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人种出大蓝莓，蓝莓自由了

褪去“厂妹”身份，哈尼族姑娘周叶芬的一天，都浸泡在蓝莓园里。

蓝莓种植园里的生活，比以往自由。累了能稍微停下，如厕不再局限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目光所及变得更为“养眼”，不是钢钉螺丝，而是一片翠绿。

但和蓝莓“打交道”，并不似想象中简单。蓝莓是继草莓之后的世界第二大浆果产业。和草莓一样，娇贵而脆弱。

蓝莓喜光，几乎每天都需要晒太阳，但又不能暴晒。刮风下雨，就要为其遮风挡雨。照看过程中，得花费心思，不能不喂水，又不能喂太多水。否则就是大量掉果子。

待蓝莓成熟，得及时摘下。行动要快，但也需轻柔。若采摘时稍不注意，细薄的果皮就会被撕裂，在那深蓝色的果身上留下一道“口子”。失手轻轻一压，果身就会凹陷，而后发生霉变。

摘下的熟果，得冷藏保存。温度低了，果子可能会受冻而损伤。温度高了，果皮表面会“冒汗”，导致高价值的果粉掉落。结果不仅是蓝莓变得不新鲜了，还加速果肉变质。

很难不好奇，如此娇嫩的蓝莓，是怎么以“新鲜”样貌送到中国消费者手中的？

仪式

最初，周叶芬“苦”于蓝莓的脆弱。

蓝莓娇嫩无比，需要人力手工采摘。采摘手法颇有讲究——轻轻一摘，不能破坏果粉，也不能捏伤果实，更不能把未成熟的果子一起摘下。

这与哈尼族妇女常接触的劳作不同。过去，当家的哈尼族妇女多是守在家里栽田种地。即便后来，就业的选择变多了，也只是些收入微薄的重苦力活，例如帮忙背沙石盖房子。

而采摘蓝莓，不需要花大力气，相反，得绝对轻柔。

周叶芬是蓝莓基地的采摘工。早晨过了7点，她就来到蓝莓大棚，开始一天的工作。

周叶芬是蓝莓基地的采摘工

身边的采摘工以女性为主，来自不同的民族，“彝族、苗族、哈尼族、汉族都有”。一些人会穿着自己民族的服装，裹上头巾，带个围裙。这是属于她们嬢嬢们的“仪式感”。

在基地，还有更为统一的仪式。按照要求，采摘工们会统一佩戴帽子，不仅是为了遮阳防晒，还为了保持食品卫生，避免头发等异物掉落到果子身上。采摘前，还需到收果棚洗手，以维持蓝莓的干净度。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采摘。采摘蓝莓，需要细心，还蕴含技巧。起初，周叶芬并不得法。因经验欠缺，她采果的动作缓慢而笨拙。有时，提起一颗，果皮就连带叶梗撕扯开。

刚接触蓝莓，还会遇到误收果子的情况。一些看上去颜色转深的果子，摘下来，发现果身还没熟透，“可能哪里还有一点点暗红，没完全转成黑色”。这样的果子意味着还没完全成熟。

当果子成熟，得及时摘下。周叶芬说，这个过程可能遇到出现“漏采”。熟的没采，不熟的采了。只能通过一次次的摸索和实践，一点点积累经验。

采摘蓝莓，需要一次次的摸索和实践 / 南风窗记者 摄

现在，周叶芬只是通过观察蓝莓颜色和软硬度，就能判断果子是否成熟。“不用去尝，哪个品种的果，怎样是甜的，怎样是酸的，我看一眼就能判断”。

时间久了，她也掌握了一套采摘技巧。用手握住果身，顺时针旋转，轻轻一扭，果实落下。这样摘下的蓝莓，通常是一整颗完整脱落，果皮完好无缺。

她习惯从下往上摘，这样能尽可能地减少遗漏。采摘好的果实，再用蓝莓分拣工具，将不同大小的蓝莓分隔开。

这些年来，周叶芬成了扎在蓝莓基地的“老面孔”。当有新人到来，她就手把手进行教学。教人如何确认使用蓝莓分级板，如何按照品种分盒，如何辨别果子的成熟度，以及采摘的技巧，等等。每一次教学，也是一次技能的巩固。

