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杂志封面文章:中国普马遗产(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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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4月04日 20:34 和讯网-《财经》杂志 | |||||||||
烈火烹油 哪里能得到贷款,他就去哪里开店。开店已经不取决于企业内部的发展需求,而是取决于外部资金的供给 从1996年到2001年底的五年时间里,在零售业并无经验的刘五一,已经凭美国普马的
不过,这个速度还不令人满足,刘五一需要走得更快。此后三年中,“中国普马”扩张真正形成了加速度——又增加了34家新店,东北有沈阳、吉林、哈尔滨,西北有乌鲁木齐,华北有青岛、天津,华东有武汉、南京,华南有长沙、广州、南宁;“中国普马”主要以诺玛特之身现形,几乎在全国遍地开花。这种速度,在全球零售业的经营史上亦可谓空前绝后。 “几乎是哪里能得到贷款,他就去哪里开店。开店已经不取决于企业内部的发展需求,而是取决于外部资金的供给。”诺衡控股代理总裁肖玉杰如此形容2002年以后的刘五一。 2002年,尽管外资连锁超市已经大举进入中国各大城市,并与国内连锁业巨头展开激烈竞争,中国百姓也不再像早年那样对洋超市充满好奇和热望,但是,普马的洋招牌在二线城市依然吃香。 仅在2002年1月,“中国普马”有三家诺玛特店相继开张,分别位于青岛、沈阳和天津。几乎在每座城市,诺玛特店都得到了政府的礼遇和市民的追捧。青岛店开业当天,有副市长和人大副主任到场祝贺,6万市民涌入购物;在沈阳,开业当天营业额即达86万元,当地媒体争相报道。这一年,“中国普马”新开店11家,次年则增至15家。 2002年至2003年间,在刘五一极力拓展的二线乃至三线城市,引进普马仍被视为当地的“市长工程”之一,获得政府大力支持,也可轻易获得银行贷款,而大量的银行贷款又进一步加速了普马扩张。 各地银行的“容易钱”大量涌入各地“中国普马”,没有人关注全局,也没有人思考如此急剧的发展,对于连锁超市业是否具备可行性。“银行看见我们不断地开新店,看见我们有能力不断扩张,就相信我们有资金实力。而一个新店开起来后,就有当地供货商争相上门供货,市民蜂拥前来购物,店面的现金流很好,银行就更相信我们有还款能力。”诺衡控股一位前高管人员告诉《财经》。 开店扩张本是为了扩大连锁经营规模,降低整体运营成本,提高企业收益,但在2002年至2004年间,普马在各地的攻城略地几乎是为了扩张而扩张。“他已经走上了一条投机和冒险的不归路。”一位接近刘五一的知情人说。 连锁超市本是薄利行业,一家超市从开张到盈利需要三到五年的市场培育时间,而在2002年至2004年这三年间,普马在全国各地开店多达30余家。规模急剧扩大,资金与运营压力同步加大,刘五一根本无法把握。 “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不退下来,只有一条生路,就是先借助银行贷款在各地跑马圈地,然后卖给下家快速套现。”接近刘五一的人士分析说。而国内的银行们对于这种 “跑马占地”很可能血本无归并无察觉。 “从2003年到2004年5月,普马将大量的资金用于开设新店,资金已经非常紧张。但各家分店正在建设之中,如果停止的话,将引起很大的负面影响,直接打击银行和供货商的信心,损失将更大。于是我们被迫不断地继续开新店,以开新店的项目继续向银行贷款,向供货商赊销。”前诺衡控股一位经理对《财经》说。 趔趄前行的“中国普马”路越走越窄,又越奔越急。 一朝倾覆 几近疯狂的扩张泡沫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破灭,而当银行贷款在2004年3月前后收紧后,刘五一的冒险游戏结束了 从2002年起,刘五一再度重新设计了自己的投资架构,以期对全国各地的资金进行强有力的统一调度。