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流感日：对于流感我们从未战胜，也从未言弃

转自：三联生活周刊

今天是第7个世界流感日。2018年11月1日，世界流感日为纪念人类应对1918西班牙大流感100周年而诞生。但这并不是一个满是鲜花和掌声的励志故事，事实上，人类从未长期“战胜”流感病毒。

世界流感日的主要倡议人之一、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研究员高福表示，“一种病毒在地球上不复存在，叫做‘消灭’，比如天花病毒；一种病毒在一定时期、一定地点被控制，叫做‘消除’，比如小儿麻痹病毒。流感病毒，既没有被消灭，也没有被消除。”

一百多年过去，流感病毒对人类而言，像一个屡次交手的宿敌，总是虎视眈眈。

流感的流行具有季节性特点，我国南北方地区一般会在冬春季出现季节性流感高发流行，南方地区往往还会在夏季出现高发流行。在上个流感季中，各大医院呼吸科住院部一床难求、流感并发症在不同人群身上暴发的情形，至今让人心有余悸。持续高热，咳脓痰、血痰；呼吸困难，口唇紫绀；多脏器功能不全……流感病毒感染造成的危重症病例一次次警示我们，流感绝不是普通感冒，它造成的疾病负担超过我们的承受能力。

有媒体曾报道一名女士身患流感的故事，还上了社交媒体平台热搜榜

流感的威胁不止于热搜上的个例，它与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在这个日渐转寒的秋冬季节，理性认识流感危害、科学防控流感蔓延，变得愈加值得关注。

纵观人类与流感病毒的

百年抗争史：流感猛于虎

流感曾在不同历史时期中都造成过巨大的灾难：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短时间内在全球快速传播，造成约5000万人的死亡，远超同时期一战带来的死亡人数，是迄今为止最严重的流感大流行；据世界卫生组织估计1957年亚洲流感（H2N2）和1968年香港流感（H3N2），均造成了至少一百万以上的死亡；2009年甲型H1N1流感大流行导致全球呼吸相关疾病的死亡约28万。高感染率的流感病毒，成了“生死时距”，让人逃无可逃。

西班牙大流感时期的救护现场

而在人类与流感病毒的百年交战史中，流感病毒的“个性”才逐渐被人们知晓：它非常狡黠，常常表现出与普通感冒相似的症状，如咳嗽、咽痛、关节痛等，因此很容易被轻视；它对全人群易感，并发症又非常凶险。

很多新闻报道过人们因为忽视流感而引发的严重后果：

学龄前男孩因流感相关急性坏死性脑病入住儿童医院ICU病房，导致长时期昏迷；38岁二胎妈妈感染流感后因耽误治疗，导致重症肺炎、呼吸衰竭、感染性休克；老人把流感当感冒治，因肺部感染住进ICU，从染病到去世仅有29天……

流感与普通感冒有相似症状

为什么流感病毒往往能触发多种并发症的“扳机”？原来，在流感病毒感染人体正常细胞后，人体免疫系统便与之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大战：流感病毒复制增殖，持续扩散；人体免疫系统开启“应战”模式，通过激活免疫细胞展开强烈反击，在体内掀起一场又一场“炎症（细胞因子）风暴”。一旦炎症反应超过人体生理反应所能够承受的水平时，可能会引起脏器衰竭或死亡。

还有一层被忽视的原因，人体内原本正常携带的一些细菌，如肺炎球菌、流感嗜血杆菌、金黄色葡萄球菌等，在流感病毒削弱了人体的免疫防线后，它们就从曾经共处的“友人”转身变成发动攻击的敌人。用一个通俗的比喻来说，这叫“病毒搭台，细菌唱戏”。 

看不见的敌人——流感病毒

流感病毒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不幸推倒了这一块，就为许多其他疾病打开了冲锋陷阵、畅通无阻的大门。后疫情时代，包括流感病毒在内的多种呼吸道病原交替感染、叠加流行，让频繁出入医院、争分夺秒抢床位变成了许多普通人的家常体验。

面对潜藏的流感病毒，人类预防感染、减少重症的武器是什么呢？1945年，世界上第一支灭活流感疫苗投入使用。自此，流感大作战翻开新的一页——从被动抵抗迈向主动、提前地防御。流感疫苗通过预防流感，减少流感杀伤力，从而让流感“猛兽”变“萌兽”，大大消减了流感威力。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主题海报

