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自查”问题土地 失地农民补偿费扑朔迷离

　　王其明 胡家源

　　“松江的补偿安置方案非常复杂，乡镇上的干部有时也会误读，农民们不理解也是在所难免的。”7月21日，上海市松江区政府官员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此前记者接到松江农民来电，农民称，他们失地多年，多次为补偿费的问题而上 访，无果，无奈之下求助媒体。其时的背景是，6月2日到9日，审计署、国土资源部等国家五部委“联合检查

　　组”造访上海市，在这场全国土地市场整顿状况的验收之中，农民征地补偿情况是主要检查内容之一。地方政府传统的土地开发游戏，在宏观调控的寒流下，终将转向规范。松江区政府也提出把“发展中规范”转为“规范中发展”。

　　然而，松江地区的土地现实状况和失地农民的补偿费用，却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征地补偿的费用是从不同开发用途的到位资金中提取的，在国家收紧信贷的情况下，此前的灰色行为很可能令补偿费成为‘烂尾工程’。”一位业内人士透露。

　　息劳补偿之谜

　　两年前的一纸换地协议，至今仍令松江区佘山镇张朴村的农民们无法释怀，因为他们觉得补偿的没有道理。

　　2003年底动工的花辰公路，是松江区级公路，横穿张朴村长春生产队的土地。两年前，松江区政府在“区长办公会议”上决定，将该村将近70亩土地与毗邻的新城区土地进行交换，并以花辰公路作为佘山镇和松江新城区的行政区界。作为占地的补偿，佘山镇给予村民每亩地500元的安置费用。按照佘山镇的说法，区级公路占地就是这样的补偿标准。

　　记者从松江区劳动保障部门了解到，征地补偿安置费用一般包括两部分：出田补偿费和息劳费。息劳费按照村里的人口计算，被征地超过一定比例要支付相当于失业补助的费用。具体来说，年龄在16岁至退休年龄(男55岁、女45岁)之间者一次付清1.5万到3万元，超过退休年龄者每月获得补助352元。前者其中一部分作为“小城镇社会保险”由地方政府负债组成，退休后才能支取，另一部分直接付给农民。而根据松江区政府的数据，松江现在每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6000元。

　　“我们队长没有签字，征地哪能没有息劳费？”村民潘明方说。他所说的息劳费，在佘山镇的很多村子流传着不同的版本。

　　“公路等级不同，补偿标准也不一样，这是长期以来习惯沿用的‘资金补偿办法’，跟商业开发的征地补偿不同。其中并不包括息劳费。”佘山镇政府官员在接受采访时说。

　　然而，并没有人来对村民们说明什么，花辰公路东段今年7月已经接近完工。虽然村民们在2004年3月和4月，曾两次分别造访佘山镇政府和松江区政府，但区政府“一个月内给予处理答复”的承诺并没有兑现。

　　事实上，张朴村的“息劳费”之苦并没有成为松江区惟一的个案。

　　2004年6月3日，30多人堵在嘉金高速公路叶榭段的建设工地上，要求叶榭镇团结村落实对征地农民的补偿费。

　　嘉金公路松江段，连接上海嘉定区和金山区，投资8000万，是松江区2004年计划新建的20个重大项目之一。从今年5月开始动工时起，村民们就听说补偿标准已经制定了，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过正式的文件。

　　据村民们介绍，当时村里没直接出面，而是让派出所两名公安人员和一名保安开了两辆警车来到现场，其中一位王姓公安人员对村民讲：“路是要修的，你们先回去，明天上午9点我把补偿安置费的书面材料拿来。”但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

　　“村里的表态是：女的55岁，男的60岁以后才能拿这些钱(小城镇养老)；另外为了照顾女性，在45岁到55岁之间者，每月拿295元，男的没有。”村民张小辉告诉记者。

　　6月7日和23日，40多位村民曾先后两次去上海市政府信访办反映。说法是讨来了，然而，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区政府也在疑惑，“文件上都应该有的，还没下发给你们吗？”

