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 王帆 范芊芊 每经编辑 杨夏
即将迈入百岁的老牌国货百雀羚陷入了一场来势汹汹的舆论风波。
11月20日，一份盖有上海市药品监督管理局（以下简称上海药监局）公章、针对个人投诉的《举报回复书》在网上流传，该文件称百雀羚化妆品涉嫌添加禁用原料的举报内容基本属实，该局决定立案调查。
百雀羚在当日早间发布声明回应称，所涉原料圆叶牵牛提取物在2021年5月26日被国家药监局列入禁用目录，公司涉及该原料的部分产品是在该日期前生产。在那之后，百雀羚没有再生产过任何添加该原料的产品，不存在违法添加禁用原料的行为。
11月20日中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百雀羚位于上海的总部看到，公司仍正常办公，一位百雀羚品牌部人士告诉记者，公司早前披露的是既定事实，且有事实依据，目前公司和监管正保持密切的沟通。
当日晚间，据新民晚报报道，经立案调查后，上海药监局认定百雀羚不存在违反《化妆品监督管理条例》及禁限用原料管理规定的情况。
早在去年，山东济南就有针对百雀羚同款产品和原料的类似投诉，但当地市场监督部门作出了不予立案的决定。当时的调查结果显示，百雀羚涉案产品的生产日期早于禁用目录发布日期。
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在原料被禁用前生产的产品，一般默认在过渡期可以销售至保质期结束，因此可能存在部分在禁用前生产的含禁用原料产品在保质期内仍在市场销售的情况。还有专家表示，这次百雀羚原料风波，难言是企业过错，“即使企业主观想召回相关产品，渠道端（尤其是分散的线下渠道）也因各种限制条件很难完全召回”。
11月20日中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来到了百雀羚在上海的总部宝华城市晶典大厦。其中，16层、18层均为百雀羚的办公地。正值午休时间，记者在现场看到，被处于舆论漩涡中心的百雀羚仍在正常办公。
下午一点半左右，记者见到了百雀羚品牌部人士。他们告诉记者，具体内容以公告信息披露为准，目前公司和监管保持密切的沟通，如果有新的信息会通过官方渠道再披露。“我们现在披露的都是既定的事实，而且是存在事实依据的。消费者关心的问题也是我们品牌关心的问题，合规经营是底线，也是我们坚守的一个原则。”
记者注意到，本次争议的源头来自一份盖有上海市药品监督管理局公章、针对个人投诉的《举报回复书》，但在该局官网并未能公开查询到。11月20日上午，记者拨打了上海市药品监督管理局电话，询问“百雀羚被立案调查”是否属实，接线人员让记者“等出公告”，表示其他方面“不方便回答”。
按照百雀羚官方发布的声明，涉案的原料是圆叶牵牛提取物，涉及该原料的产品是公司2021年生产的“水嫩净透精华洁面乳”。按照百雀羚的说法，圆叶牵牛提取物在用于上述产品生产之时，并未列入禁用目录。而该原料在2021年5月26日被国家药监局列入禁用目录后，公司没有再生产过任何添加有该原料的产品，不存在违法添加禁用原料的行为。公司还在2021年4月对该产品配方进行调整，并通过备案。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查询到，2021年5月，国家药监局发布了关于更新化妆品禁用原料目录的公告（2021年第74号），更新的《化妆品禁用植（动）物原料目录》的第103项为圆叶牵牛。
更新的化妆品禁用原料目录 图片来源：国家药监局官网一名资深化妆品专家告诉记者：“本次百雀羚引起争议的圆叶牵牛提取物是化妆品原料里较为小众偏门的原料，具有一定的抗炎作用，但添加在化妆品中的含量通常比较少。在‘成分党’火热的当下，圆叶牵牛在营销上没有太大的话题度。”
他表示，每一种化妆品原料被禁的原因是不一样的。“在禁用之前，监管部门都会依据明确的报告，证实当中有确定的成分存在不安全的情况，通过充分讨论后才作出决定。”
曾多次做过化妆品检测的“老爸测评”日化技术专家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分析称：“圆叶牵牛这个成分在2021年5月被国家药监局发文禁用，百雀羚认为他们在此之前备案生产的含此成分的产品，是没问题的。但详细的判定，还是要等上海市药品监督管理局的通报。”
11月20日晚间，据新民晚报报道，经立案调查后，上海药监局认定上海百雀羚日用化学有限公司委托上海百羚日用化学有限公司第三分公司生产的百雀羚水嫩净透精华洁面乳（配方升级）（限用日期：20241105，批号：3R06YV11）不存在违反《化妆品监督管理条例》及禁限用原料管理规定的情况。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查询到，在本次掀起风波之前，去年百雀羚在山东济南一个线下销售点，就因售卖上述添加了圆叶牵牛提取物的百雀羚产品，遭到消费者投诉 【下载黑猫投诉客户端】。
