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干部贷款”再引监管话题

　　作者：李苑立

　　6月份刚过完50大寿的王录旺，7月份突陷还贷漩涡。

　　在中纪委与海南省纪委部署的“全面清理国家公务员拖欠农村信用社贷款”的专项工作中，王录旺陡然被推上前台，成为海口市803名干部从农村信用社贷款未还的“典型”。

　　这位在海口市秀英区长流镇极有口碑的民选副镇长，近期情绪极为低落。“海南某报将我当典型报道后，现在流言满镇飞，我两天吃不下饭。”8月4日，王录旺对本报记者说：“我并不是那笔拖欠海口农村信用社722万元巨款的经手人。这件事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些人为什么不听我讲实情呢？”

　　“农信社事件”只是冰山一角

　　记者从海口市纪委得到的数据表明，截至8月4日，拖欠海口市农村信用合作社联合社(下简称农信联社)贷款的，共涉及市、区、乡镇级干部803人，欠款总额超过2100万元。

　　以“支持三农信贷”为主的农村信用社，为什么会向这么多干部放贷呢？海口农信联社从事信贷工作20余年的一位苏姓副主任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透露，这些贷款发放的时间多在1991年～1993年，当时，海南经济火热，每天都有大量现金流入，很多贷款用于搞地产，信用社的贷款大部分也被用于房产地业、娱乐餐饮等第三产业上。

　　据海口市委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当时向干部大量放贷还与农信社的管理混乱有关，现查明农村信用社的贷款利率比国有银行高，当时大约按1分6厘放贷(现在为6厘左右)，贷款大多为一年期，但到期还贷的极少。为什么大多数贷款一直拖到中纪委与省纪委直接督促才去追讨？这里面不排除放贷者与贷款者有幕后交易的一面。

　　苏表示，一年期的放贷肯定是按期要收回的，但借贷者的意愿多为延期，信用社认为钱还了还是要放贷出去，在这个问题上，信用社考虑更多的是利息问题，忽视了风险。

　　曾在人民银行海口中心支行工作10余年、现任海口市农信联社党委书记兼主任的邢福跃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当时这种情况不单在农村信用社有，在别的银行也相当普遍。

　　谁来为损失买单？

　　苏回忆说，上世纪90年代初，全国各地的资金进入海口投资房地产。农村信用社目前的6亿余元的不良资产中，房地产的比例占到六成，有4亿多元。

　　“这4个亿收回比较难，房产现在大多只能按原价的20%～30%价格拍卖，有的还不一定能成交。”海口农信联社主任助理王磊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前些天一栋原价150万元的房产，最后以39万元成交，这还算卖得好的。有些项目只要有人买，一成的价格就出手了。”

　　据海口市银监局一位官员透露，摸底情况表明，银行类金融机构在房地产领域的不良资产约在500亿元左右，如果按现有不良资产处置价，损失率一般超过80%，直接坏账就高于400亿元，这400亿元的坏账中涉及当地金融机构(主要指农村信用社、原城市信用社、海发行)的可能又占到20%左右，直接威胁到海发行的重组与农村信用社的改革。

　　清理难，处分亦难

　　像王录旺一样，大多数借款者表示无力在限定时间内还清本金和利息，而当初贷款后投　　资没有得到应有回报，归根结底是受经济过热之害。王录旺坦言，1992年12月他妻子王转金向农村信用社借贷70万元用于装修娱乐城。

　　“当时是很赚钱的，我比较同意。”王说，当时海口市提出“再造一个新海口，建设长流新城镇”口号，将长流镇定位在国家级开发区，随后又组织一批70多人常驻长流镇，这些人主要在长流镇征地，下班后没有什么娱乐，他们开的娱乐城恰好填补了空白，生意十分红火。但1993年下半年，形势发生了转变，国家宏观调控之后，这些投资商大多弃地而去。

　　当时他妻子和信用社都认为这是暂时的，还有新的投资者进驻，结果又启动了娱乐城的餐馆、歌厅和溜冰场项目，向信用村再借贷150万元，而信用村也很支持这个项目。但实际上，以往的投资已经告亏。

　　面对此次清理出的803名各级涉嫌贷款的干部，海口市纪委目前也比较犯难。知情人士透露，据目前的党内监督条例，国家干部是不能贷款从事商业行为的，这800多名国家干部显然规避了这一点，实际向信用社借贷的多为其配偶、子女。那么只能按国家干部对配偶子女管理不严来处置，比较轻微。

　　海口市纪委有关官员还担心，如果对这些官员全盘处理，因涉及人数众多，打击面太大，基层工作将来谁来开展？下一阶段的任务将树立正面典型，鼓励干部主动还款。

　　这位官员还认为，这个事件虽然是中纪委发起调查的，但是从核心上讲，关键问题不是党员干部的党性问题，而是金融系统内管理与体制混乱造成的。纪委只能按党纪进行纠正规范，对企业及个人的投资行为无权过多干涉，由于金融机构实施的是垂直管理，要彻查问题根源，这不是纪委部门能办到的，据了解，海口市纪委已就此向上级机关提出了申请。

　　海口市银监局一位官员向本报记者透露，以前海口农信联社主任都是从人民银行海口分行借调过来挂职的。在信用社工作，却在人行拿工资，说挂职时间虽然时限为1～2年内，但实际执行又没有这个限制，在2002年邢福跃就任前，先后有4任主任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良贷款大部分在2000年以前产生，如果现在要追查领导责任，不但找到那些主任难，人民银行可能也要被牵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