　　同样的补偿费之谜也出现在松江区泖港镇泖港村，年近七旬的寿安平老人曾分别将举报信寄往松江区政府、上海市政府以及《解放日报》编辑部。

　　按照村民们的计算，村里为修内塘、开河道、筑路以及栽种绿化林等公益事业，共占用某生产队农民土地近90亩，占总面积的54%，却没有享受到镇保待遇。而两年的各类补偿费下发到手，平均每人每天只有1.1元左右。

　　“现在村里的中年人都无事可干了，更别说我们这些老人了。”寿安平老人说。

　　闲置土地2700亩

　　就在4月20日，国土资源部部长孙文盛在土地市场秩序治理整顿阶段性联合检查验收动员会上称，目前初步查出拖欠农民征地补偿安置费98.8亿元，已清还59.9亿元，并表示各地在着重清理整顿开发区的同时，要积极清理拖欠、截留和挪用农民征地补偿费。

　　三个月后，松江区政府开始对各镇、街道、园区和有关单位开展专项检查，重点是落实房屋拆迁公示、信访接待、投诉举报、拆迁承诺和拆迁监管等五项制度。

　　而恰恰就在同一天，由国土资源部所辖部分司司长、中国人民大学等一些土地问题研究专家组成的“开发区检查小组”正式成立，拟对全国各地开发区进行进一步的治理整顿。

　　也许是巧合，踩在全国土地风暴尾巴上的松江区对此类问题并不讳言。

　　早在6月份，松江区政府就对土地问题来过一次“地毯式”清查。

　　在这次自查中，根据上海市纪委监察综合室的资料，共有2700多亩有问题的闲置土地，其中依法应予以收回的达到了50%以上。

　　在松江区的另一个镇中山街道镇，村民徐昌黎指着自家屋后的一片荒地对记者说：“眼看着征去的地荒了，我们自己想种，村里说每亩还要交250元租金。”

　　徐昌黎所在的梅家浜村原本拥有的200多亩地，自从2004年年初被有偿征用至今，除了他家附近几处被深挖打了土方以外，其他地方还没见什么动静。

　　记者看到，这块荒地四周被挖起的河泥堆起了一人高，中心地带已经是蔓草丛生，积水成塘了。

　　曾担任过生产队会计的徐昌黎告诉记者：“按照村里征地补偿的账目，最后到我们手上的钱算起来只有标准的一半。其他的，我们就说不清了。”

　　按照他的说法，村里的出田补偿费有三项：30年承包土地补偿费每亩1700元，自留地补偿费每亩200元，还包括每人平均占用耕地费1.9万元，全村14个生产队有200多亩地，几百万出田费，有40%～52%都不知去向。

　　“钱没有了，连征去的房子都不让我们再去住，听说是租给了外省的人。”有村民告诉记者。

　　知情人士透露，由于征地程序的不规范，很多项目在征地过程中存在“征用和审批”的时间差，未批先征的例子并不少见。

　　早在去年，配合建设部全国范围的“严查土地审批”，上海整顿不规范批地就查处乡镇不规范批地3.5万亩，其中较为严重的1万多亩。

　　业内人士认为，中央此段时间持续的高压态势，意在对盲目投资施行釜底抽薪之策，同时促使各地树立科学的发展观，对土地资源的使用实行约束。“然而，如果半年后征地的‘三个暂停’撤令了，憋在那里的大量项目冒出来，乱批乱占土地的现象可能又会卷土重来。”该人士指出。

　　对此，7月20日国土资源部下发通知，要求对2004年度土地的变更进行“彻底”调查。

　　据了解，此次调查将完成三大工作目标：一是全面查清2004年度全国土地利用变更情况尤其是建设用地情况；二是查清新增建设用地情况，细分调查内容，对新增建设用地调查到相应三级类；三是查清本年度以前变更调查遗漏的已开工建设项目的用地情况，并统计其占地总面积及占用耕地面积。

　　“地方政府把保障经济发展的重任强行压在土地管理部门的肩上，土地管理部门迫于行政压力，也只能在自己有限的审批权限内，协调运作，搞拉郎配，打擦边球。”江苏省国土资源某部门人士介绍说。(本文中村民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