诺衡控股取代普马中心,成为各地普马公司的控股企业。 当年9月,诺衡控股从普马中心手中受让对北京普马的80%的股份,另一家诺玛特控股有限公司(下称诺玛特控股)则受让了其余20%的股份。 诺衡控股和诺玛特控股皆为刘五一家族实际持有的公司。前者成立于1998年,注册之初,最大的股东为普马集团(持股83%)及刘五一的另一家公司。2002年4月,诺衡控股股东变更为两个自然人,刘五一之父刘爽持股83%,刘五一之弟刘宇持股17%。诺玛特控股成立于2002年2月,股东有二,分别是诺衡控股和刘爽。 与北京的股权架构调整相类似,各地的普马公司也都改由诺衡控股和诺玛特两大股东持有。由此,从2002年起,两家“诺”字打头的交叉持股的公司,成为各地普马的100%控股人;而两家“诺字”公司,正牢牢掌控在刘五一家族手中。 在上层控股公司布置妥当之后,刘五一又开始将其势力范围分为若干大区,如华南大区统管粤桂两省区,西南大区涵盖云贵两省,川渝大区则统领四川重庆两地。各大区均设大区中心,掌控下辖普马店的资金调度,并直接受命于北京的诺衡控股和诺玛特控股两大控股公司。于是,借助控股公司、大区中心的双层架构,刘五一得以在全国范围内腾挪资金,推动其在各地几近狂热的扩张。 《财经》在各地的调查发现,上述资金调度渠道相当有力,调集资金速度惊人—— 在四川攀枝花,开店伊始向银行抵押贷款3000万元,但不久即通过西南大区中心将其中2500万元调至北京,账面仅余500万元; 在重庆,当地普马公司成立之初曾注资5000万元,但公司成立数天后,就有4500万元被抽逃; 在云南,普马公司在当地共欠供货商货款1.6亿元。其银行账目显示,公司有1.3亿元资金曾被北京总部调走,自此杳无音讯; 在贵州,诺玛特控股于2004年4月从贵阳诺玛特账上调走7100万余元。当时,贵阳诺玛特尚欠货款2800万元,同时从建行贵州分行贷款近3000万元未能归还; 在长沙,当地普马公司的2000万元注资资本金于验资三天后即被抽走,被迅速转至北京普马和哈尔滨普马的银行账户中…… 如此大规模而快速地调集资金,正是建立在银行贷款和供货商货款之上的“快钱游戏”。尽管在这一过程中,刘五一也曾有过力图改造公司治理的“中兴之举”,但在资金日益窘迫之下,无一不折戟沉沙。 来自香港的职业经理人、物流业资深人士孙德淦于2003年11月被聘任为诺衡物流公司总经理,受刘五一之命,改造普马的中央配送系统和采购系统。“这对一家大型连锁零售企业来说,是最核心、也最致命的两块业务。以前普马规模不大,但从2002年起,全国的盘子陡然加大,原有的一套管理模式根本就不适用了。”孙德淦对《财经》说。 据悉,2004年3月,孙德淦曾上交刘五一一份建议书——关于改良整个采购系统和配送系统。刘非常欣赏,也同意实施。但这个时候,普马已经没有钱了。 资金匮乏、管理薄弱之余,面对各地迅速膨胀的诺玛特店,偌大一个普马系公司,甚至连专业经营人员也不敷使用。2003年至2004年间,各地经理调动频繁,往往一位经理人刚在某座城市将一家诺玛特建立起来,就被迅速抽调到另外一座城市去开设新店。 这一轮几近疯狂的扩张泡沫,从开始就注定要破灭。而制造出泡沫的力量是一种魔力,既源于刘五一的心中之魔,也源于扭曲制度环境铸成的金融魔术棒。 关键是魔术棒并不掌握在个人手里。当情况发生逆转的时候,刘五一的冒险游戏就只能以失败告终了。逆转,发生在2004年3月以后,往昔显得唾手可得的“容易钱”开始断流,“中国普马”帝国的崩溃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财经观察: 产业诊断: 背景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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