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文虎克是孤独的发现者吗

列文虎克肖像。

■汪运山

350年前，1674年9月，荷兰科学家安东尼·范·列文虎克（1632—1723）用自己改进的显微镜发现了微生物。作为第一个用显微镜看到“新”世界的人，列文虎克无法用语言形容他所看到的东西，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

他没有试图给它们起一些花哨的名字，他用的最常用的词是dierken、diertgens或diertjes，dier是荷兰语中动物的意思，ken、-gen、-je结尾是荷兰语中最常见的小写形式。列文虎克有时候会把kleine（小）或zere kleine（非常小）放在名词前面，例如，Seer veel kleijne diertgens，字面意思是“非常多的小动物”。

列文虎克是一个坚定的经验主义者。他只知道他看到它们是活着，它们不是植物，而是动物——它们小得难以置信，是“小动物”。他所处时代还没有命名法、分类的方法，他无法为小动物取名。列文虎克就像是一个孤独的发现者。

对列文虎克的传播，有两个人的功绩不可埋没。

亨利·奥尔登堡（1619—1677）是列文虎克时代科学传播的主要人物。他是英国皇家学会的第一任秘书，他与那个时代一些最重要的科学家保持着联系——他将他们的发现和发明公之于众。他能够同时扮演3种不同的沟通角色，即情报员、皇家学会秘书，以及最早的科学期刊之一《哲学会报》的编辑。列文虎克也是受益者——正是奥尔登堡将其介绍给了英语世界。

在1674年9月7日列文虎克写给奥尔登堡的信中，他第一次提到了五彩缤纷的diertgens（小动物）。列文虎克写给英国皇家学会的信件都是用荷兰语写的，由奥尔登堡翻译。最初，奥尔登堡将diertgens翻译成了animalcula，并将其斜体化为拉丁文。两年后，他将diertgens翻译成英语单词animalcules（微生物）。

这样，奥尔登堡成为第一个把dierkens或diertgens翻译成animalcules的人。微生物（animalcule）一词在英语中的使用时间很短，它首次使用是在1599年。它指的是小动物，从昆虫到老鼠，但通常是指无脊椎动物。列文虎克知道奥尔登堡用了微生物一词，但他还是继续使用diertgens。

1932年，英国微生物学家克利福德·多贝尔指出，奥尔登堡的翻译很好，但并不完美。这并不奇怪，因为奥尔登堡对有机体本身一无所知。相比之下，多贝尔是一位杰出的微生物学家，他认为，使用little animals（小动物）替代diertgens，可能是一个更好的翻译。

列文虎克去世时，瑞典生物学家林奈（1707—1778）还是个少年。林奈在生物学领域最主要的成果是建立了分类体系和双名制命名法。

在列文虎克发现细菌之后100年，丹麦第一位细菌学家奥托·弗里德里希·穆勒（1730—1784）在其著作中描述了弧菌属中的6种弧菌，这6种弧菌在接下来的100年里成为系统细菌学的基础。因此，穆勒被称为世界上第一位系统细菌学家。

多贝尔仅仅根据列文虎克的描述，就确定了他观察到的许多物种的种属。这应当归功于林奈和穆勒等前辈的贡献，以及列文虎克发现“小动物”时的惊叹和描述。多贝尔说：“他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微生物的创始人，也是我们将来所知道的关于这些有机体的一切的创始人。我一直努力客观和冷静地看待列文虎克，但是我意识到我并不总是成功的；因为每当我听他谈论小动物时，我都会被他无意识的雄辩所迷惑——但是他也呼应着一种我听得最多的语言，那就是小动物本身的语言——我对列文虎克有着无限的钦佩，因为他听到和解释了一些我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永远不可能发现的东西。”

无疑，奥尔登堡让大家知道了“小动物”，知道了列文虎克的存在。多贝尔则揭开了“小动物”的神秘面纱，让大家知道了其价值，奠定了列文虎克在原生动物学和细菌学中的地位。多贝尔对列文虎克的作用犹如重新发现细菌一样，正如威廉·贝特森对待孟德尔的遗传学一样。

事实上，时至今日，我们才找到驱使列文虎克思考问题的答案，以及令人惊讶的不确定的答案：这么多微小的“动物”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它们的大小和行为如此多样，如何将它们区分和分类，它们又是如何致病或与人类和平共处的，等等。

（作者系山东省肿瘤防治靶向分子研究重点实验室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