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义：我国循环经济发展调查与思考

　　赵振华：非常感谢校长就如何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进行精彩的讲话。现在进行大会的第三项议程，大会发言，今天大会发言总共有5位报告人，5位点评人。

　　二　我国循环经济发展调查与思考

　　报告人：中央党校经济学部王天义教授

　　报告题目：我国循环经济发展调查与思考

　　王天义：我身为发言人对今天各位领导、各位专家来听我们的汇报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希望大家对我们的报告进行点评、批评和指导。我给大家汇报的调研报告的题目是《我国循环经济发展的调查与思考》。我们为什么选这个题目呢？上个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改革开放带动了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但这个发展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其中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环境问题。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社会对发展中的环境问题日益关切。从1992年《联合国气侯变化框架公约》到1997年《京都议定书》，到今年《巴厘岛路线图》上美国不得不签字，这都说明国际社会对环境的要求越来越强烈。这种强烈还可以通过另外一种形式表现，那就是今年的联合国政府间气侯变化委员会有一个报告，这个报告提出气候对地球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潘基文当天发出警告，世界处于重大历史的边缘，如果不加以控制，到2100年全球暖化有可能导致海平面上升6公尺，使沿海一些城市，包括纽约、孟买和上海都要被淹没。我国正处在工业化中后期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经济快速发展，同时我们对资源的利用不断增多。这要求我们的经济发展必须在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的前提下推进。这也是我们国家的一个重大任务，中央对此高度重视，在十七大报告中，专门强调要把环境保护做为一项基本国策。而这项基本国策的贯彻，一个基本途径就是发展循环经济。

　　循环经济发展有其自身的必然性，是时间发展的一种要求。但是这种要求在某个阶段又难以真正的贯彻落实，因为经济发展有它的规律性。我国在工业化快速加速这个过程中，资源和环境的双重约束怎么克服？这是大家现在关注的一个焦点，从总量上来讲我国虽然资源并不少，但是人均占有却是一个小国，是一个贫国。而且资源的利用效率并不高，去年我们的GDP占世界5.5%，但是我们的能源消耗在15%以上。从1994到2004年我国经济发展带来的温室气体排放占世界的60%，这导致国际上有些人把环境压力的关注重点转向了中国，认为中国经济发展影响了整个世界的环境。我们必须改变传统的发展模式。我们可以进一步看看中国发展带来的问题。污染问题越来越严重，水资源越来越缺乏，而且质量不断下降。今年我国湖泊蓝藻污染非常严重，像太湖、巢湖等等，还出现了松花江的水污染，以及渤海湾入海口的五颜六色。而且这种事件屡见不鲜，引起我们国家公民的强烈意见，对我们政府、对我们国家的发展产生了一种意见，那就是发展要快，但是更要好，这个好主要体现在我们既要发展，同时更要把环境治理好。

　　我们得出几个结论，解决环境问题是全世界，也是我们国家面临的重大和迫切的难题。我们正处于工业化的中后期，资源消化强度和污染物的排放强度处于爬坡期，资源污染的压力今后会越来越大。我们不能走高污染的发展方式，我们要把污染物再转化为资源。把排除物转化为资源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循环经济。循环经济在我们国家，在全世界都是面临的重大难题。因此我们选了这个题目。

　　对循环经济问题，我们国家和政府不能说不重视，是高度重视，高度关注的。2002年江泽民同志在联合国大会上提出我们要大力发展循环经济，胡锦涛总书记也再次提出，我们要大力发展循环经济，走一种新型的道路。2005年编制“十一五”规划的时候我们再一次提出，包括去年的十七大，在十七大报告中我们也提出要提升循环经济。中央高度关注，而地方政府和企业行动却比较迟缓，为什么？主要是因为发展循环经济对地方政府和企业来讲遇到了两大困惑。对地方政府来讲，发展循环经济有可能影响它的发展速度，有可能影响产能收入。对企业来讲有可能会增加成本，有些企业有可能要关门，因此有可能引起工人的失业。这两大困惑如果不加以解决，中央再号召，除非用强制性的行政命令，地方政府和企业的行动还会是滞后的。这两大困惑能不能在实践中得到解决，我们选择了人们认为发展落后污染最重的地方进行调研。看这些地方能不能去解决这两大困惑。

