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零售企业和者寡 商务部反思零售开放政策

　　本报记者 陈海保

　　在北京轻轨13号线知春路站台西侧不到100米的地方，一幢与站台相连的三层楼房的装修工程已悄然接近尾声。尽管目前那里没有任何标志能说明这是沃尔玛北京第2家店的店址，但周围的居民已经期盼它的开业了。

　　这家世界头号零售商预计今年在中国开店数量是10到15家店，未来3～5年，沃尔玛将在中国增开50家店，但其目标仍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和广州三个中国发展的大城市。

　　沃尔玛的做法是中国商务部的官员们所不太愿意看到的，他们希望外资零售企业们能将重心倾斜于中国经济相对落后的西部地区，以支援国家正在进行的“西部大开发”战略。

　　4月12日，在商务部市场运行调节司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联合推出的《中国流通产业发展报告(2004年)》新闻发布会上，商务部部长助理黄海直指外资零售企业在中国东西部地区发展极不平衡，表示政府正在研究一系列优惠政策以资鼓励。

　　外资“和者寡”

　　“在所有外商投资商业企业中，目前只有家乐福一家真正意义上在西部投资。”黄海表示。2004年，法国家乐福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一口气开设了两家分店。此举被誉为外资零售巨头首次在中国西部地区开辟了零售业务。但观察人士认为这更多是家乐福与政府之间的一种公关。

　　能将触角真正伸向大西部的外资零售企业凤毛麟角。《中国流通产业发展报告(2004年)》数据表明，截至2004年年底，外商投资商业企业在中国共有316家，其中商业企业302家，石化销售企业4家，汽车及配件销售企业10家。

　　这些外资商业企业在媒体宣传中更多将投资成都、重庆和昆明等地视为拓展西部的重要举措，但商务部似乎对此并不十分赞同，认为真正的边远地带如青海、新疆和甘肃，它们却鲜有投资。

　　在目前已经开出的45家沃尔玛店中，仅有5家在西部地区的成都、贵阳等地，其比例仅占东部和中部地区的11%。作为中国最大的外商投资零售企业的家乐福，这一比例也并不高。

　　沃尔玛们宁愿将更多精力花费到东部发达地区的二线城市，也不会轻易进军西部。随着2004年12月11日中国零售业正式对外开放，外资零售企业在股权和地域上已经没有限制，发达地区的二线城市成为新的争夺地。目前已经在中国经营着21家仓储式商店的德国零售和批发巨头麦德龙宣布，今后公司的业务扩展重点将是南通等靠近大城市的中小城市，以及华中及华北地区的南昌和哈尔滨等城市。

　　成本过高是外资零售企业迟迟没有大踏步进入西部的主要原因。“我们仅在成都开出一家店。”法国欧尚总部一位高层对《财经时报》表示，他称，欧尚成都店70%的商品是从欧尚上海的物流中心直接配送的，这导致其毛利比东部的店少2-3个百分点。而对于国内零售企业而言，净利润一般维持在1-2个百分点左右。“由于西部的消费水平比较低，我们还不敢把商品的价格卖高。”

　　为拉动西部消费市场的发展，政府出台优惠政策成为现实问题。黄海表示，目前政府正在研究如何鼓励外资企业加大对西部投资的力度。但一位外资零售企业高层对《财经时报》称，税收优惠政策是吸引外资投资西部的关键，而且对外资减免的税收已经体现在地方政府交给中央的部分。“要西部的地方政府减少自己征收的那部分税收，是十分困难的。”该人士说。

　　由于中国东西部地区的经济差距较大，外资商业企业为赚取利润而来，虽然鼓励它们去西部地区发展的想法很好，但能否实现是个未知数。

　　反思开放政策

　　从1992年到2004年间这个长达12年的引资过程中，政府出台的一系列政策直接缔造了现今外资零售企业在中国投资的格局，这多少为中国东西部经济结构发展不平衡埋下了祸根。

　　为了吸引外商投资，各地政府将最好的城市网点资源出让给了外资零售企业。1992年 7月，国务院出台了《关于商业零售领域利用外资问题的批复》(国函〔1992〕82号)的文件,批准在北京、上海、天津、广州、大连、青岛6个城市和5个经济特区试办1-2家外商投资商业企业，但必须以合资或合作方式进行，股份比例中方必须控股51%以上，企业不得经营批发业务，其进口商品比例也不得超过30%，由此揭开了外资进入我国零售业的帷幕。

　　这些中国较为发达的城市让外资零售企业尝到了甜头，期间不仅仅在税收上给予优惠，而且当地政府甚至将最好的地段让给了它们。如此，外资开始长驱直入，而投资西部零售业政府根本没有考量。

　　同样，类似的政策在7年之后几乎还在重演。1999年7月，国家经贸委与外经贸部联合发布了《外商投资商业企业试点办法》，将开放地域由原来的11个城市扩大到所有的省会城市、自治区首府和中心城市，除了可以办单店，也可以办连锁店，一个企业可以在经济中心城市最多开三家分店；同时，在四个直辖市则允许对批发业进行合资合作试点。除此之外，对外商投资比例的限制也有所松动——经国务院审批的个别企业，外资股份可以超过51%。

　　对于“饥渴”的外资零售巨头而言，抢占发达地区的零售网点成为首选，它们依然无暇顾及西部地区。这进一步加剧了东西部零售业发展的不平衡。期间家乐福等一些外资零售企业通过“假合资”等曲线开店方式迅速扩展，直接导致外资开放的步伐远远走在入世开放时间表的前头。到1999年底，中央政府正式批准进入的中外合资零售商业企业只有21家，但实际上进入中国的外资商业企业却多达近300家。据商务部统计数据，2004年外商投资商业的销售额约2400亿元，占全社会销售品零售总额约4.5%。

　　尽管商务部一直否认外资零售企业已经占据中国零售业的主导地位，但由于近80%的外资商业企业集中在东部地区，在一些城市造成过度竞争。黄海也坦承，有些地区外资零售企业的销售额已经超过50%，且大卖场这一业态已经被外资所主导。

　　分析人士认为，政府应该深刻反思零售的开放政策，兼顾中国经济结构发展的平衡性。而实现这个目标仅靠2004年出台的《外商投资商业领域管理办法》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