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图丨《对话余承东》作者丨李文博
编辑丨周到
昨天，我们刚刚发出“中国造（豪华）车，不能光靠嘴炮”的呼吁，今天就有一位“跨界车王”对这个命题进行了一波反向呼应。
他就是华为常务董事、终端BG CEO、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 CEO余承东。4月18日，在接受中国知名车评人吴佩采访时他表示，此前为新车品牌问界AITO定下的今年30万台销量目标根本做不到，第一年能做到10万、20万台都已经算是很奇迹了。但他很快又跟了一句，华为一定能帮助那些和他们紧密合作的车厂，先做成中国第一，再做成世界第一。
听上去，余承东在吹牛。实际上，余承东就是在吹牛，还是瞎吹的那种。因为中国第一、世界第一的宝座，哪有那么容易坐上去？即便坐上去，也不是靠30万年销量坐上去的。
先看中国第一。去年中国市场卖得最多的汽车品牌是一汽大众，总计177.8万台。排名第十的广汽丰田卖了84万台，余承东认知里的30万台是个什么水平，是比第20名的特斯拉还少2万台的水平。
再看世界第一。2021全球汽车销量冠军丰田汽车卖了1050万台，大众汽车890万台，现代起亚集团667万台。就算只看电动车，2021年冠军特斯拉的全球销量是93.6万台，亚军比亚迪的销量是59.4万台，季军上汽通用五菱的销量是45.6万台。
30万台放眼全球，与保时捷的水平相当。但保时捷不可能在没有定语的前提下，当上世界汽车销量第一。当然，保时捷也没这个爱好。
帮助车厂当全球第一，不是余承东第一次说大话，也不是最后一次。
今年1月，余承东在谈到汽车板块业务时，信心满满地向媒体表示：由华为与赛力斯合作打造的AITO品牌将于今年发布全新中大型SUV及问界M5纯电版车型。依托问界M5增程版、问界M5纯电版及全新中大型SUV，华为在2022年将挑战30万台的销售目标。
一年30万台是2021年“蔚小理”三家的销量总和，再添2万台。是长城汽车加广汽埃安再加零跑，奋力一搏才勉强迈过的销量准线。即便是在中国市场几乎横着走的特斯拉，去年也不过交出32万台的答卷。
2022年是问界品牌的第一个完整销售年，余承东的意思是让一名新手村还没溜达明白的一岁小孩，直接挑战中国市场电动车魔王级Boss特斯拉，前提是这位小朋友能以一挑五，满血闯过国产友商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别说特斯拉，问界连威马都打不过。
针对30万台的年销目标，余承东有自己独到的算法：一家店一个月能卖30台车，先启用1000家店来卖车，一个月就有3万台，一年挑战30万台没有问题。
这道简单的乘法算术题，余承东做对了。但他忘记了，赛力斯工厂造不出。
2021年，央视财经频道《经济半小时》栏目对赛力斯重庆两江智能工厂进行过一次探访，重庆金康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赛力斯首席营销官张正源那时表示：工厂的年产能是10万台。今年1月，在赛力斯重庆两江工厂举办的问界M5生产保障誓师大会上，整个工厂从上到下要实现的目标是一季度生产新车1万台。
一年产能上限10万台，一季度只能生产1万台的工厂，如何能保证在今年剩下的8个月里，让30万台新车驶下生产线。这是工厂满负载顺利运行都无法达成的目标，如果将芯片短缺和疫情断供等外部因素考虑在内，能造出5万台都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吹牛时，余承东很快乐，快乐到经常忘记行业常识和既有事实。
在一次分享会上，余承东曾表示希望问界第一年就干翻并超越特斯拉，第二年远远超越特斯拉，问界品牌的单年销售要迅速超过200万台。
去年，旗下拥有别克、雪佛兰和凯迪拉克三大合资公司的上汽通用在中国市场卖了290万台，一汽大众加捷达卖了240万台，丰田两个合资公司卖了194万台，本田两个合资公司卖了157万台。单一市场单年销量超过200万台，通用要汇集三个品牌之力，大众苦心本土化经营30多年，而1998年就征战中国市场的本田至今未跨过这根线。但余总有信心：有华为撑腰的问界，只需2年。
这还没完，余承东还有更疯狂的想法：把奔驰宝马奥迪，30几万到50几万这个车的空间，“给它一把干掉”。
