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监会与劳动保障部：谁主宰千亿企业年金沉浮

　　本报记者 张宏 孙健芳 北京报道

　　6月7日，平安保险和太平人寿双双获准筹建养老金公司，保险业似乎率先推开了通往千亿规模的企业年金市场大门。但就连保监会寿险部的有关人士也不那么乐观——“这仅是一张准生证，不等于上了户口。”

　　从目前对企业年金的监管格局看，平安、太平要想真正获准经营企业年金，至少还需要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以下简称“劳动保障部”)的一纸批文。而劳动保障部此前的几份文件，包括5月1日开始实施的《企业年金试行办法》和《企业年金基金管理试行办法》中多处不利于保险业的规定，已使保监会感觉到了真正推开这扇大门还需时日。

　　影响团险

　　就在首张养老金牌照获批前四天，保监会寿险部召集各大寿险公司企业年金部负责人和部分高校专家在泰康人寿开会，商讨应对5月1日之后年金市场变化的对策。

　　“会上保监会人士对劳动保障部的做法表示了不满，因为劳动保障部在多个场合表示，保险公司目前运作的企业年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企业年金，现在保险公司上门做业务怎么也解释不清。”一位与会人士说。

　　太平人寿企业年金部副总经理陈正阳认为劳动保障部的这种观点有一定道理，“因为按照目前颁布的规定，市场上没有哪家保险公司或其他金融机构提供的年金是完全符合规定的。”但在税收优惠及其他执行细则未出台之前，“部分客户会持观望态度，这确实会对我们的团险业务有所影响。”

　　尽管没有确切的数据作为佐证，但接受记者采访的包括平安、太平、泰康等多家保险公司都承认，目前这一政策的不确定性确实给开展团险业务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而对保险公司真正的影响在于，“税收优惠执行以后，一些现有的团险客户可能会要求退保，转成具有税收优惠的企业年金。”泰康人寿总裁助理黄新平认为。

　　尽管保险公司目前的团险年金产品与已出台的《试行办法》不符，但黄新平认为，“即使开始了真正的企业年金运作，对以往的年金业务也不能一刀切。这需要有个清理的过程，相关部门也在清查各企业以前做的年金状况，以后逐步向标准的模式转化。”

　　话语权

　　看看企业年金市场今后发展规模的预测，保监会这种焦急的心情不言自明。

　　目前国内已经实施的企业年金市场规模在300-400亿元之间，经营主体包括行业性的年金管理中心、地方社保机构、保险公司及自行设立企业年金的部分大型企业。所有的预测均表明，这个市场将在未来数年以年均1000亿元以上的速度增长，到2010年达到万亿元的巨大规模。

　　在中央部委中，保监会一直是力促推进企业年金的排头兵。不仅是由于保险业拥有的精算、账户管理等天然优势，更瞩目于拓展一块保险以外的业务增长平台。“企业年金属于资产管理业务。保险业增长终究会达到相对饱和的程度，而企业年金将成为保险公司业务拓展的一片新天地。”黄新平说。

　　保监会高层领导在多个场合表达了保险业参与发展企业年金的雄心，劳动保障部基金司一位人士还表示，“在四部委共同商议企业年金有关法规时，保监会是最认真、参与意愿最强烈的。在《企业年金基金管理试行办法》付印的最后一刻，保监会高层还特意嘱咐派人到印刷厂协助。”

　　“保监会推动企业年金做出的努力是相当大的，理所当然，他们也会希望在这个市场中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一位保险业人士说。

　　模式之争

　　但落实于文本的若干规定，却对保险业不尽有利。

　　“在6月3日的会议上，各家保险公司对现有企业年金规定提出的异议主要有两点，一是企业年金的运作模式将采取信托模式，二是筹资模式为DC计划。”该与会人士说。

　　按照国际惯例，企业年金主要有两种运作模式：捆绑(保险契约)模式和分离(信托)模式。信托模式可以被视为捆绑模式的专业化分工，二者最重要的区别之一是，对于小型基金来说，信托模式可能成本过高。

　　“在实务操作中，保险公司就一直以捆绑式运作和经营企业年金。如果人为地将我国的企业年金限制为单一模式，将保险公司的团体年金保险产品排斥在企业年金范围之外，则将会对保险公司的业务造成巨大冲击。”首都经贸大学保险系教授朱俊生认为。

　　他指出，“很显然，一旦国家对企业年金的税收优惠政策落实，保险公司的不能享受税收优惠政策的团体年金保险产品将丧失任何竞争力。这无疑是不公平的。”

　　对此，该劳动保障部人士认为，“不能光看到捆绑模式的低成本，这种模式也会使风险更加聚集。保险公司除意外险和健康险以外的团险，不是说不能做，而是多了一种选择。如果保险公司做企业年金，就要按目前的规定来做。”

　　对于企业年金的筹资模式，国际通行的两种分别是“确定缴费计划”(defined contribution plan? DC计划)和“确定给付计划”(defined benefit plan? DB计划)。《试行办法》规定：“企业年金基金实行完全积累，采用个人账户方式进行管理。”因此，我国企业年金将主要采用DC计划。

　　“DB模式是属于从后倒推，在这种模式下保险业的精算长项将有更大的发挥空间，这也是保险业争夺企业年金市场的最大优势之一。”黄新平说。

　　但该劳动保障部人士指出，“中国的企业年金并不是纯粹的DC或是DB模式，账户管理采取的是DC模式，投资是DB模式。”黄新平对此的解读是，《试行办法》限定了养老金资产的投资比重，因此资产管理人需要对投资收益负责，可能是社保部所谓的“DB”模式。

　　但业界人士表示，相比基金、信托、银行等竞争主体，保险业的最大竞争优势在于精算，而非投资，采用DC筹资模式对保险业明显不利。对此，保监会人士在6月3日会议上指出，应该实现模式的多元化，DC和DB可以并存。

　　企业年金悬念

　　除此之外，劳动保障部还要求今后运作企业年金的时候将IT系统与劳动保障部联网，以便全程监控年金的运作情况。“保监会认为，这将使企业年金监管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劳动保障部手中。”与会人士称。

　　但在《试行办法》已经出台的情况下，该保险业内人士称，“现在谈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各部门有各自利益，有冲突也很正常。”

　　“毕竟，劳动保障部是国家职能部门，而保监会只是行业监管部门。起码这段时间内企业年金会在目前这个框架内运作，以后会得到逐步改善。”

　　惟今之策，保监会的期望是稳固保险业对企业年金以外的团险市场的占有地位，再次清楚地界定补充养老保险与企业年金之间的关系。“保监会认为，补充养老保险是包括企业年金且大于企业年金的一个范畴。”与会人士说。

　　“保监会希望通过这样的界定，使保险公司名正言顺地获得除年金以外的其他养老保险市场。这块业务只有保险公司才能做。至于是否可能如愿，还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