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Tech星球 翟元元
2022年，直播遭遇了一场行业大震荡。《关于规范网络直播打赏加强未成年人保护的意见》规定，网络平台应在《意见》发布1个月内全部取消打赏榜单，禁止以打赏额度为唯一依据对网络主播排名、引流、推荐，禁止以打赏额度为标准对用户进行排名。新规出台，“榜一大哥”消失在2022年的声音便甚嚣尘上。
然而，人类只要存在社交需求，“榜一大哥”便不会消失。他们只是分散、转移到了其他直播形态或平台。
九宫格直播，抖音上非常流行的一种直播玩法，在整个直播业态流量下滑，秀场直播式微的大背景下，九宫格直播吸引了无数人进场，无数人通过该玩法实现暴富。
一位去年参与过九宫格直播创业的负责人向Tech星球透露，抖音九宫格模式，就是一个选拔女神男神的直播形式，一个直播间即为一个“厅”，厅里有9位主播构成：一个主持人，8位嘉宾。直播采用淘汰机制，一场比赛差不多在2个小时左右，嘉宾通过票数高低决定晋级与去留。嘉宾的得票，就是直播间“榜一大哥”“榜一大姐”的打赏，打赏越多，得票越高。
九宫格一度非常挣钱，作为嘉宾角色，头部的嘉宾，月收入可以达到20万，中等嘉宾月入十万。
不止抖音，视频号、Tik Tok也是九宫格直播的重要阵地。视频号某头部九宫格直播厅运营人员透露，他运营的厅有嘉宾一晚可以拉到600万票，对应60万元打赏。TIKTOK直播红利正盛，兼职做九宫格直播的主播小月表示，Tik Tok对普通人更友好，外国人打赏力更强，审美也不是“白幼瘦”，她做过一场九宫格直播，最后收入2400元。
在隐蔽的角落，九宫格的造富故事还在不断上演。
与个人直播不同，九宫格直播门槛相对而言没那么高。粉丝、经验、颜值、才艺，这些都不是必要条件。视频号某头部九宫格直播厅运营小江向Tech星球表示，一名主播即使颜值不是特别突出，没那么多才多艺，只要情商足够高，能够给“打赏大哥”提供情绪价值，留得下他们，便能挣到钱。
一位在抖音做九宫格直播的运营负责人表示，颜值才艺方面，颜值越高肯定越有优势，起点会更高。才艺如果能有唱歌跳舞的技能更好，没有的话也没关系 。网上关于九宫格主播的招聘要求里，有需求方明确写着，对主播颜值要求不高，能配合直播间主持就行。也有需求里提到，0经验0才艺皆可，年龄越大越好，单身为主，甚至0粉丝也有机会参与九宫格直播。
张弛原本在抖音做吃播、探店账号，2021年，探店模式竞争加剧，内卷严重，张弛团队无奈之下开始寻求转型。无意间发现抖音“九宫格”商机，一场2小时的九宫格直播比赛，冠军嘉宾能收获十万音浪，个人收入达几千元。来钱速度如此之快，张弛觉得大有可为，便开始张罗着四处找主持人、嘉宾，攒局“九宫格”。
一个九宫格厅，差不多一大半的流水是由头部嘉宾贡献的。张弛称，有一个嘉宾很努力，跟他们保持了2年合作，他们抽取嘉宾20%的佣金。该嘉宾平均每个月差不多8-10万之间的流水，张弛团队能抽佣1-2万元。
整个直播赛道，与高调的直播带货不同，九宫格属于闷声发大财，一个顶级九宫格厅的流水，可以达到150万以上的佣金，中等偏下的厅，月入也是二三十万元。“头部嘉宾，月入高达二十万，中等的嘉宾一个月也能达到十万元左右，入门级别的嘉宾至少也在一万元。”对比来看，个人直播如果想要达到同样水平的收入，主播差不多需要拥有百万量级的粉丝。
不止张弛这样的个体户，不少公会、MCN机构同时盯上了这门生意。张弛称，抖音头部公会无忧传媒在2022年也布局了九宫格，他们的模式是用大主播挣名气，用小主播挣钱。签约大主播，用大主播的影响力吸引很多美女小主播，小主播给他们贡献收入。几万人开播，假如每个主播每月贡献500元，无忧就有几千万的收入。
平台与嘉宾的分成比例通常是6:4，主播拿到手的打赏金额只有40%。公会或张弛这样的中间角色，挣得钱是平台给厅的任务奖励。
最关键的角色是“打赏大哥”。直播间打赏主要依靠几个有实力的“大哥”，形成固定“大哥”圈子后，再持续用“老大哥”吸引“新大哥”刷礼物。
如果观看几场九宫格直播会发现，那些直播间在线人数并不多，有的几十人，有的一两百人，很少有能达到1000人同时在线的，得票比较高的主播，个人账号粉丝数量也不过几千人，粉丝不过万的比比皆是。但“大哥”一个人就可以让整个九宫格厅流水变得超级可观。
这是一个围猎“大哥”的变现模式。
准备好灯光设备、声卡设备，具备一定颜值，就可以参与这个直播游戏。
设置PK赛制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激发“大哥”们给主播投票的动力，比个人直播多一个出票的理由。一场比票数高低的直播，事关主播“生死”，也关乎主播背后“大哥”的面子。