山东大众报业集团官网大众网的济南市历下区司法局“普法在行动”专题，今年年初曾发布一则案号为“济历下政复决字[2023]106号”的行政复议决定书，提到2023年5月20日李某曾在济南银座花园购物广场购买百雀羚水嫩倍现至尚套装，套装中“水嫩净透精华洁面乳”含有圆叶牵牛提取物，为化妆品禁用成分。李某就此向济南市历下区市场监督管理局（以下简称济南市历下区市监局）提出投诉举报与履职申请。
随后，济南市历下区市监局作出不予立案的决定。在李某提出行政复议后，2023年9月，济南市历下区人民政府维持济南市历下区市监局作出的不予立案决定。
根据调查结果，济南市历下区市监局认为，涉案产品的生产日期早于《关于更新化妆品禁用原料目录的公告（2021年第74号）》发布日期。另外，根据“法无明文规定即可为”的立法精神和原则，涉案产品可以销售至保质期结束。另外，根据成品检验报告单，该批次百雀羚水嫩倍现至尚套装均按照相关执行标准，检验结果均合格。结合上述调查事实，济南市历下区市监局认定济南银座花园购物广场已依法履行进货查验义务，符合《化妆品监督管理条例》第三十八条的规定，且不存在违反相关禁止性规定的情形。
根据百雀羚11月20日发布的声明，在案号为“（2024）京02行终1218号”的行政判决书中，相关政府部门及司法机关均明确认定百雀羚不存在“违法添加禁用原料——圆叶牵牛提取物”的行为。不过，《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尚未能在公开渠道查到该判决书原文。
另一方面，百雀羚的声明称，2021年4月公司已更新了相关产品备案。百雀羚品牌部人士11月20日下午向记者转发的国家药监局官网关于“化妆品监督管理常见问题解答（四）”显示：“申请主动注销的产品，如不存在违反法律法规的情形，备案信息注销前已上市的相关产品，可以销售至保质期结束。”
广州麻尚会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化妆品资深研发工程师陈来成告诉记者：“原料被禁用之后，企业严禁生产和进口含禁用化妆品原料的产品，但对于在禁用之前生产的产品，一般默认在过渡期可以销售至保质期结束。化妆品一般保质期为三年，因此在2021年5月后可能存在部分在禁用前生产的含禁用原料产品仍在市场销售的情况。”
陈来成还列举了与圆叶牵牛提取物在2021年5月同批被禁用的大麻类原料为例：“在禁用之前生产的大麻化妆品直至2022年、2023年还在市面流通销售，原因就是保质期未到。”
上述化妆品资深专家认为，这次百雀羚原料风波，难言是企业过错，“即使企业主观想召回相关产品，渠道端（尤其是分散的线下渠道）也因各种限制条件很难完全召回，并且在禁用前生产的产品在保质期内流通并不违规”。
相较于近年来兴起的其他国货美妆品牌，被称为“国货之光”的百雀羚历史悠久，已有约93年的历史。
上个世纪40年代，百雀羚以一款蓝色小铁罐冷霜产品在上海贵妇圈掀起风潮，一度引领当时的护肤时尚风潮，悬挂于上海街头的广告海报记录了一个时代的过往。随后，百雀羚推出了百雀羚香水、花露水、香粉、胭脂、口红等产品也极为畅销，远销海内外。
后来，随着众多外资美妆日化品牌的激烈竞争，百雀羚逐渐落寞。2000年，改制为民营企业的上海百雀羚日用化学品公司成立，开启品牌转型之路。
百雀羚官网显示，目前百雀羚探索出东方草本与科技护肤的融合之路，旗下有8大美妆品牌。作为拥有近百年历史的国产品牌，百雀羚在新时代焕发了新生机，市场地位还是较为稳固。根据长江证券近日发布的一份研报，2014年至2022年，百雀羚在国产化妆品品牌中占据第一名的市占率。
在今年8月的新品发布会上，上海百雀羚集团品牌事业部首席品牌官邵茜表示：“我们过去七年蝉联凯度‘消费者首选护肤品牌’国货榜首；在品牌金融（Brand Finance）发布的全球榜单上，我们连续五年荣登‘全球最有价值化妆品和个护品牌’之列。”
不过，国产新锐美妆品牌层出不穷，百雀羚近年来压力也不小。上述研报显示，2019年百雀羚市占率为4.5%，随后2020年开始有所下滑，去年被珀莱雅所超越。在2022年至2024年抖音渠道大促时段美妆品牌销售额排行前20榜单中，已找不到百雀羚。
面对市场地位的下滑，百雀羚近年来的营销动作越来越活跃。例如，邀请王一博作为代言人，与《只此青绿》《盗墓笔记》推出联名礼盒。年初热播电视剧《繁花》中，百雀羚也以广告植入的方式进行了一波营销。
当下，当越来越多的年轻消费者进入护肤美妆市场，近“百岁高龄”的百雀羚除了要经得起原料考验，还急需赢得年轻人的心。
（每经记者舒冬妮对本文亦有贡献）
（封面图片来源：每日经济新闻 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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