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行人物志之四：郭广昌要做“商业真理发现者”

　　志在中国摩根郭广昌要做“商业真理发现者”

　　本报记者刘晖

　　上海报道

　　理性如郭广昌者其实颇具激情。说到激动处，郭广昌像指挥家一样挥动着手势，让人想起他曾经批评下属公司的会议缺乏激情之事。

　　在郭广昌看来，商人和艺术家一样，需要天赋与激情兼具。只有具备这两者，才能在呕心沥血中体会到“商业真理”。而现在，在上海，在2002年即将结束之际，郭广昌觉得自己已经清晰地体会到了这种“商业真理”。

　　“商业真理是什么？就是发现、体察到产业发展的大趋势，并从大趋势中找到机会。而在中国，复星的使命就是成为产业整合者，在产业整合中，为股东创造价值，为社会创造价值。”郭广昌说。

　　经过了十年的发展，复星集团已经成为民营企业中的巨鲸。在房地产、生物医药、商业、钢铁、金融等诸多领域中，无不闪现着复星敏锐、果断甚至是强悍的身影。但郭广昌认为，这些业绩只是一年年努力后水到渠成的结果，然而，这种呕心沥血结晶而成的商业真理更具价值。

　　对于外界的猜测和好奇，郭广昌一直保持着低调，但在平静的水面下，其实已经有决定产业未来的急流。可以说，在中国的民营企业中，复星是一个不断能激发出想象力的公司。“复星不仅要贡献利润，还要贡献商业模式。”郭广昌说。

　　入夜，黄浦江灯火璀璨，身处临江的复星商务大楼里，郭广昌认为并没有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可以总结复星风起云涌的这一年，自己一直在以平常心待之：“每一年都在踏踏实实地做事，每一年也是在上一年的基础上不断成长。”

　　产业整合是最大机会

　　《21世纪》：十六大之后，民营企业无疑意味着将具有更大的空间，对于复星来说，你觉得具体会有哪些新空间和新机会？

　　郭广昌：以前，民营经济是两头受挤，国有资本和国外资本都比较强势，但是在夹缝中，民营经济获得了自己生长的空间。可以说，哪个地方的民营经济发达，哪个地方的经济就比较繁荣。而具体说来，十六大之后，复星在中国最大的机会就是产业整合的机遇。其实，这个机会一直存在，因为从产业状况上讲，中国大部分产业的情况都是，论公司数量比美国都多，但论公司实力，却是一盘散沙，所以必须要改变这种状况。在十六大之前，许多机会已经显现，而在十六大之后，这种趋势将更为明显。以前，一个公司不大可能到外地去收购一个企业，地方保护使成本高企，另外，也存在所有制的壁垒，一家民营企业要想收购一家国有企业，更是难上加难。还有，一个公司要做这样的事情，没有资本市场的支持，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当时，一个民营企业很难具有这样的资源。现在地域的壁垒，所有制的壁垒，资本市场的壁垒，都在逐步取消和降低，政府也在宏观上降低整个社会的交易成本，而复星要做的，就是要抓住这样的趋势，淋漓尽致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21世纪》：现在也有一些公司提出要成为中国的产业整合者，但是哪样的企业最终会成为整合者，谁是产业整合的创造者，谁又会成为产业的掠夺者？

　　郭广昌：现在的确有不少公司提出要成为产业的整合者，这是符合整个中国经济大势和产业趋势的，复星不可能成为所有产业的整合者，当然会根据自己的优势和资源来做事情。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现在一些要成为产业整合者的说法其实是似是而非的。在我看来，有两类产业整合者，一类是创造者，在产业整合中产生价值，为股东创造价值，也为社会创造价值；另一类其实是掠夺者，以产业整合之名行掠夺社会之实。比如一些公司有钱，有资源，他把一个产业基本上都能控制起来，谁要是来买，不找它还不行。但是真正地观察和分析一下，难道这些企业真的能创造利润，创造财富吗？即使是在美国，《反托拉斯法》也禁止这样的所谓的产业整合者。复星要做创造者，而不是掠夺者，比如说复星的钢铁业，复星的地产业，还有复星实业等等，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地创造着利润，创造着价值。

　　呕心沥血体会商业真理

　　《21世纪》：你刚才提到，在商业活动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发现商业真理，你所说的商业真理的含义是什么？

　　郭广昌：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到底是什么？成本？规模？技术？营销？在这里面，充满了似是而非的东西。比如说，一项技术可能从单纯的角度来讲是最先进的，但是如果没有经过市场的检验，就不能说拥有这项技术，就具备了核心的竞争力。同样，并不是最大规模的企业就必然就具有核心竞争力，因为他很可能只是一个泥足巨人。营销也是，它只是企业运作中的一个关键环节，并不能代表最终的核心竞争力。任何竞争力都是比较的竞争力，任何商业都是博弈的商业。在我看来，上述这些东西都是第二个层面上的东西。首先要找到市场的发展方向在哪里？只有把握了市场大势、掌握产业趋向的，才可能谈到成本、规模、技术、营销等因素。我认为，企业存在的价值就是要为客户创造价值，为股东创造价值，为社会创造价值。在一个成熟的市场经济体系里面，这三者绝对是统一的，而这也就是复星的使命，而我认为，这也是商业中的真理。