票数低的人会一个个被淘汰，第一个被淘汰下去的嘉宾被称为“炮灰”，第二个叫“头炮”，第三个叫“二炮”。“大哥”为了捍卫自己的面子以及支持的主播，便只能不停地砸钱打赏，于是最后便成了一场“大哥”之间的金钱较量。
“大哥”出手阔绰，很多“大哥”都是10-40级的高等级用户，达到40等级，意味着他们打赏金额可能到了数十万级别。于是，维护好“大哥”，便成了九宫格直播厅里嘉宾们的核心任务。
嘉宾身份是自由的，他们通常不会只在一个九宫格厅PK直播，一天可能要赶不同的厅直播，业内称之为“爬麦”。从0到1，没有其他捷径，爬麦是最快上手的最短路径。每一个嘉宾通过爬麦都能学到基本的拉票技巧与流程，还有找到肯为自己花钱的“大哥”，主播与“大哥”通过朦胧的情感完成深度绑定。
九宫格直播嘉宾收入通常比主持人高，但嘉宾收入高低存在一定的玄学。运营人员木子表示，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努力也比较重要 。总体来说不算特别好做，一般正常直播的话，1-2个月能变成成熟嘉宾，月收入7000元往上走应该不难。
另外一位九宫格直播运营人员小江同样向Tech星球表示，嘉宾收入与运气、实力相关。他负责运营的厅，流水都在千万。有嘉宾一个月挣4-5万元左右，也有运气好的嘉宾，碰上一个愿意砸钱的“大哥”，一个月挣了十几万。
小江负责运营视频号上的头部九宫格厅不久，至今不到半年时间。在此之前，该厅在抖音上直播，因为视频号刚刚兴起九宫格直播，存在一定的窗口红利，平台在大力推流，且对嘉宾非常友好，推出很多扶持政策，他所在的公会便决定从抖音转战视频号。目前，视频号与抖音在九宫格直播场观存在一定的差距，前者一个稍微头部厅场观在1-2万人次，后者可能高达十几万。
小江背后的公会，不仅做九宫格直播，也做个播，但据他讲，九宫格是门槛最低，也是变现最好的直播形态。
当然，任何行业都存在“二八法则”，并不是所有嘉宾都能月入20万。“大哥”属于稀缺资源，主播太多，僧多粥少。有位主播在直播间里诉苦称，爬麦直播三场，最后拉票没破万，一天没有一万分。这意味着，她一天的收入不到400元。
“榜一大哥”对应的另一个打赏大户，是“榜一大姐”。
九宫格直播不止围猎大哥，也围猎大姐，大哥与大姐在直播间打赏上实现了男女平等。抖音上某个时间段九宫格直播排名第一的直播间里，男嘉宾最高票数高达70多万，这些投票都是由女观众打赏完成的。70万票相对于头部嘉宾而言不算多，但对于很多中腰部直播间来说，通常达到1万票都很难。
小江称，“能看到很多男的观众也对男嘉宾打赏，但是相对于女观众对女嘉宾打赏则较少。”
不过，无论是哪种直播间，都在经历行业红利退潮期。张弛向Tech星球介绍，九宫格模式初期，抖音给流量扶持，只要有好的主持人，就能赚到钱。后来，需要好的主持人和好的嘉宾叠加，才能做好，这时候需要砸钱请嘉宾。再后来，九宫格不仅需要主持人与嘉宾的加持，还要掌握流量方法，难度系数更大。
九宫格直播间质量变得参差不齐，张弛称，顶级直播厅是正规的，不擦边。小厅带有低俗擦边，口头上擦边，说黄段子。但市场上大部分是小厅，2023年底，抖音九宫格形成了头部团队，嘉宾和直播厅是一个公司的。
然而，九宫格直播的红利窗口期非常短暂。整个行业大背景是，直播流量下滑。今年618，头部主播直播带货集体缩水，主播们或隐退，或跨界玩副业。
九宫格在抖音的流量也逐渐失宠。张弛团队在“招不到新主播”、“老主播流失”、“团队人心涣散”等一系列内部矛盾下，最后决定解散团队，退出九宫格直播创业。“九宫格现在还是能挣钱，但可能是巅峰收益的5折了，只剩下了头部团队，80%的厅和嘉宾都退出了行业。”
视频号九宫格直播，也经过行业初期的大力扶持，进入到不再享受流量特权的稳定期。运营小江表示，他们公会从抖音转战视频号，正是看重视频号初期的扶持力度，现在发展进入稳定期，不再有之前的流量倾斜，未来如果继续变差，他们可能会继续考虑换平台。
相对而言，抖音海外版Tik Tok直播势头正猛。一位在Tik Tok直播的主播表示，兼职参加一场九宫格直播，收入2400元。Tik Tok大主播吸金能力很强，有人直播一天收入近1万，还有人一天一个小目标。海外“榜一大哥”打赏力更强，审美也跟国内传统意义上的标准不一样。
总的来看，九宫格直播形式还在为行业创造着财富神话，有人退出，有人涌入。
还有人利用信息查收割着韭菜，不少试图入局九宫格直播的新手发现，很多人打着知识付费的旗号，专门收割新手。有人专门收徒教授九宫格直播经验技巧，收费298-498元不等。这些教人掘金者，甚至自己都不做九宫格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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