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三亚怎么了？

对当地旅游从业者而言，又将如何在降价和盈利之间找到平衡点？

旅游降温“以前1500元/晚，现在只要几百了。”去年暑假，家在郑州的咪咪前往海南旅游，被三亚海棠湾一豪华型度假酒店1500元/晚的价格劝退，转头到万宁以700元/晚的价格入住同类型酒店。不过近日，她在订房平台无意搜索发现，去年暑期1500元/晚的房间，最近已经不到1000元/晚。三亚酒店跌价，并非个例。7月上旬，三亚酒店和餐饮业发出《关于号召广大酒店餐饮企业与员工共克时艰、携手前行的倡议书》，称行业客流骤减、亏损严重，多家酒店餐馆减员减薪。不过几日后相关方又出来解释，经营困难只是部分商家，不代表三亚旅游业。但关于当地旅游降温的讨论并没有停下。近日，三亚多名旅游从业者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普遍表示，今年暑期三亚旅游较去年降温，大部分旅游项目量价均受影响，不过有受访者表示轻微下滑，也有受访者直言“明显下降”。三亚旅游降温，或从今年上半年就开始显现。据统计，今年1～6月，全国41个大型机场累计旅客吞吐量平均同比增长20.4%，千万级别机场中三亚凤凰机场是唯一出现下降的机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坐拥得天独厚的滨海资源和大量涌入的投资建设，三亚在海滨旅游城市中脱颖而出，消费水平也在一众旅游目的地中居于上游，又美又贵，是不少游客对其的第一印象。不过当前来看，客流减少、以价换量的声音频现，三亚旅游将变得更平价吗？当地游客又为何减少？而对当地旅游从业者而言，又将如何在降价和盈利之间找到平衡点？平价吸引俄罗斯游客长期被视为我国首屈一指的海滨旅游城市，近期三亚酒店价跌引发多家媒体和业内人士的关注和探讨。时代周报记者梳理发现，连日来，陆续有报道指出，今年暑期三亚旅游热度较去年有所下降，其中旅游住宿业受影响明显，开始以价换量，中小型旅游住宿经营者面临的生存挑战颇大。具体来看，去哪儿大数据显示，截至7月15日，暑期三亚已预订房间的平均实际支付价格较去年同期下降了20%左右，降幅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但略高于2019年，有6%左右的涨幅。“去年这个时候要600多元一间，现在400多元就能订两晚，800多元能订5晚。”近日，三亚一酒店相关负责人江夏（化名）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拿最近进港人数和去年同期做对比，直言“明显下降”。江夏表示，本来指着暑期来临旅游热度有所回温，但是今年客流明显不及往年，当地不少酒店量价齐跌，“现在过来正划算”。三亚酒店降价的消息，确实为当地创造了一批游客。近期，家在桂林的庄女士听闻今年三亚酒店价跌，遂携家人来一场海南环岛游。“整整一周，游玩过程没碰到拥挤或者排队的情况，订的三亚海棠湾一家豪华型度假酒店，花园景观标间，600多元/晚，确实实惠。”庄女士说，也可能因为这两天有台风酒店便宜些。不过从订房平台来看，接下来一个月，该酒店除了7月最后一周基础房型价格达1000元上下，其余时间均为600多元。酒店业以价换量成为常规操作，在三亚从事旅游销售的小廖感受至深。小廖业务承接范围既有大型豪华酒店，也有中小型或个人经营的酒店、民宿，“大酒店以价换量，还有一定效果，但是很多民宿和小一点的酒店，选择停业的不在少数”。不止旅游住宿业，小廖又举例其经营的游艇业务，“以前游艇出海都是2000元起，现在降到499元，客流量还是降了三成左右”。或因经营领域有限，小廖说他的感受是，最近几年三亚客流有逐年递减的感觉。在提到手头业务为什么不如去年，上面两位从业者均表示，“消费保守”“其他城市旅游业竞争力变强了”是主要原因。酒店价跌引关注的同时，俄罗斯人挤爆三亚的话题也登上热搜。