而这只是将蓝莓递到食客面前的第一个仪式。周叶芬说，在蓝莓盒马村，一盒蓝莓要想真正端到消费者面前，需要经历好几个环节，“采果”是其中的一环。

不再“看天吃饭”

过去，周叶芬的生活和蓝莓并没有交集。

她出生在红河州绿春县的一个小山村，村民大多是哈尼族人。长期以来，同乡的年轻人都会外出务工，以维持生计。周叶芬亦如此。

因家境贫寒，她初中毕业后便辍了学。成为采摘工前，她在外漂泊了近10年。往北走过浙江，往南待过深圳，驻足于不同的工厂。在厂里，她是流水线上的一环。“线”不停，手头的工作就不能停，“上个厕所都要有人顶岗”。

全天候待在厂里，面前似是看不到尽头的劳作。连同变得漫长而遥远的，还有回家的日子。

周叶芬

只有到了春节，她才有机会和丈夫回一趟家，和留在红河州建水县上学的孩子团聚。她向来希望能离孩子更近一些。在云南的蓝莓产业发展起来前，这样的想法是种奢望。

这些年，新的蓝莓品种和种植技术在云南汇集，国产蓝莓有了更大的种植规模。据统计，截至2023年，全国蓝莓种植面积已接近115.5万亩，产量52.5万吨。其中，云南蓝莓种植面积17.6万亩，产量10.5万吨，占全国产量的20%。

大产量的背后，是增加的就业岗位。得益于此，2022年夏天，经人介绍，周叶芬来到红河州蒙自市草坝镇采摘蓝莓。这里是盛产蓝莓的一块“宝地”。

今年4月24日，蓝莓盒马村落地于此处的鑫荣懋蓝莓基地，这是国内首个得到盒马认证的高品质蓝莓采购基地。周叶芬她们负责采摘的蓝莓中，18mm、22mm这类大果径的蓝莓会流向盒马遍布全国的盒区房。

从昆明机场出发，驾车三四个小时，就能抵达蓝莓盒马村。落地，可以感受到这片山地高原的“两级温差”。

蓝莓盒马村里的蓝莓大棚 / 南风窗记者 摄

这里的太阳炙热而猛烈。白天，气温接近30度。走在树荫下，风拂在脸上，带有丝丝凉意。但若任阳光落在皮肤上，又火辣辣地烧。但就是这样的天气，培育了大片高品质蓝莓。

据盒马采购胡胜杰介绍，自基地2018年投产以来，盒马村蓝莓已迭代了20次品种，优胜劣汰出5个品种，每亩平均产能达到1.5吨。这些蓝莓，以满足消费者喜好的“大、脆、香、甜”为指标。

不仅质优，产量也高。采取不同品种间的切换，云南蓝莓的尝味期拉长到11月到次年6月。

都说蓝莓娇贵脆弱，不好种、产量小，果实的甜度、大小都容易受到外界影响。那么，这里的蓝莓是如何做到高产又高质？

走进蓝莓盒马村，隐约得到了答案。

明明头顶上艳阳高照，但一走进蓝莓大棚，影子就消失了。蓝莓盒马村基地负责人刘冰解释，覆盖在蓝莓上空的智能化大棚，能将阳光“均匀的打散”。

打散后的光线能更全面地落在蓝莓树苗的每一片叶上。无论是叶片的背面，还是其他部位，都能渗入足够的阳光。通常情况下，头顶的棚膜呈现部分“敞开”状态。风自由流通在棚内，每颗树苗都能“吃”够阳光。

