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事件拷问学者良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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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08月17日 12:37 《环球》杂志 | ||||||||||
聂辉华 德隆出事了,银行纷纷逼债,企业忙于收购,媒体穷追猛打,学者专家们则开始语重心长地批评德隆的种种失误。但是笔者想问的是:德隆出事前,专家学者们都干什么去了?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他们,代表着“社会良心”,影响着大众传媒,在德隆事件中是不是应该承担特殊的责任?他们反思了没有?人们对于他们的行为又反思了没有?特别需要反思
是因为学者们学识不够从而没有能力发现德隆的问题?现代经济学和金融学早已从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两个方面揭示了盲目多元化必然失败的道理。德隆直接或间接地拥有177个公司,跨越十几个行业。作为一家不到20岁的企业,如此大规模扩张,不失败才怪呢。相信任何了解其基本情况的专家学者都不难做出这个判断。 是因为学者们独坐书斋不问世事以致不想发出什么声音?且不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转型期几乎找不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粹理论家,就算有这样的人,也是极少数。要知道德隆可是红极一时的“明星企业”,其“产业整合”和“企业家俱乐部”概念一度风靡大江南北。那么多经济学家、金融学家、法律专家,还有所谓的独立评论人,事发前怎么都对德隆的问题闭口不言? 是因为学者们成了利益集团的代言人?今天的教授、博导们,早已不是过去的“臭老九”了,尤其是经济管理法律领域的他们。每个月拿着国家发给的几千甚至上万元人民币,总不至于个个都“为五斗米折腰”吧?再说,总不至于所有的学者都是德隆的代言人吧? 既然不是能力的原因,也不是信息限制和物质羁绊的原因,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怀疑到道德良知的层面了。对于学者来说,“良知”绝不仅仅是指个人在日常生活中没有欺骗行为,而更重要的是其社会意义:他们有没有对社会说实话?他们敢不敢实事求是地言人所未言?很多发现德隆问题的学者认为自己没有吹捧过德隆,但是他们又何尝批评过德隆?如果学者满足于普通百姓的个人良心,那么,为什么要把“社会良心”的桂冠戴到他们头上? 如果在一个社会中连学者都不敢、不愿、不会讲真话,这个社会就会迷失方向,就会陷入混乱,就会导致社会整体道德的沦落。转型时期的中国,各种纷繁芜杂的变化让普通人不知所措从而常常迷失其中,在这种情况下学者们的社会良知尤其重要。 记得刚刚去世的杰出华人经济学家杨小凯先生曾经痛心疾首地指出:“国内很多哗众取宠、政治宣传式的‘经济研究’之所以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并不因为这些经济学家学识不够,而是他们缺乏基本的学者‘良心’。很多并不需要研究,一般老百姓都知道的事实,却被经济学家们的研究用新名词搞得像云雾山中的东西。1956年强迫合作化的事实被人说成自愿,20世纪90年代初圈地运动股份化运动中人所共知的大规模贪污,在中国经济学的文献中找不到系统的记录,还是一个不做经济学术研究的何清涟用记者的方式给我们留下了一些这方面的记载。”在专家学者们的道德遭受怀疑的今天,这些话听来简直是振聋发聩! 学者的良知常常体现在他们独立地、负责任地根据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发出独立的声音。这种独立甚至经常表现为一种偏执。 有这样一个著名的故事。美国一家百年家族企业RP公司(Ralston Purina Co.)在1986年与公司高管人员签订了一份长期性股票激励合同。合同约定,在未来的10年中只要公司股票的收盘价在连续10个交易日达到高于100美元的水平,高管人员就可以获得49.1万股限制性股票和股票认购期权。事实上,不到5年这个目标就实现了。结果,股票大涨,股东财富大增,高管人员自然得到了巨额奖励。 但是这个美好的故事却被两个偏执的经济学家打破了。他们指出,根据资本资产定价模型和RP公司的资本成本,公司本来可以多得20亿美元收入,而现在的收益相对于同行实在是太一般了。两位学者在论文中使用了不同的测算方法以证明自己的结论,经过了长达6年的持续跟踪研究和4年的审稿期,终于在权威的《金融经济学杂志》发表。最后,RP公司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可以说,在这件事情中,如果没有学者独立的精神,没有他们偏执的态度,就不会有事实的真相。美国的安然事件、中国的蓝田事件,都是因为学者的学术良知才得以揭露。 说所有的学者在德隆事件中都缺乏社会良知显然没有道理。事实上,早在2000年,著名经济学家、香港中文大学教授朗咸平就尖锐地指出,德隆的财务有严重问题,投入德隆系的钱拿不回来。只可惜,这样的警示没有在内地引起足够的重视。 当然,仅仅有学者的独立、偏执是不够的,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够对少数人的独立和偏执给予足够的宽容和保护? 记得哈耶克曾经说过,未来是不可确知的,因此人类社会应当允许“匿名的少数”在各个方向去试错、创新,文明正是在少数人的事先试错和多数人的事后模仿中进化的。毛泽东主席曾经说过,真理有时掌握在少数人甚至一个人手上。在经济生活特别是学术范畴,我们应该有气度倾听一下少数人甚至个别人的声音,哪怕这种声音有点另类。好比蓝田事件,如果没有刘姝威这样的学者发出另类的声音,如果这样的声音遭到打压,蓝田事件又将给多少人带来损失?不无遗憾的是,像杨小凯、朗咸平和刘姝威这样独立、偏执的学者太少了,社会对他们的宽容和保护太少了。如何建立一种允许学者们发表独立声音和保持偏执态度的机制,这才是人们反思德隆事件的真正要义。 环球杂志授权使用,其他媒体如需转载,请与本刊联系。 更多精彩评论,更多传媒视点,更多传媒人风采,尽在新浪财经新评谈频道,欢迎访问新浪财经新评谈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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