　　我们选择了两个点，第一个是鄂尔多斯，内蒙古是最近几年我们国家在省区里面发展最后，鄂尔多斯是内蒙古发展最快的城市，人们认为他的发展主要靠资源消耗。有人把一个区域叫做黑三角之一，经济快速发展，但是污染特别严重。那个区域上，有鄂尔多斯，乌海和宁夏的石嘴山市。鄂尔多斯是全国第一产煤大市，这个地方能不能解决两大困惑，经济快速发展同时把环境治理很好，我们进行了调研。

　　第二个点我们选在了贵阳，贵州省是我们国家人均GDP最低的地区，在这样的穷地方主要依靠资源发展，能不能在快速发展当中保证环境不被污染。我们选择了这两个点，如果这两个点都能做到的话，我们国家别的地方，我们调研组认为也应该能够做到。

　　这两个地方是怎么做的呢？我们调查发现，主要是两大方面。一是充分利用市场，另一个是政府要加以有效的引导。循环经济不光是政府的事，更是企业的事。企业发展循环经济主要是利益导向。发展循环经济要能够给企业带来更多的利益，才有内在的驱动力。在这两个市里，企业的发展主要采取了三种模式，而且取得了巨大成效。第一种模式是小循环，企业内部构成产品链；第二是中循环，企业和内部园区构成产业链；第三是大循环，企业和社会，产业和产业之间构成一个大循环，构成一个生态社会。这三种模式最为典型的是鄂尔多斯的伊 利能源公司，这个公司原来是靠煤发展的，挖了煤以后煤矸石堆积如山，对于煤矸石怎么利用，成为发展循环经济的起点。他们用煤矸石发电，把灰渣排出来生产水泥，然后用电和真空岩结合生产烧碱，产生氮气等等，这样构成一个废物的重新利用系统。

　　第二个典型是贵阳的一个企业，这个企业完全是新建的。它生产的磷产生了废气，这个废气很有害。贵阳市的同志介绍，今后经济效益的增长点就在这个新建企业上。这是企业内部的小循环。第二是企业和企业之间在工业园区内部相互依托，构成一个循环。首先是一个煤矸石、炉渣等等生产水泥，水泥废气的提取生产二氧化碳，二氧化碳的分解生产碳酸钙等等。第二个循环是出现了捣固焦，它可以和别的一起发电。贵阳有个开阳县更为典型，开阳县有一个镇，这个镇污染非常重，但是经济效益非常好。原因就在于这个镇是我们国家最富的磷矿基地，原来家家户户都开矿，只要矿口一挖全家富裕，但也导致污染非常严重，在这个情况下，开阳县进行整合，在这个地方建立了大型的循环基地。在三年内这个基地的工业产值达到600亿元，环境治理好了，经济快速发展了，企业得到了良好的效益。

　　第三个循环是社会大循环。在贵州有一个企业，叫做中京生物柴油，这个企业是中石化研究所退休的几个老同志，利用地沟油在贵州生产生物柴油。按道理来说北京的地沟油是最多的，为什么跑到贵阳这个地方建这个企业呢？是因为光靠地沟油这一种废物还不行，还必须有马蜂树榨的油才能生产。因此在贵州结合，把地沟油和当地的农业农民增收结合起来，进行生产。这里把农业、工业、副业结合在一起。以此为契机，贵阳市成为我们国家第一个生态文明试点。这是第一个方面，我们讲发展循环经济，企业是完全可以做的，是有利可图的，但是光靠企业是不行的，必须由政府引导，由政府推动。这个引导和推动我们发现有三个方面值得关注。

　　第一是要集中发展。集中发展首先是对严重的污染企业，特别是小企业进行整顿。把小企业统统关掉进行整合。这个整合过程是非常痛苦的。我们到鄂尔多斯，当时鄂尔多斯的人跟我们讲一定要关污染的小煤矿，如果关不掉你就把乌纱帽放下。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污染的小煤矿统统关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进行整合。因此，政府要加以引导，干部要真正行动起来。

　　第二是整体控制。对一个区域的整体发展在基础上一定要打牢。这里面我们是看了鄂尔多斯的一个水库，这个水库的水是从煤矿里面引出来的，煤矿里面的疏干水，引出来用于树的绿化。

　　第三是制度建设。关键在制度建设，法律法规、政策、技术创新和标本评价体系等等。就鄂尔多斯来讲，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同样取得了成效，叫做双赢。经济是又好又快，06年有六项指标位于内蒙自治区的第一，总量三个第一，森林覆盖率由12.2%提高到16.2%。黄河在鄂尔多斯境内全长728公里，但是五年当中鄂尔多斯没有向黄河排放有毒物质。这期间总书记和总理到鄂尔多斯考察，非常认可这种发展模式。我们再看贵阳，贵阳这几年的发展叫做一年一个台阶，而且环境在快速改善，2000年摘掉了酸雨城市帽子。