流感疫苗

把“猛兽”关进笼子里

流感疫苗是一份珍贵的礼物，凝聚着一代代学者在微生物学上的科研智慧。根据《中国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技术指南》：“每年接种流感疫苗是预防流感最经济有效的措施。”对于老人、儿童、慢性疾病患者等脆弱人群，流感疫苗保护效果较为显著。

但要接受这份礼物，对普通人来说却不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儿。

我国的流感疫苗接种率长期低于4%，与全球水平相差甚远。“疫苗犹豫”，即在有疫苗可用的情况下，人们对接种疫苗迟疑或拒绝的态度和行为，这一现象在2019年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全球十大健康威胁之一。

和人类与流感病毒的对战是一场硬仗相仿，普通人和固有成见之间的对抗同样充满挑战和不易。“担心疫苗副作用、不良反应，对安全性存疑”“打了疫苗，就一定能降低流感的发病率吗？”“打完流感疫苗就感冒发烧是怎么回事呢？”……

此外，由于流感疫苗尚未被纳入国家免疫规划，许多人需要自费接种。有人误以为流感疫苗价格昂贵，但实际上，仅需花费百元左右，就能建立起保护屏障，这比治疗流感的医疗费用要经济得多。这种认知上的盲点，成为了疫苗接种的一道障碍。偏见尚待打碎，信心需要重建。

疫苗犹豫，成为影响生命健康的威胁之一

实际上，疫苗行业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经历过长期的历史验证。1945年，美国首次批准全灭活流感疫苗，标志着流感疫苗接种时代的开启。自1996年第一支流感疫苗进入中国市场，我们便踏上了流感防控的新征程。高品质的产品开始为广大的消费者提供更有效安全的预防手段，以国际主流的流感疫苗巨头的生产质控为例，每一剂疫苗的诞生，都要历经20余道精密而严格的生产流程，其中高达70%的时间被用于质量控制，它是疫苗生产过程中极为耗时且绝不能省略的部分。从原料的甄选到成品的诞生，每一批疫苗无一例外，都必须通过210余项细致的检测，确保每一环节都符合高安全和效能标准。

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是，疫苗还被称为全球制造业中的“贵族”。这是因为疫苗与其他药品不同，它主要面向健康人群使用。因此，我国要求疫苗具有高质量标准和安全性。疫苗生产意味着更为严苛的标准，涵盖了工艺验证、厂房设施到质量管理体系，每一个环节都体现了制造业中的高要求。以灭活流感疫苗的生产源头原材料鸡胚蛋为例，通过用世界上极其严苛的方式养殖的母鸡，保证母鸡产下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鸡蛋。为了确保疫苗的质量和安全性，无论时间多么紧迫，质量控制的步骤一步都不能少。此外，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每年会对上千万支流感疫苗进行批签发，并开展上市后监测，以确保流感疫苗的保护效果和安全性。

工作人员在工厂研制疫苗

对于公众普遍担心的流感疫苗接种的不良反应，北京协和医学院群医学及公共卫生学院副院长冯录召教授指出，流感疫苗的安全性是经受过长期验证的，不良反应通常比较轻微，极少出现重度反应。一般反应的发生率也比较低，主要是接种部位红晕、疼痛等局部反应，部分人群中会出现低烧，但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冯录召教授还强调，打完流感疫苗后刚好感冒了，可能是其他病毒引起的，不能把感冒归因到流感疫苗上。流感疫苗可以减少70%-90%的感染流感的风险，即便感染了流感，比起不打疫苗的人，疾病的症状、并发症和严重程度会明显减少。

为进一步增进公众对流感疫苗的了解，一些地区如浙江和广东，已经开始积极探索和实践社区医生或家庭医生的疫苗处方权（即由全科医生或其他医疗专业人员在临床诊疗过程中开具的处方，用于推荐或指导患者接种特定疫苗），以期打破群众对于流感疫苗的犹豫。此外，疫苗公费或惠民项目在部分地区开始实施。北京、浙江、深圳等地区对部分高危人群实施了免费接种和医保报销政策。这些创新政策与实践，成为促进流感疫苗接种的发动机，不仅打破了流感疫苗接种的障碍，也为消除公众对疫苗的偏见提供了示例、带来了曙光。

