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公司掀起裁员潮|疫情_新浪财经

在新冠疫情引发的劳动力争夺大战过后，美国经济出现了逆转的迹象。咨询机构查林杰-格雷-克里斯马斯公司(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 Inc.)的数据显示，2022年美国雇主宣布裁员的人数比2021年增加了13%。这个裁员幅度并不大，仅次于2021年，也就是该公司从1993年追踪数据以来全年裁员人数最少的一年。尽管如此，就业市场有任何收紧的动作，都会开始使天平向雇主倾斜，对加强员工权力的短暂时期造成威胁，而正是这个时期产生了“职场躺平”、“大离职潮”等概念，以及新一代可能会在爱达荷州露营车里度过职业生涯的专业人士。

在某个领域，涓涓细流已经演变成汹涌的洪水。根据查林杰-格雷-克里斯马斯公司的数据，2022年科技行业宣布的裁员人数增加了649%，总计97171人，创下20多年前互联网泡沫破裂以来的最高水平。今年的形势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据追踪科技行业裁员情况的Layoffs.fyi网站称，2023年1月至今，亚马逊公司(Amazon.com Inc.)表示预计将裁员超过1.8万人，微软公司(Microsoft Corp.)宣布裁员1万人，包括比特币基地(Coinbase)、飞协博公司(Flexport)和Salesforce在内，有20多家总部位于美国的科技公司表示裁员比例将达到10%或更高。

在某些情况下，企业高管表示，他们对疫情后的经济状况做出了误判。2022年11月，Facebook母公司Meta Platform Inc.宣布裁员1.1万人，当时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表示，该公司错误地把疫情期间的营收增长视为“永久加速”，承诺采取削减成本的措施，比如缩小Meta的办公空间和取消丰厚的福利待遇。2022年11月，在线支付巨头Stripe Inc.宣布裁减14%的员工，两位联合创始人约翰·科利森(John Collison)和帕特里克•科利森(Patrick Collison)在一封给员工的电子邮件中承认，他们“过于乐观”，还列举了一系列宏观经济的不利因素，包括“顽固的通货膨胀、能源冲击、利率走高、投资预算减少和创业资金缺乏。”

查林杰-格雷-克里斯马斯公司的高级副总裁安迪•查林杰(Andy Challenger)表示，科技公司的裁员可能预示着更广泛的困境即将到来。“这很可能只是个开始，随着经济持续降温，你会看到其他行业的公司开始裁员，”他说。不过他也补充道，一波特殊的“狂热”浪潮席卷了科技行业：“他们招聘的速度快得惊人，两年以来突飞猛进，他们可能操之过急了。”

科技行业面临的一个大问题是，该行业根本无法回到过去那种缓慢而稳定的模式。风险资本投资的初创企业通常追求业绩增长，而不是短期资金可持续性，以便为上市或被收购做好准备，而公开上市的科技公司股价所依据的假设是持续走高的业绩增长。如果这些公司都准备让“飞速增长”安全着陆，那么他们是否会像以往那样引发投资者的遐想，现在还不得而知。难道华尔街真的想听到硅谷企业近来变得谦逊低调和谨慎管理财务的消息吗？

话虽如此，但事后看来，有些过激的做法确实很愚蠢。在疫情爆发的第一年，健身房纷纷关闭之际，家庭健身初创企业派乐腾公司(Peloton Interactive Inc.)把员工人数增加了一倍，达到约6500人，不到12个月后，该公司就宣布首席执行官即将辞职，近3000名员工因为销售额下降而被解雇。Meta的扎克伯格此前宣布，每年向该公司新成立的元宇宙部门投资100亿美元，但截至2022年10月，该部门的旗舰产品Horizon Worlds吸引的月度活跃用户仅有20万。Salesforce Inc.为迎来远程工作的时代做好准备，2020年底同意斥资277亿美元收购斯莱克技术公司(Slack Technologies)，然而到了2023年1月份，该公司宣布将裁员8000人，包括收购的斯莱克公司员工担任的部分职位。“其中有些裁员是业务重点的重新调整造成的，”雇主评价服务平台Glassdoor Inc.的首席经济学家阿伦·特拉萨斯(Aaron Terrazas)说，“有些裁员实际上是把过去两年的糟糕决定掩盖起来。”

科技企业试图把裁员举措塑造成负责任管理的标志，而不是承认经营状况一团糟，就像投资者和潜在员工有时对裁员的解读那样。Alphabet Inc.出资的风险投资公司CapitalG的人才合伙人劳伦•伊洛夫斯基(Lauren Illovsky)表示，这是投资者愿意听到的说法。“以前，这种做法看起来并不乐观，”她谈到大规模裁员时说，“文化发生了转变。”

科技公司正在采取多项措施，以尽量减少裁员可能对企业声誉造成的损害。在许多情况下，被解雇的员工会收到丰厚的遣散费。Stripe为被解雇的员工提供了14周的遣散费、6个月的医疗保险、2022年的奖金和刚开的股权。该公司还在裁员期间继续招聘员工，尤其是在工程和产品管理等关键领域。其他公司也采取了类似的举措，试图向投资者表明，目前的裁员不会影响他们的未来前景。

Layoffs.fyi的创始人罗杰•李(Roger Lee)表示，裁员对人力资源和招聘造成的影响更大，企业显然不愿意放弃他们花费多年时间培养的高价值编程人才。“等到经济衰退最终结束的时候，企业不想再次经历寻找新工程师的痛苦，”他说。

东帕洛阿尔托的科技招聘人员马克·迪南(Mark Dinan)表示，程序员之间也存在差异，历来拥有久负盛誉的证书很重要。“来自斯坦福大学、伯克利学院、卡内基梅隆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的小伙子或姑娘，他们都会没事的，”他说，“遭受沉重打击的是那些上过编程学院的人。”

变化不定的劳动力市场，也可能改变失业员工对新雇主的期望。Blind是面向专业人士的匿名社交网络平台，已经成为科技行业的招聘工具，根据最近对该网站1262名美国用户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由于当前的经济环境，80%的受访者更愿意接受现金薪酬，而不是基于股票的薪酬。Blind的搜索活动还表明，人们可能更看重稳定性，而不是尽早加入最热门的初创企业。2022年初，搜索最多的公司是金融支付平台Bolt Financial等尚未上市的初创企业和英伟达(Nvidia)等科技公司。到了2022年年底，搜索热门已经变成了历来没有热议话题的金融服务公司，比如第一资本金融公司(Capital One)和城堡公司(Citadel)。

“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哦，我的天，这是一场精彩的盛宴，但是已经结束了。’”

目前看来，不太可能出现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科技企业的广泛倒闭，而上一次经济衰退的传闻动摇了旧金山湾区梦想家的信念。如今科技行业的规模要大得多，通过芯片、软件和云计算服务，与全球基础设施建立了更紧密的联系。根据招聘网站ZipRecruiter于2022年10月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近80%的失业员工只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找到了新工作。

科技历史学家玛格丽特·奥玛拉(Margaret O’Mara)记得，在互联网时代，旧金山的就业形势要糟糕得多。“你穿过太平洋高地街区，每家咖啡店都挤满了穿着蓝色衬衫和卡其裤的人，他们相互交流信息，试图找一份工作——然而没有工作，”她说，“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哦，我的天，这是一场精彩的盛宴，但是已经结束了。’”

至少从目前来看，这场盛宴虽然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奢华，但仍然还未曲终人散。

转载自《商业周刊/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