　　我们国家推行循环经济，应该说经过大家的努力，经过政府、企业、社会泉源的努力，循环经济是可以实现的。我们认为循环经济是一种新的社会增长方式，传统的增长方式叫做线性经济，投入资源，生产系统，消费系统到最后的废物排除。循环经济是一个废物再利用的过程，最后的废物不可能为零，但是最大限度降低下来。线性经济和循环经济不一样，循环经济的流程是一种环路，循环经济的资源是充分不断的利用，环境在不断的改善，而增长是不断的快速发展。这一种新的生活生产方式要求我们清洁生产，要求企业在生产过程少投入，少排放等等。

　　思考二，循环经济要求对现有生产关系进行重大调整。要求环保产业、绿色采购、排污成本化和绿色消费。从理论思考我们看到循环经济要求对环境的拐点和高度加以调整。虽然曲线我们不能改变，但是这个拐点和高度我们可以进行修整。而且对新古典生产函数等等变量加以补充。

　　思考三，循环经济要求政府行为方式，企业生产方式等等发生变革。企业要实现绿色的企业模式，既要发展，同时也要保护环境。居民来讲要采取绿色消费的方式。

　　思考四，发展循环经济需要观念更新。循环经济并不是不要经济发展，而是要在经济快速发展的过程当中，更强调质量，实现经济的高效益和可持续发展。循环经济必须利用市场机制，调动政府、企业和社会各方面的积极性。

　　第四个部分我们提出一点建议。这个建议里面我们关注把传统的以资源消耗的线性增长的经济，转变为循环经济。要尽可能利用市场经济推动循环经济。作为政府的政策来讲，首先要实行绿色税收，把污染企业坚决关掉。

　　第二要建立绿色市场。

　　第三要加大环境收费的力度，光靠罚款是不行的，但是不罚款也不行。关键要有力度，而且要加大教育。

　　第四是建立生态补偿试点，在贵州特别是茅台酒这个企业，在它上游有100公里没有污染企业，这上游100公里范围之内，这个区域我们应该给予利益补偿。

　　第五，开展排污权交易。

　　第六，政府实行绿色采购，真正支持绿色产业快速发展。

　　第七，建立绿色保险。保证我们这个社会循环经济得到社会各个方面的认可和支持，这样我们循环经济的发展才真正落到实处。我的发言到这里，谢谢大家。

　　赵振华：下面我们请国家发改委政策研究室主任李朴民发言。

　　李朴民：很高兴参加中央党校经济学部的学术研讨会，也很高兴作为点评人对王天义教授“关于循环经济发展的调查与思考”这个专题进行点评。

　　我觉得王天义教授他们提出来的《循环经济发展的调查与思考》这个调研报告有四个的特点。第一个方面的特点就是选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刚才王天义教授已经讲了，实际上就是从两方面来讲。一方面发展循环经济是科学发展、和谐发展的重要措施。另外一个发展循环经济是促进节能减排的重要内容。因为《十一五规划纲要》已经提出了到2010年我们国家的单位能源消耗要降低20%左右，污染和排放要减少10%。要实现“十一五”规划提出的目标，必须大力开展节能减排。发展循环经济也是促进节能减排的重要原因，这个现实意义是非常强的。

　　第二个方面的特点就是调研报告的内容丰富充实。无论是从必要性的阐述到企业经验的总结，还是到几个方面的理论思考都是从面到点，从点到面，对循环经济发展作出了一些理论概括。包括国际经验，也包括国内发展循环经济已经开展的做法，还有企业经验的总结是比较充实和完善的。

　　第三个方面的特点就是实践与理论互动。理论联系实际，不仅仅是关在书斋里面，停留在理论上，而是实地进行考察，这个特点是非常鲜明的。从实地考察中总结和概括出来，进一步发展循环经济的政策思考、理论思考和政策措施。

　　第四个特点就是提出了政策措施，操作性还是比较强的。包括他提出来的三个方面的理论思考，也包括提出来的一些政策措施，对今后发展循环经济的政策完善，措施的完善都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这是我对王天义教授《关于循环经济发展的调查与思考》的点评。