“防患于未然”

——永恒的主旋律

如果说流感疫苗是百年流感对战史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之一，那么，接种流感疫苗，就是我们抗衡肆虐流感季的审慎选择。

对于接种流感疫苗的时机，冯录召教授提出“早打比晚打好，晚打比不打好。”接种流感疫苗通常需要2-4周产生保护性抗体，在流感流行季到来前接种流感疫苗，能起到更好的预防效果。即便错过了流感疫苗接种的最佳时期，接种流感疫苗对于流感危害仍然具有“豁免”作用。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防患于未然”是普通人不可或缺的生存智慧。

在流感流行季来临之前接种疫苗，能起到更好的预防作用

对于人群选择，流感疫苗具有普适性。6月龄及以上且无接种禁忌的人群都可以接种，尤其高危人群，包括老年人、婴幼儿、慢性病患者、医务人员，应该优先接种。有学生、老人、小宝宝的家庭，全家接种，对构建安全的家庭环境大有裨益。

而对于疫苗的种类选择，冯录召教授指出，“目前已上市疫苗都是安全的。不对任何一种产品做优先推荐。”从疫苗技术平台来看，全球已上市的有裂解疫苗、亚单位疫苗和减毒活疫苗，而接种方式包括注射型和鼻喷式两种类型，可以根据自己的过敏史和是否畏惧打针等情况，咨询医生关于接种安排的专业建议，来选择适合自身状况的疫苗。

纵观流感与人类的抗争史，人类有过失败，但从未放弃过寻找更科学的防控手段。正如高福院士提到的今年世界流感日主题“加强国际合作，为大流行做准备”那样，面对流感这样的全球性挑战，没有一个国家或一个人能够独善其身。只有通过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才能有效预防和控制流感大流行，保护人类健康和全球公共卫生安全。

当今天的我们接过对战流感病毒的百年接力棒时，也注定成为人类健康共同体中的重要一员。勇于冲破认知障碍、积极防控流感病毒，就是做自身健康的第一责任人。因为，为自己负责就是为他人负责，为当下负责就是为明天负责。

参考资料：

1 高福，刘欢. 流感病毒：躲也躲不过的敌人[M]. 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2018.

2 曾祥兴 李. 流感百年_20世纪流感大流行的回顾与启示. 医学与社会 2010;23:4-6.

3 李周平 刘, 薛晓艳. 甲型流感病毒研究回顾及进展. 中国合理用药探索 2023:1-12.

4 传染病重症诊治全国重点实验室,国家感染性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中华临床感染病杂志,2023,16(6):412-419.

5 Kim YH, Hong KJ, Kim H et al. Influenza vaccines: Past, present, and future. Reviews in Medical Virology 2021;32.

6 国家免疫规划技术工作组流感疫苗工作组. 中国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技术指南.中华流行病学志,2023,44(10):1507-1530.

7 多维度推动接种政策，促进中国流感疫苗应用

https://vaxlab.dukekunshan.edu.cn/paper/promoting-multi-dimensional-vaccination-policies-to-enhance-the-application-of-influenza-vaccines-in-china/

8 卢丽琴,王晓华,龙文燕,等. 上海预防医学,2023,35(09):928-934.

9

https://www.who.int/news-room/spotlight/history-of-vaccination/history-of-influenza-vaccination

10 

https://gdstc.gd.gov.cn/kjzx_n/gdkj_n/content/post_4192165.html

11 王军志 疫苗的质量控制与评价  人民卫生出版社 2013年

12 中国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技术指南（2023-2024）

13 CDC. MMWR Recomm Rep 2010,59(RR-8):1-62.

14 浙江推进中老年人群预防接种健康处方

https://www.cdc.zj.cn/ywpd/jkjy/ywdt/202404/t20240422_17315.shtml

15 广、深两地共同探索全科医生开具成人疫苗处方的可行

 https://news.southcn.com/node_54a44f01a2/e5cbc7d1d3.shtml

策划丨三联.CREATIVE

监制丨沈艺超

编辑&设计排版丨李畅

作者丨商陆

海量资讯、精准解读，尽在新浪财经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