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华工业污水改排黄河新水源地上游 被认定非法
肖明
黄河流域水资源保护局监测处人士震惊了。
在本报报道神华煤制油化工有限公司包头煤化工分公司(以下简称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的工业污水排入黄河，对包头水源地造成影响。官方甚至给出权威监测报告后(见本报5月7日《神华劣五类工业污水直排黄河 包头水源地告急》、5月28日《神华工业污水入黄河官方报告曝光 排污工程涉嫌作假》报道)，黄河流域水资源局监督管理处处长李祥龙等人在6月1日紧急带队，专门对包头水源地进行了紧急调查。
本次调查发现包头二道沙河(西河)有水泥管网朝黄河直排工业和生活污水的情况。此次调研使得黄河流域水资源局认定此种排污行为属于非法行为，原因是，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等并未办理污水入黄河的入河许可证。为此，黄河流域水资源局前不久分别给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包头市政府下发文件，要求企业停产整顿、停止往黄河排污。
“这个排污口下游有包头的镫口水源地，显然会影响下游的黄河水质量，即使排污口设在镫口水源地下游，也不行，那样还是要影响黄河水质。”该部门人士说。
另据《中国经营报》报道，从6月1日起，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也开始为期50天左右的二度停产检修，黄河流域水资源局已对包头市政府违法排污下发了了5万~10万元行政罚款单，要求包头市政府办理工业污水入黄河的许可证。
此前，在本报报道神华工业污水入黄河的尾闾排污工程涉嫌作假后，包头九原区哈林格尔镇兰桂村刘智杰与刘成义等人在6月1日也发现，过去沿虎贲泄洪沟直接入黄河的工业污水立即停止了排放，沿线排污的尾闾工程压力表从过去0上升到6，但是如同黄河流域水资源保护局的调查一样，目前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的工业污水最终仍是排入了黄河，且污染了包头的水源地。
对此，包头环保局以及九原区、市政府相关人士回应称，“当时尾闾工程在检修，工业污水可能溢出去了。”
“至于工业污水通过尾闾工程排入黄河，由于距离下游镫口水源地远，影响应该不大。” 包头环保局局党委常委、总工程师张进忠对本报记者称。
本报获得黄河流域水资源局的监测数字显示，5月份包头3个水源地，除了昭君坟水源地为3类地表水[《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GB3838-2002)]外，花匠营水源地和镫口水源地的水质突然从上月的3类地表水水质，下降到4类地表水水质。
但奇怪的是，包头市环保局监测的结果显示，包头3个水源地5月断面水质达到可以直饮的2类水。对此，包头环保局人士称，可能是监测方法不一导致。
神华工业污水暗排包头另一水源地上游
尽管神华污水通过尾闾工程排到了花匠营子水源地的下游，但又排到包头另一个一级水源地——镫口水源地的上游。
根据本报记者了解，以及黄河流域水资源局人士调查，刘智杰与刘成义等人勘察，神华工业污水目前的确排往包头尾闾工程，进而经过二道沙河(西河)进入黄河。
根据内蒙古媒体报道，包头尾闾污水截流工程全长共12.3公里，开工于2010年7月16日，在2012年工程全部完工。目的是彻底解决污水收容后截流的走向。包头市九原区修建的包头市神华(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煤制烯烃建设污水管线全长22.2公里，与之进行了对接。
该工程过去一直很好正常投入使用。
比如根据内蒙古环保厅的《包头市四条河即尾闾工程的最新进展报告》，截止到2012年10月18日，由于泵站供电，以及九原泵站至四道沙河泵站管线破裂的问题，使得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和内蒙古华电包头发电分公司、东方希望包头稀土铝业有限责任公司、包钢(集团)公司、包头西机务段5家企业的污水无法进入九原泵站送至尾闾工程。
这是之前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的工业污水既不能按照过去的环评要求，进入新南郊污水处理厂(鹿城污水处理厂)，又不能送入尾闾工程，只得往南顺虎贲泄洪沟排入黄河，导致昭君坟水源地被污染的原因。
国家环保部为此以该公司违反了“三同时”政策，且该公司防治污染的设施从2010年6月投入试生产，配套建设的环保设置未经环保部门验收合格，到2012年12月还在生产为由，在今年1月15日对其罚款，并要求停产先完成环评验收。
此后该公司补充修改了环评要求，提出工业污水不再纳入南郊污水处理厂生化处理后排至西河，让同事通过尾闾工程与南郊污水处理厂尾水回合后排入西河(二道沙河)。为此环保部2月份对此进行了验收，并于3月18日下发了环评验收函。
诡秘的是，刘智杰与刘成义等人此后连续勘察发现，尽管神华称工业污水进入了尾闾工程，但是截止到2013年5月19日，经过查看的尾闾工程地下管线的数个阀门表显示为0。