具体来看，海南省旅游和文化广电体育厅数据显示，今年前5个月，海南共接待入境游客42.2万人次，与上年同期对比增长278.1%；其中接待俄罗斯游客最多，达3.9万人次，同比增长超12倍。此可谓海南旅游业一大利好消息。不过当前来看，入境游客激增还不足以扭转当地旅游消费大盘。不妨从数据层面来看，今年初海南定下接待国内外游客9000万人次的目标，以今年前五月月均水平估测，今年海南全年入境游客约在100多万人次。旅游下沉，三亚怎么卷？2023年，被压抑的出游热情集中爆发，国内出游人次48.91亿，同比增长93.3%；出游总花费4.91万亿元，同比增长140.3%。而对于今年，有业内人士对时代周报记者分析称，一方面，去年旅游爆火，有多年出游热情集中爆发的原因，而今年不存在这个因素；另一方面，消费动能不足叠加极端天气频发，也会限制出游。所以今年旅游热度或难追上去年，这是三亚乃至全国旅游业普遍面临的情况。与此同时，作为扩内需的重要途径之一，许多城市将旅游业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持续加码揽客，既包括布局大型文旅项目，大手笔推出数额更大、覆盖范围更广的旅游消费券，频繁开设音乐节、嘉年华等活动，还花式打造“网红旅游城市”，通过线上走红换线下客流增长。当前来看，时代周报记者梳理发现，今年暑期旅游呈现两大特征，一是避暑需求激增，带旺一批避暑胜地和天气更凉爽的北方海滨城市；二是旅游消费场景下沉，县域文旅增长显著。同在海南，滨海风光趋近三亚的万宁、琼海、文昌等地，近年也以更低的旅游消费和持续提升的旅游基建吸走游客。不止国内旅游城市在努力揽客，免签政策的陆续推进，一众拥有滨海旅游资源的东南亚国家，更是揽去三亚旅游的主要目标群体。外患内忧，三亚旅游业也面临着自身竞争力不足。华侨大学旅游学院教授殷杰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近期三亚酒店价跌，既有全球经济放缓致消费者减少非必需性支出、极端天气事件频发影响出游决策、国内外旅游目的地竞争加剧、旅游市场饱和之下价格降级等外部因素，但最终指向三亚旅游产品竞争力有限。过去，每每提及一众海边城市，因为人均旅游开销偏高，三亚乃至海南，常与“奢侈”挂钩。以今年“五一”小长假为例，国内游客人均花费约566元，同期海南人均消费1313元。海南大学国际旅游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刘海洋，近期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分析，距主流客源市场较远产生较高交通费用，淡旺季过于明显导致全年运营成本集中于旺季，且许多旅游企业资产多为租赁和代持、致资产增值压力转移到旅游产品价格，都是当地旅游人均消费较高的主要原因。而价高在当前的旅游市场，产生的游客劝退效果不言而喻。殷杰认为，当前旅游市场饱和、竞争激烈，各个旅游目的地不断推陈出新，同时价格一定程度降级，与三亚同类但更具性价比的替代选择越来越多，导致人们转向其他目的地。在此背景下，三亚旅游业破局一在降价、二在提质。降价已经在进行中，不管是旅游从业者自发的以价换量，还是地方政府推出的旅游消费券和交通特惠方案，都吸引来一定的游客，不过能多大程度加热市场，还有待观察。提质方面，殷杰认为，三亚旅游住宿和其他硬性基建等已经相对成熟，旅游提质的关键发力点在于挖掘文化深度，“当游客消费降级但对产品体验要求却在升级，当地不仅要开始思考推出更具性价比的产品，而且游客旅游体验不仅仅局限于自然山水，更强调地方文化的深度体验”。值得注意的是，和许多城市旅游旺季集中在七八月不同，三亚旅游淡旺季分布情况，通常是暑期小旺、寒假大旺。小廖和同行们也把期待押注在寒假。在聊到暑期手头业务稀疏之时，小廖多次提到，冬天才是三亚最火的时候，“放寒假人就多了”。不过从当前的走势来看，制约三亚旅游业的因素依旧存在，寒假的三亚将延续大旺吗？“同比往年而言，受整体经济大环境和同类型旅游目的地冲击的影响，三亚冬季旅游市场恐怕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