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亿美元的蚂蚁帝国，也有它的烦恼
聆听细烟雨 作者 林波
7月20日，蚂蚁集团宣布在A股和H股同步发行上市的计划，对外寻求2000亿美元估值。
一位接近蚂蚁集团的人士表示，上市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不过，对于“2000亿的估值”，不少内部人士表示自己也没想到。
花呗和借呗是核心
宣布上市前一个月，蚂蚁金服从“蚂蚁小微金融服务集团”，正式更名为“蚂蚁科技集团”。
监管日益趋严的情况下，相较于金融服务，科技的估值及想象力明显更高。对于金融科技企业来说，IPO的环境业也比较好。例如，科创板将金融科技纳入范畴，港交所也比较鼓励科技企业，资本市场整体回暖。
据蚂蚁集团CEO胡晓明表示，2019年底蚂蚁的技术服务费已占总收入一半以上，未来五年技术服务费占比将达到80%。
但目前为止，蚂蚁的本质，还是一家金融公司。
业务结构上，蚂蚁金服商业版图，已经横跨支付、理财、借贷、保险、数字生活等领域。其中，支付业务是基础，用户规模也最大。
比较多的观点认为，PayPal为支付宝的估值提供了参考，目前估值超过2000亿美元，活跃账户3.05亿。而支付宝全球用户超12亿，5月月活达8.04亿。
不过，由于国内支付机构费率远低于欧美，分别为0.6%、2%-3%。所以，支付所带来的收入比较有限。综合多方数据和观察，蚂蚁目前最赚钱的部分，其实还是C端理财借贷产品，以余额宝、花呗和借呗为代表。
2013年，余额宝诞生。两年后，花呗和借呗推出。这三款主要面向C端的产品一经推出，便受到热捧。从规模和收入上，均成为所属行业中的头部产品。
以余额宝为例，其背后主要合作方是天弘基金，其主要收入也来自余额宝，据悉，2019年，营业收入72.4亿元，净利润22.14亿元，持续多年位于行业第一。
前不久，原重庆市市长黄奇帆就在一次线上会议中透露，“蚂蚁金服公司100亿的利润，45亿利润来自于重庆那两个小贷公司（即花呗和借呗）”。
早年间，蚂蚁也曾聚焦过B端商户的经营类贷款，但因风控能力比较薄弱，基本忽略了该业务。“当年淘宝商户很多造假，骗了很多经营类贷款”，某国有银行知情人士告诉《锐问》。主要原因是，拿不到表征企业经营风险的数据和模型，商户银行卡的流水、流转这块，银行也不会开放给互联网公司。
后来蚂蚁成立网商银行，主打针对阿里体系商户的网商贷、旺农贷，风险可控性加强；此外，蚂蚁也与一些金融机构、互联网公司等合作，开始对外输出金融科技解决方案。
只是相比于B端经营贷，C端消费贷更长尾，用户接受度也更高。“由于这里面存在‘利率幻觉’，用户对利息的感知普遍不敏感”，一位对消费贷研究多年的业内人士说道。比如，透支100块钱到期没还需要还110元，一般用户来说并不构成负担，而平台来说，年化利率就已经超过100%。
而蚂蚁的优势主要在于，积累了大量C端用户的各种维度的数据，对于C端用户的消费行为和风险控制能力上，要明显强于银行。
风格“激进”，跨界优势
比一般的科技企业更懂金融，比一般的金融企业风格更“激进”，是蚂蚁身上比较明显的特点。
支付宝的诞生，就基于这样的环境。2003年，在没有支付牌照的情况下，这款产品横空出世，马云后来表示，“如果因为这个产品去坐牢，我就去”。
一开始，支付宝作为连接淘宝商户和用户的辅助清算工具，存在支付体验差，成功率低的问题。原因是支付过程需要跳转到网银，程序繁琐，而一般银行也不太愿意改进服务体验。2010年，在央行行长的认可下，支付宝才与银行合作推出快捷支付。
2011年，支付宝拿到了支付牌照。但由于是外资控股，仍然不合规。当时，离要求时间只有4个月，马云紧急剥离支付宝，甚至没通知大股东雅虎。
2013年，余额宝正式推出。由于没有存款准备金率的约束，余额宝的利率要比银行高得多，以至于出现四大行为了反击，下调快捷支付额度的事件。
2014年春节期间，和支付宝同一批拿到支付牌照的腾讯携微信红包半路杀出。在此之前，支付宝还没有遭遇如此巨大的商业竞争。马云称之为，“偷袭珍珠港”。
阿里的核心业务电商，天然涉及金融。从支付到理财，过程比较自然。而一般认为，腾讯以社交起家，主要场景是聊天。腾讯的金融业务最早可以追溯到Q币及游戏充值业务，但体量本身比较小。娱乐属性的红包，克服了这一点。仅几个月，就有3000万用户绑定了银行卡。
此外，腾讯通过不断的投资并购以扩张市场份额。2013年，腾讯在滴滴B轮投资时1500万美元，并在滴滴上接入微信支付，是微信支付最早的增长点；2015年，腾讯又主导美团点评合并，奠定了第三方线下支付市场的优势；到2017年，腾讯将支付宝的份额从80%打到了50%左右，微信市场份额接近40%。此后双方一直鏖战，但格局变化不大。