　　我下面简要谈一下我自己对发展循环经济的一点看法。主要谈三个方面的观点。

　　第一个方面的观点就是发展循环经济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选择。这个观点的意思就是说，循环经济发展，不是凭空产生的，大家都知道循环经济最典型的，概括性的原则就是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这种增长模式或者用刚才王天义教授他们概括出来的社会发展模式，它是怎么产生的呢？它不是凭空产生的，它是随着人类对人与自然关系深刻反思的结果。因为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创造了巨大物质的同时，也付出了巨大的资源和环境代价。随着人口的增长，传统的生产模式带来的资源短缺和环境污染引起了人们深刻的反思。1962年美国的生物学家卡森出版的《寂静的春天》这本书，这个是最早的。在1962年同年，美国的经济学家(鲍尔丁)提出了循环经济的概念。

　　20世纪70年代发生了两次能源危机。在这两次能源危机的过程中，大家知道1972年罗马俱乐部发表题为《增长的极限》研究报告，向世界发出了警告。这里面是怎么说的，如果让世界人口，工业化、污染、粮食生产和资源消耗像现在的趋势继续下去，这个生产局限将在今后一百年发生。这个给我们敲响了警钟。20世纪80年代人们开始探索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1987年当时担任挪威首相的布伦特兰夫人在《我们共同的未来》报告里面第一次提出了可持续发展。后来1989年美国的一位学者又提出了加工业的战略。在这里面都强调了可持续发展。到了21世纪90年代，1992年在巴西召开了联合国环境发展大会，正式向全世界宣告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号召各国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不仅要注重发展的速度，还要注重发展的质量和可持续性。大会之后一些国家纷纷行动起来，包括德国、日本还有一些其他国家，都探索在本国发展循环经济的道路。这是我给大家介绍这么多情况，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循环经济的发展不宁唯是凭空产生的。它是随着人类社会发展的需要产生的，是人类发展的使然。

　　第二个观点发展循环经济是我们国家的国情，现实国情与科学发展的有效选择或者是有效途径。循环经济是缓解资源矛盾的有效出路。因为我们资源禀赋比较差，虽然国土比较大，资源总量相对比较多，但是人均的数量比较少；另外一个发展循环经济也是提高经济效益和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措施。因为目前我国企业经济效益不断提高，但是一些环境的成本没有纳入企业生产的基本成本之内。所以说经济效益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还要打折扣。这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国的资源利用效率比较低。它表现在这些方面，一个是资源产出率低，一个是资源利用效率低，还有再生资源，回收利用等等。另一方面提高我国企业的竞争力或者行业的整体竞争力，也需要发展循环经济。因为现在在经济全球化发展的过程中，关税壁垒的作用逐渐在削弱，但是包括绿色壁垒的非关税壁垒日益凸现。近年来一些发达国家为了保护本国利益，在资源、环境等方面设置了不少自己可以达到，但是发展中国家目前还没有达到的，也比较难以达到的技术标准。它不仅要求末端产品符合环保的要求，就是最终产品符合环保的要求。而且还规定从产品的研制、开发、生产到包装、运输、使用、循环利用等各个环节都要符合环保的要求。你比如欧盟就明确要求包装物95%必须是能够回收利用的物质。而且最近它又出台了一系列措施强化这方面的要求。所以说随着国际社会对生态环境和气侯变化的重视不断提高，以节能为主要目的的能效标识成为新的关注点。在这方面我们的企业恰恰是比较缺乏的，不完善的。要打破这些新的壁垒就必须发展循环经济。

　　第三个观点就是发展循环经济需要有利于促进循环经济发展的政策体系和社会氛围。这里包括这几个方面的政策取向。第一就是在资源开采的环节，要大力提高资源综合开发和回收利用效率；第二个在资源消耗方面要大力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大力发展节能减排，节能降耗。咱们现在出台了一系列的措施，包括实施的十大重点节能工程，也包括开展的千家企业节能行动，都是在资源消耗的环节，大力提高资源利用的效率。在废弃物产生的环节，要大力发展资源综合利用，这方面我们也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包括推进清洁生产，包括推进资源节约和综合利用，现在都是在积极的推进。第三就是在再生资源的产生环节要大力回收各种废旧资源，包括一些废钢铁、废有色金属、废铁都要开展循环利用、回收利用。在社会的消费环境要大力提倡绿色消费。目前已经开展了第二批循环经济的试点，前两年国家开展了第一批循环经济的试点，包括园区，包括企业，包括城市都开展了这方面的工作，在这个基础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推进第二批循环经济的试点。发展循环经济是一个亟待推进和高度重视的重要措施，是促进科学发展、和谐发展，促进节能减排的一项重要措施，需要各方面的共同努力。

　　我这里借点评王天义教授报告谈一些自己不成熟的看法，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