　　《21世纪》：加缪曾经说过，人会成为真理的猎物，你是学哲学的，怎么看？商业机会稍纵即逝，复星是怎么抓到一个个商业机会的？能不能举一个案例来说明？

　　郭广昌：这么多年复星一直在发现、体察产业发展的大趋势，并从大趋势中找到机会。复星之所以能做到现在这样，就是顺着大势走，并先在大趋势来临之前敏感地意识到。所谓时势造英雄就是这个意思。比如说，在世界制造业中，有80%是做中端产品的，而有20%是做高端产品的。那么是选择80%还是20%？当然是80%，因为只有在这一部分，机会最多，市场最大，成本也最低。再举一个例子，复星当初做房地产的时候，上海的房地产市场上只有两种产品，一种是2000美元以上的外销房，另外一种是2000人民币的动迁房，巨大的中端市场是空白。复星当时也没有什么钱和资源，于是就提出来，帮有资源的地产商改造动迁房，那时动迁房都是一栋栋卖，我们就一间间地卖，结果市场一下就做起来了。在1992年就意识到将有一个中产阶层崛起的地产商人，现在都成了上海滩鼎鼎有名的地产商。而随着经济的发展，中产阶层的逐渐壮大，复星的上升空间自然越来越大，这就是市场上活生生的需求，这就是市场的大趋势。谁意识到这一点，谁就能成为市场上的领导者。当初微软和IBM相比，连IBM的一个手指头都不到，但是微软看准了个人PC机的大趋势，结果成了软件产业的整合者。

　　《21世纪》：呕心沥血和体会这两个词，看起来极不具平衡感，你能具体解释你是怎么做的吗？

　　郭广昌：在中国这个市场，不能只相信分析报告，也不能光靠书本上的东西，要到市场中去，体会活生生的需求。比如说，现在我基本上每半个月就会到售楼处，看看客户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产品，听听销售员在想什么，到房子里看看，到底适合不适合居住，一有问题，我会指出来。同样，我也会到一些优秀的同行中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李嘉诚做商人应该是华人世界里顶尖的，除了他能把握商业中的真理，同样也十分勤奋。李嘉诚当初在香港地产低迷的时候，逢低吸纳，成为了商业巨子。而在电信市场一片红火的时候，却出手把“橙”卖掉，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要成为一个杰出的商人，就必须呕心沥血地去体会市场中的真理。复星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积累做市场的感觉，找到做产业的感觉。商人要兼具理性与激情

　　《21世纪》：在几次采访中，你给人的印象是逻辑上非常严密，但是在表达上却又充满激情，你认为一个商人必须兼具理性和激情吗？

　　郭广昌：商人必须是理性和激情兼具。商人首先必须是理性的。商业中的理性是什么？就是实事求是，具体来讲，商业中的理性有几个层次。一个是怎么对待商业中发展的机会。在复星的发展过程中，我们也会受到很多诱惑，就像平常所说的，听见女妖的叫声。比如说，地产业火爆的时候，赚1000元的时候，一些人就会想，能不能赚5000元。其实那就是心中的贪婪，贪婪会让人在大势好的时候幻想大势变得越来越好，但是在大势不好的时候变得懦弱。理性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要清楚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比如说，一个企业投100万，发现效果不行，这个时候很多企业会觉得也许再投入一把，转机就来了。结果一个小错误就不断地变成一个大错误，而最后一个大的错误变成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其实，在做企业的时候，现在每做一个决定并不意味着这就是做下一个决定的理由。其三，商业中的理性，就是既要认清自己的目标，又要清楚自己所持有的资源，这样才能做正确的事情，并把正确的事情做对。

　　《21世纪》：你刚才谈了商业中理性的重要性，那么激情呢？激情会削弱商业中的理性，抑或相反？

　　郭广昌：毫无疑问，商人必须是理性的，因为他面对是一个真实的金钱关系的博弈，但是商业和艺术家其实一样的，都必须具有天赋和激情。艺术家是有天赋的，商人也是同样的，不是编一个计算机程序，就能造一个艺术家来，同样，企业家也不可能按同类模式产生。商人的天赋就在于他能不能敏感地体会到市场中的机会。而激情对于企业家同样重要，激情其实就是理想在前，企业家为了这个宏大的目标，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的精神。只有具备了激情，才能克服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就像打仗一样，一个个小的胜利，才能最终变成一个大胜利。只有具备了这样的激情，才可能具备为一个宏大目标而奋斗的耐心。

　　2002年12月30日 21世纪经济报道第48版

　　新浪编者注：“激情燃烧的财经岁月－《21世纪经济报道》岁末专辑”专题系《21世纪经济报道》与新浪财经联袂制作。本文为《21世纪经济报道》2002年终特刊（1－60版）系列文章之一，该年终特刊（完全版）为《21世纪经济报道》授权新浪网独家刊登之作品，所有媒体及网站不得转载，除非获得《21世纪经济报道》书面授权并注明出处。欲转载本专题相关内容、或对本专题有任何建议，请来信[e-mail]， 或致电：[phone] 转5361联系。值此新年即将到来之际，非常感谢广大网友在本年度对新浪财经的支持，欢迎赐稿与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