，我们应该建立起非常定量的、非常清晰的环境保护目标，把这个目标加入到每个企业的生产行为中，如果对不能完成这个行为的企业要进行合理的足够的经济处罚，这样的经济处罚，如果大家学习了中国的历史会发现这并不是第一次，也别不是新鲜的事物，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发现了最早的中国环境保护方面的法律。在沙漠当中，一棵树的价值非常高，在2000多年以前，在尼亚古城里面，他们很清楚地建立了环境处罚体系，如果谁砍了一棵树，他们将会付出没收一头牛的代价。当然我们在给企业规定这样严格的环境保护目标之外，我们要培养他们的自主性和灵活性，培养他们如何掌握达到环境保护这一目标最好的手段。我们最近刚刚完成了在长江三角洲的一个项目，一方面要求每一个企业达到二氧化硫减排的目标，另外我们推广排污权交易，我们对这两者所带来的社会成本进行了比较。如果给企业灵活的手段，就可以帮助企业节省在环境保护方面的费用。同时在企业方面，我们为了充分调动企业的积极性，我们鼓励企业在内部创造一种企业文化，使企业更合理的利用这种机制达到环境保护的目标。

　　我们应该记住，真正能够帮助我们解决问题的不是技术手段，也是人类的创造性，只有人类不受限制的创造性，才能帮助我们创造出最好最合理的办法，来解决我们面临的严峻的问题。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手段就是我们要加大环境违法处罚力度。大家可能都听说过，今年年初，在国家环保局的领导下开展了环境风暴，对30家违法企业进行了处罚。企业违反环境影响评价的过程应该会受到处罚，我们现在只处罚20万人民币，这是我们达到环境保护的重要的手段。这20万人民币的处罚额度可能是可笑的，不能给企业以足够的动力使企业按照我们所规定的法律法规进行他们的环保行为。大家可以想象，如果我们能够加重环境处罚的力度，不光是在环境影响评价阶段，同时也在企业进行排放的阶段，一个企业如果是为了追求最大的经济效益，从一开始企业就会把这样的内容考虑到整个生产过程中，最终使企业在产生这样的污染之前想办法解决这样的污染，因为企业想要达到最大的经济效益。

　　另一方面要加重环境责任感，如果一个企业产生了环境方面不友好的行为，如果企业本身的管理者甚至是企业第一把手要对这样的行为责任，就可以想象企业对环境行为的重视会提到全新的阶段和层面。价格的信息也是非常重要的，在我一开始的工作中，我在加州研究水利方面的问题，中国今天也面临同样的缺水的问题。在美国西部，水主要是用来灌溉，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很多人需要水，就会把水从一个地方挪到另外一个地方，很自然的就会想到建水坝。对农民来说，虽然灌溉需要用很多的水，但是他可以用很容易的手段达到节水的目的。如何鼓励农民采用一些手段节约用水？当时我们想到一个办法，如果把水资源的价格调整合适，我们就可以鼓励农民投资节约用水的设施，把节约下来的水用到其他的地方，从而达到节约用水的目的。

　　循环经济可能是人类所理想的生产状态，也可能我们永远不会达到这样的目标，如果把整个政策体系加以理顺，就可以帮助我们逐步向这个目标前进。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我们必须使得好的行为做起来容易，使得不好的行为做起来困难。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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