对此，包头环保、九原区等相关人士对本报记者表示，尾闾工程可能在检修，当时水可能溢出去了。此前在2012年尾闾工程未全线完工前，也出现管线破裂，导致停用的问题。当时神华工业污水在2011年也一度排往黄河。此后通过贲泄洪沟排往黄河的是电厂渗的水，非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的工业污水。不过为何该雨水被检测是劣五类，暂时难以解释。
有意思的是，由于本报5月28日报道尾闾排污工程涉作假后，2013年6月1日，刘智杰与刘成义等人发现，神华的工业污水不再通过虎贲泄洪沟，而是通过暗渠往东，先走神华污水管线，然后转向尾闾工程的管道，最后在包头黄河大桥以东花匠营村，以及二道沙河(西河)附近入黄河。
黄河流域水资源局监督管理处处长李祥龙等人在6月1日紧急带队，专门对包头水源地进行了紧急调查，也发现尾闾工程的污水经过二道沙河进入黄河。
黄河流域水资源局监督管理处处长李祥龙认为，即使包头市政府把尾闾工程的排污口设置在镫口水源地下游，也是违法的，原因是，往黄河排污需要办许可证，但是无论是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还是其他公司，以及包头市政府，均未有办理任何手续。
“过去没有查，是因为最初神华公司的环评是工业污水不排入黄河，所以不归黄河委员会管。现在神华的工业污水新改道进入尾闾工程最后进入黄河，这是不允许的，因为这会污染河流水质。”黄河流域水资源局主管人士说。
该部门人士强调，黄河是可以接纳污水的，前提是有接纳能力，比如现在水质都在3类地表水水质以下，是没有能力接纳的。
对此，包头环保部门有关人士对本报记者解释，神华工业污水确实是通过尾闾工程排往了黄河，排污口位于镫口水源地的上游，但是此排污口距离镫口水源地比较远，而且镫口水源地用于生活用水比较少，对包头居民饮用水影响不大。
“包头有100多万人主要饮用直饮水。”当地环保城建等人士告诉记者，并带领记者看了从地下水抽取并处理后直接饮用的水源。
记者获悉，黄河流域水资源局近期已经向包头市政府下发文件，要求包头停止向黄河非法排污。而黄河流域水资源局公布的5月份水质监测显示，包头3个水源地，除了昭君坟水源地为3类地表水[《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GB3838-2002)]之外，其余的花匠营水源地、镫口水源地水质均为4类地表水，达不到一级水源地可以直饮的地表2类水要求。
污水处理责任归包头政府？
当初我们和包头政府签订了相关协议，即项目用水的费用、污水处理的费用，我们按每吨的价格，打包付给当地政府。
不过，尽管环保部对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因为环评未验收就生产等进行了罚款，同时包头环保部门认定其对刘成义、刘智杰的兰桂村渔场、西海子渔场(昭君坟以及水源地)的死鱼负责[参见本报《神华工业污水直排黄河报告曝光排污工程涉作假》(5月28日)]，但是谁对水源地污染承担赔偿以及治理责任，仍无一个明确的说法。
目前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包头市政府均称问题不在自己。这也是无论是渔场被污染，还是耕地灌溉水受影响等，迄今无人处理的原因。
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总经理武兴彬指出，公司强化工业污水处理，起初投产时仅仅在污水处理方面，就投入了8个亿，使得污水处理达到了工业污水处理标准BG8978-1996的一级标准，2011-2012年又追加投入1亿，以进一步增强对事故污水的缓冲能力。
他指出，之前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处理后的工业污水原计划排往南郊污水处理厂，但是后来工程走向(编者注：即直排黄河)与环评要求有出入，于是向环保部申请了补充环境评估，现在处理完的污水达到工业污水处理标准后，再排往尾闾工程。
但是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只能管企业在厂区内的污水厂处理，即确保其达到工业污水处理的一级排放标准，至于污水出厂，进入配套管网的尾闾工程，归当地政府负责协调管理。之前公司与包头政府有协议，即在供水处理、污水排放，以及污水监测管理等方面，按照协议由包头相关部门完成，神华按照规定出购买水源等相关费用，其中含污水处理费。
“厂区的污水处理达标我们负责，出了这个厂，不归我们管。”5月30日，武兴彬在厂区对记者说。
武带领记者去看了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污水处理后的出水设施，以及污水出厂检测室。
记者在现场看到，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水质监测系统有一个总出水口在线监测室，在记者去的时候，内部设施在进行实时监测工作，但门是锁住的。武称，包头市政府对工厂的环保非常重视，规定出厂污水必须经第三方实时监测，其工业污水出厂的污水达标检测和出厂监管，就是由包头环保局委托第三方实施，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无权管辖，也进不去。