我们做了个简单的统计。2021年，35至50万售价区间奔驰宝马奥迪的销量表现如下：宝马3系卖了17万台，5系卖了17万台，X3卖了10万台，iX3卖了4万台，合计47万台；奥迪A6L卖了15万台，Q5L卖了15万台，A4L卖了13万台，Q3卖了9万台，合计52万台；奔驰E级卖了14万台，GLC卖了14万台，C级卖了12万台，EQC卖了0.6万台，合计40.6万台。
如果按一把30万算的话，一次干掉难度挺大的，可能需要好几把。
在和吴佩的对谈中，余承东坦诚，自己属于爱吹牛的那一挂，但又很得意地表示“每次吹过的牛之后能顺利实现”。他认为华为在手机行业的成功可以平移到汽车行业，因为华为在手机行业成功的三大基石：体验、质量和品牌，同样能助力中国汽车公司当上全球第一。
余承东的勇气非常值得钦佩，但造车这件事本就九死一生。加上还要超过大众、丰田和宝马这样实力强劲的对手，光靠勇气是不够的。关键是在帮助车厂这件事上，华为也没做得多好。
首先，是出师就遇消费者信任危机。
2021年4月6日，华为和小康股份旗下新能源乘用车品牌赛力斯签订合作协议。按照分工，赛力斯只负责生产制造部分，华为负责技术、营销、渠道等其它一切部分。
余承东要求团队把能用上的华为零件全部用在赛力斯SF5上，为的就是登上去年的上海车展舞台。计划成功了，“华为智选”赛力斯SF5亮相即爆款，两天斩获3000多张订单。但第一波用真金白银支持华为汽车的消费者在提车后很快发现，赛力斯SF5并没有多少余承东说的那么好：实际油耗高、续航虚标、车机卡顿等。2021年一整年，赛力斯SF5的总交付量只有8000台，月均销量666台。
赛力斯SF5出师不利，华为无暇顾及，直接在2021年12月联合小康股份推出新品牌AITO和新车型问界M5——一台“比照百万豪车”外观、内饰、性能、体验、质量打造而成的新车，搭载鸿蒙系统，直接甩赛力斯SF5上的华为HiCar一条马路。
问界M5的出现让赛力斯SF5的用户欲哭无泪，他们对华为的一片赤诚之心，最终换来的却是两把无情的割韭菜镰刀：第一把，赛力斯SF5要停产为问界M5让路，这意味着只买了几个月的新车一夜之间成为绝版车，还是二手车商望而却步的那种；第二，SF5的华为HiCar车机系统不支持升级为鸿蒙系统，坐在华为车里，却无法触摸到真正的华为灵魂。
赛力斯SF5车主的遭遇让问界M5的意向消费者有一定的动摇，谁知道明天和镰刀哪个先来。
交付端表现验证了这一说法：据小康股份3月份产销公告显示，公司旗下智能新能源汽车赛力斯3月份的销量为3160台，问界M5销量3045台，加上1月的815台和2月的1061台，问界M5第一季度的销量为4921台，与30万台的年销量目标相差甚远。
其次是合作伙伴不交心。
华为选定的首批合作伙伴有四家：北汽极狐、广汽埃安、长安阿维塔和金康赛力斯。
其中前三家是“HI（Huawei Inside）模式”的代表，金康赛力斯是“智选模式”。HI模式的意思是车辆采用华为研发的全栈智能汽车解决方案，智选模式意味着新车可以直接进入华为线上、线下渠道销售。
但这四家公司，在目前的中国智能电动汽车领域，都算不上头部玩家。合作时间最长的北汽极狐脱胎于北汽新能源，去年全年交付量4993台，2021上海车展前夕发布的、与华为深度合作的极狐阿尔法S华为HI版至今仍交付无望。对此，有些媒体已经开始用“好饭不怕晚”为它找补。
广汽埃安去年和华为签约，双方合作的中大型智能纯电SUV车型AH8最快明年推出，目前没有更多信息。
长安阿维塔更加年轻，去年11月首款车型阿维塔11才亮相，预计将在今年第二季度上市，第三季度交付。4月放出过全球限量500台的特别版车型官图，据称是“含华量”最高的车型：华为MDC计算平台，华为ADS 智能驾驶系统、华为鸿蒙座舱、智能电动、智能网联和智能车云服务。
金康赛力斯则是2018年折戟美国，2019年回归国内，然后连亏三年的边缘玩家，傍上华为，宛若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纵观这四家合作伙伴，除了背水一战的赛力斯在掏心掏肺，其它三家虽然与华为深度绑定，但其实都没有真正把灵魂交给华为：埃安、极狐和阿维塔背靠国企进军电动，有华为做背书更好忽悠。倘若不成，也有退守母公司这一万全之策。
想捧赛力斯做中国第一，再做世界第一的余承东，从某种程度验证了王兴的那句话：特斯拉终于遇到一个技术实力和忽悠能力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我们希望华为能全面超越特斯拉，只要在忽悠能力以外的领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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