更明显的差距，主要体现在理财借贷业务上。腾讯理财通藏在微信九宫格，入口较深，此外，理财通的金融产品丰富度以及体验明显不及支付宝。“只有理财型，没有收益型，而且非常缺乏比较专业的一对一客服。” 一位资深基金从业者告诉《锐问》。
在腾讯内部，金融主要分为微信支付、金融科技（FiT线）、微众银行三大板块，不是独立业务，融合程度有限。创新能力也相对一般，无论是微信支付、微粒贷、微信支付分、零钱通等，都是在支付宝类似产品做得比较顺利的时候才推出。
支付宝团队对于创新的鼓励，体现在很多细节。
比如招聘方面，他们更青睐非金融相关专业背景的人，前支付宝负责人陆兆禧、邵晓峰、彭蕾、井贤栋分别是大堂经理、刑警、HR、财务背景出身。
某业内人士认为，纯金融背景出身的人往往相对保守，非蚂蚁想要的人才。“我们习惯于找看起来完全不搭界的人来做这件事情，而这种模式也会诞生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创新或者思考”，这是蚂蚁集团副总裁陈亮的原话。
此外，为鼓励创新，蚂蚁还会针对团队做股权激励。据媒体报道，蚂蚁内部员工（不含高管在内）持股比例约 40%。一位知情人士告诉《锐问》，当时负责余额宝，项目的团队奖励，“加上马上上市的股权应该百倍于同级别银行人士”。
“马老师在执行自己名言 ‘财散人聚’方面，一点不含糊”，一位熟悉蚂蚁金服的人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发出如上感慨。
红利不再，场景短板
马云和彭蕾都曾经强调，场景是支付宝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曾经的红利在减少，高频的场景尚未完全建立。
B端，蚂蚁与金融机构目前的合作集中在助贷层面，主要是银行提供资金，蚂蚁提供银行所缺乏的更多客户及消费场景。早在2018年，花呗、借呗、余额宝等业务场景，就已经开放给金融机构。
此外，深度合作并不多。业内比较看好的金融科技，长远来看也存在一定瓶颈。
“大型银行的话，都比较忌惮对方来把自己的客户信息拿走”，交行金研中心首席研究员唐建伟认为，两者的互信程度并不够高。
事实上，大型银行普遍在布局自己的金融科技业务。银行是很看重线下销售服务体系的，大部分互联网公司不太重视这个事”，供应商云从科技联合创始人姚志强在接受《锐问》采访时认为。云从是一家人工智能企业，主要面向金融等行业提供解决方案。
此外，不少金融科技资深从业者对《锐问》表示，相比平台型企业比较标准化的产品，业务更垂直的金融科技企业，更易与银行建立深度合作。它们擅长挖掘细分场景，提供多样化的服务。“更偏向为金融机构打造自己的科技金融，而不是让金融机构加入他们的生态”。金融科技解决方案提供商品钛CEO李惠科告诉《锐问》。
在C端，由于受到基金管理限额以及市场利率下滑等多重影响，2019年，天弘基金的营收与净利润同比下滑28%左右。“支付宝的壮大，就一定会把银行逼到角落里面，我不认可这种观点”，一位四大行资深人士对《锐问》说道。他认为，余额宝等产品红利减少，是必然的趋势。
支付宝需要找到更多的高频场景。2016年，支付宝推出“校园日记”、“白领日记”等产品。只可惜，因大尺度照片大规模传播，遭受巨大争议。很快，这些尝试就停止了。
今年初，支付宝的新策略是，加强本地生活的渗透。时任蚂蚁CEO孙权兼任阿里本地生活董事长，也表明了支付宝的新战略，是从金融支付服务平台，向数字生活平台转型。
支付宝新版本中，饿了么和淘票票等应用从二级页面升级至一级页面。此前，饿了么在与美团的竞争中，一直处于下风。比较核心的原因是对商户流量赋能的能力，美团市场份额更大，导致商家往往更加依赖美团。而强化饿了么，也是在强化支付的护城河。
嘉御基金创始人，前阿里总裁卫哲认为，“这里最关键的护城河永远是电子支付，本地生活是一个非常高频的电子支付场景，从这个角度来说，“本地生活作为一个高频的应用场景，是必须守住的。”
值得注意的是，美团已经开始反制，部分美团APP用户的支付界面被取消支付宝支付功能，“淘宝为什么还不支持微信支付？”王兴对此回应道。与此同时，美团上线了美团月付。
对于蚂蚁集团而言 上市也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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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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