记者透过该监测室外围的装置看到，栅栏下有污水往监测室下边的出水口流入，知情人士称，监测室有泵将水抽排往场外的污水管道，但是在地下，记者现场地表难看到。
武称，他们保证出厂的污水达到工业污水排放的一级标准，环保部门也一直在线一致检测，确保出厂污水达到工业污水处理的一级排放标准。。
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的煤制烯烃项目，2010年5月开始试产，迄今已经生产3年，其年产烯烃50多万吨，近年来负荷也不断上升，2011年为85%，2012年为90%，2013年为94%-95%。
本报记者了解到，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的生产工艺主要是将煤炭制成甲醇，然后再制成聚乙烯和聚丙烯，同时脱离出硫磺。聚乙烯是要做保鲜膜和农膜的原料，聚丙烯主要做编织袋等。在上述生产过程中，需要大量水，目前其水源取之黄河花匠营水厂，其用水主要是发电用水和生产管理生活用水。
该项目的用水量非常巨大。据本报记者了解，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每2小时取水量约为2000吨。
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士对本报记者表示，当初我们和包头政府签订了相关协议，即项目用水的费用、污水处理的费用，我们按每吨的价格，打包付给当地政府。工业污水按法规达到要求后排出去，如果还需要再处理污水，这就不归我们负责了。
包头市环保相关负责人则完全不同意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的看法。这位人士指出，按照国家“谁污染、谁负责”的说法，神华肯定是有责任的，毕竟污水是神华公司排出的，不可能完全撇开关系。
黄河流域水资源局相关负责人则指出，过去神华的环评是环保部定的，没有说直接排往黄河。现在修改环评要求，提出进入尾闾工程，最后经过西河(二道沙河)进入黄河，这是违法排污。接纳神华公司污水的尾闾工程是包头市政府负责的，则包头市政府肯定脱不了干系。目前已经和包头市政府联系，并下发了文件，要求包头市政府停止向黄河排污，进行彻底整改。
包头政协报告：尾闾工程是短视行为
包头黄河水源地水质安全保证了，但增加黄河水源地下游黄河水的污染。
尽管神华在1月15日后补充了环评，使得处理完的污水达到工业污水处理标准后不再直接往南排入黄河，但是该工业污水按照地表水标准，仍属于工农业和生活不能使用的劣五类地表水，该污水往东运行几十公里，经过污水截留的尾闾工程，排向另一水源地即花匠营子水源地的下游，镫口水源地的上游，最终仍流向黄河。
污水顺着镫口水源地，一直流向呼市和伊盟的水源地。为此，黄河流域水资源局相关负责人则指出，这个尾闾工程本身有问题，因为无论怎么修改污水出口，最后还是排往黄河沿线不同的地点入河。
而黄河如果水质在地表水3类以上，可以接纳工业污水，排污黄河是允许的，但是也要经过许可。问题是，现在黄河的水质并不好，接纳能力不够。“根据水法，就工业污水不能排往黄河水源地的上游，所以黄河委也不可能办证。”
根据国家《污水综合排放标准》(BG8978-1996)，一级标准化学需氧量是每升100毫克。但是城镇污水处理厂污染物排放标准(GB18918－2002)一级标准最低是每升50毫克。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GB3838-2002)的4类、5类水标准是每升是三四十毫克。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的工业污水处理不必达到地表水的标准，满足国家《污水综合排放标准》一级标准就可以了，这是因为如果入河流，河流有稀释作用。但问题是河流必须能接纳。
此前黄河流域水资源局的监测显示，5月包头花匠营和镫口水源地地表水水质从3类下降到4类，主要原因是化学需氧量超标。记者也获悉，目前包头尾闾工程年向黄河排污在20万吨左右，均未再处理为中水回收。
黄河流域水资源局负责人指出，包头市政府可能属于未经许可往黄河违规排污。目前国家水法第三十四条有规定：禁止在饮用水水源保护区内设置排污口。“在江河、湖泊新建、改建或者扩大排污口，应当经过有管辖权的水行政主管部门或者流域管理机构同意，由环境保护行政主管部门负责对该建设项目的环境影响报告书进行审批。”
实际上，包头市政协完成的一项《关于我市城区污水处理及再利用情况的调研报告》，早已指出尾闾工程的设计弊端。
2010年9月16日由包头市政协副主席侯焕明带队，包头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撰写的报告指出，“尾闾”工程设计不符合国家环保要求，将造成“短视”行为。
原因是，包头市向黄河排水的几条河道中，一些工业、企业的废水和经污水处理厂处理后的水混合排放。建设“尾闾”管网的目的是将这些混合水收集后排入花匠营子水源地下游，以保护包头市黄河水源地水质安全，但增加了黄河水源地下游黄河水的污染。
“从国家总体利益来说，此项目短期行为明显。”该报告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