在蓝莓大棚里，每颗树苗都能“吃”够阳光 / 受访者供图

刘冰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型气象站介绍，“它跟棚膜是联动的。”

在小型气象站上端，设有一小型集雨装置。当收集到一定降雨量，便会启动装置，促发大棚顶部的的“卷帘”落下，从而关闭棚顶。除此之外，其还能实时监测风速、气温，打造适宜蓝莓生长的环境。

但住的好还不够。要想蓝莓长得又多又好，还得让它们吃好喝好。

为此，刘冰他们舍弃了传统的土壤种植方式，采用椰壳碎与碳泥混制而成“土壤”种植。同时，经过科学配比打造了一套微量元素“营养液”，补给蓝莓所需的营养。通过每盆蓝莓树苗上都覆盖有的灌溉线路，“想吃什么给什么”，按需、按量喂食。

由此，这里的蓝莓们“吃”得干净，长得优质。

闯关

好不容意，优质的蓝莓出现了。但采摘下来的蓝莓，若长时间暴露在常温空气中，会开始皱皮发干。

如何把这些优质又脆弱的蓝莓成功送到消费者手中，变得愈加关键。

这时，一个U型工厂出现了。从蓝莓园采摘下来的果子，一盒盒装进车厢，送往基地的常温收料区。将货物卸下，称量计重，贴上收料码，形成每盒蓝莓固有的“身份证”。

工人在将采摘的蓝莓装盒 / 南风窗记者 摄

“整个工厂是数字化追溯的流程。”工厂内一名工作人员介绍，使用专门的APP扫码后，就能看到每盒蓝莓的信息，包括基地、品种、采收日期等等。

往里走，就到了原料预冷间。在这里，采用压差式遇冷方式，通常不用半小时，采摘下的蓝莓就能从尚在田间地头的30度，快速降到6-8度。去除热气后，蓝莓得以在低温中保鲜。

之后，蓝莓会转入原料储存间。在此过程中，会进一步通过设备，自动化识别蓝莓果径大小及缺陷。在采摘过程中忽略的未成熟红果、裂果、坏果，都能被识别出来。一些不适用于“跑设备”的品种，则被放上人工核产线，以人工方式验果。

采摘后的蓝莓会转入原料储存间

多层筛选留下的蓝莓，再来到下一个环节重新称重、贴标签，以保证最终每一盒蓝莓都能符合盒马蓝莓的标准。调称过程中，工人会进一步挑拣，舍弃掉不合标准的果子，以保证蓝莓质量。

最终在发货前，这些“成品”盒装蓝莓会进行抽样检测。挑出来待检的果子，需要进行如腐烂分布率、糖度、裂果、软果等检查，“如果有问题，就会单独把它分隔开。分隔开之后再进行称重，再（重新）计算它的缺陷率。”待质检合格后才会供货。

蓝莓采摘进厂后，包装再发货，整个流程下来，通常只需要12小时。之后，这些蓝莓会被冷链运输至全国各地的盒马仓。“如果到广州仓，基本上也就15-16个小时”。

蓝莓会被冷链运输至全国各地的盒马仓

购买生鲜，周转率往往是一大重要指标。为了尽可能保障蓝莓的新鲜度，盒马采用订单农业的模式。先有订单，再按照订单生产，而后迅速运输至全国门店。通过垂直供应链建设，定向采购云南蓝莓，尽可能减少了中间环节和损耗。

就这样，这些蓝莓闯过层层关卡，得以新鲜上桌。

4月25日，我们离开蓝莓盒马村，捎上了几盒蓝莓。回家后，从冰箱里拿出蓝莓，吃上一颗，微凉的果肉瞬间在口腔内爆开，甜而不腻。

如果说，秋天的舒适是那捧在手心里那“第一杯奶茶”。初夏的清凉，或许可以从冷藏的一盒蓝莓开始。

文中配图部分来源于视觉中国，部分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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