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州事件：恶性循环下产业空心化的现象折射

　　

在油价蹿升面前，无奈的不仅是消费者。(摄影：茅硕)

　　作者：周远征?编辑：唐清建

　　一个很小的火星，竟然酿成了一场“大火”。10月18日，重庆市万州城区因临时工冒充公务员殴打进城务工人员，引发了一起严重的群体性事件。10月20日，重庆市有关方面发布消息，表示目前该事件已经基本平息。

　　“无论中央，还是重庆市政府都应该高度重视这场偶发事件。”多年来致力于三峡库区产业空心化研究的三峡学院经贸系熊建立教授忧心忡忡地说：“由于库区产业空心化，库区人民对生存状态产生了强烈的不满情绪，一定要正视这个矛盾，并从更深层次审视这次事件。”

　　偶发事件

　　这次事件起因确实让很多人都感到吃惊，一个简单的打人纠纷竟然酿成了参加人数众多的群体性事件。这起事件发生后，重庆市委常委、公安局局长朱明国专门赶赴当地现场指挥处理，正在中央党校学习的重庆市委常委、万州区委书记马正其也紧急飞返万州。目前，事态已经基本平息，万州街头开始恢复平静。

　　10月21日，熊建立教授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次事件有两个特点值得关注：一个特点是打人者自称是公务员；另外这次事件并没有像以往一般的群体性事件那样是经过组织的。”他认为：这两个特点实质上体现了当地群众对政府官员产生了很多的抵触情绪，同时又对其生存状态产生了不满，因此通过这件事件达到了间接性的宣泄。熊建立的观点与万州当地的《三峡都市报》刊登的一篇人民来信相符合，这封没有署名的人民来信，一方面劝导市民不应该：“堵塞交通，砸毁车辆，冲击政府”；另一方面也语重心长地说：“尽管我们老百姓有许多对政府方方面面不满意的地方，但我们不能把牺牲安宁的生活环境作为我们发泄不满情绪的代价。”

　　产业空心化

　　正是这起让人意想不到、颇有特点的群体性事件引起了重庆市有关部门的反思。据重庆市委有关人士透露，重庆市一位主要领导在相关会议上表示：“产业空心化导致人民生活水平降低，引起了人民的不满情绪是这次事件的深层次原因。”这位领导还驳斥将事件定性为骚乱的观点，认为这会激化矛盾。

　　“这说明我们的领导还比较有头脑。”重庆市社科院谢德禄研究员认为：“库区确实存在产业空心化的问题，我就是不赞成北京的一些专家所认为的那样，库区只能栽树种草，这些所谓的专家没有考虑国情，没有到三峡库区去看过老百姓的生存状况，三峡库区是要发展绿色产业、绿色经济，但是也要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啊。”

　　对于库区产业空心化的讨论实际上在最近一年左右的时间达到了高潮，今年年初的重庆市“两会”期间库区产业空心化就成为讨论热点，有关人士明确地指出： “产业‘空心化’的主要表现是库区缺乏强有力的支柱产业，直接后果就是移民缺乏就业岗位。”今年5月，重庆市政协组织了市政协农业委、经济委、城环委等专程到库区，调研产业“空心化”问题。而且今年7月6日至8日，三峡库区经济社会发展暨对口支援工作会议在重庆召开，在这次会议上国家把三峡库区定位为新型经济区，将原来单纯的对口支援会升级为库区经济社会发展工作会，这反映了国家已经开始重视三峡库区产业空心化的问题。

　　而导致产业空心化的重要原因就是1999年国家对三峡库区实行“两个调整”以来，关闭了大量的工业企业，导致了本来基础就落后的三峡库区工业基础更加薄弱。

　　据了解，根据重庆市的规划，库区1397户工矿企业，保留发展的只有389户，不到企业总数的三成；破产关闭802户，占57%；资产重组减少206户，占15%。而此举进一步加剧了库区产业空心化。熊建立教授表示：“仅仅在万州1999年以后就关破了74%的企业，下岗人员达到4.7万人。”

　　而在关停企业的同时，一些地方也忽视了产业发展，城镇产业没有能够发展起来。熊建立教授表示：“原来国家扶持库区产业发展的资金投到地方政府，但是库区的当地政府大多却将钱用到了其他地方；一些即使用到企业发展上的资金，也被一些企业做了形象工程，把资金套走了，库区产业一直没有得到发展。”据熊教授透露：“有的老板甚至说办一个厂，不如搞项目包装。”谢德禄教授也颇为气愤地说：“有些东部企业名为扶持，实际上是把国家扶持的资金套走。”

　　恶性循环

　　有关统计显示，三峡库区人均GDP本来就比重庆市平均水平低50%、人均财政收入少60%，人均存款少70%。库区产业空心化则进一步的影响了当地人民的生活水平，两极分化的趋势更加严重。

　　“我们前不久对万州武陵镇进行调查，了解到的情况是，当地城镇人口中有5000～6000人属于贫困对象，人均收入在700～800元的占了绝大多数，也就是说大多数人每个月只有几十元钱。”熊建立表示：“当地低保经费只有30万，按照贫困人口平摊下来每人全年得50元。”

　　他表示：“在这种情况下，基本生活都很难得到保障，这些地方怎么去谈发展。”据了解，熊建立在当地考察期间发现，当地由国家建立起来的自来水厂根本没有投入使用，甚至连水厂设备都生锈了，因为老百姓根本用不起自来水。

　　而产业空心化对于库区的房地产业也造成了严重的打击，比如在三峡库区建设初期，万州的房子火爆，每平方米最便宜的也要700～800元，然而现在万州最便宜的房子每平方米只200～300元，甚至在黄金路段的房子每平方米也只有700多元。熊建立认为：“这几年来当地的房地产业处于历史上最为艰难的时期。”

　　而在产业空心化的背景下，失业人口和低保人口也成为库区沉重的负担。目前三峡库区中心城市的万州城市居民有40多万，但是低保和失业人口都相当惊人。10月21日，万州区社会保险局有关人士告诉记者：“目前万州享受低保的人口就达到了5.6万人，低保标准调整以后，低保人口还会增加。”而按照三峡学院有关专家的分析，万州区城镇人口应该进入低保的实际上差不多有10万人。

　　对于当地政府而言，产业空心化也产生了不小的财政危机。据了解，由于产业空心化，导致了地方政府各种收入的减少，一些乡、镇甚至一年的办公费用只有几千元。熊建立说：“但是地方政府的汽车要开，工作要做，钱不够怎么办呢？”他分析：“财政危机导致政府软环境建设的不到位，而企业说不定就被政府揩油了，由此形成了恶性循环，导致产业更加难以发展。”

　　“库区的老百姓是可爱的，是顾全大局的。”熊建立表示：“国家应该对相关政策进行调整。”

　　他建议，首先应该加大社会保障力度，要使困难群众的基本生活得到保障，而重庆市的财力是支撑不起的，需要国家进行大力支持。对于国家产业扶持资金，不应搞过程性扶持，这样才能够促使企业实实在在的搞产业。对一些不能够产生效益的项目，现在还来得及改正的就应该尽快进行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