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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孟晖】
有朋友约我就《迪奥与艺术》展上那幅惹争议的图片写点儿什么,我第一反应是立刻推卸了,因为实在糟心。
我生气的点比较独门儿,是因为看到图中一张晦暗脸的油腻头发两旁,插着一支支的料器花。
我这两年也很喜欢在头上插戴料器花钗。每一次都博得朋友们的注目和夸赞,然后问:“这是什么花?”
我说,这是料器的花,中国特有的玻璃吹塑成的花。
朋友们全都闻所未闻,浮起茫然的表情。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玻璃是近代西方输入的“先进文明”成果之一,在那之前,古代中国人肯定就没见过玻璃。然而,实际上,中国的玻璃史最晚以战国为起点,长达大约二千五百年。至于战国时代的玻璃技术是本土的发明,还是自外域传入,或者是在外来玻璃产品刺激之下发展起来的工艺,则是学术界讨论的议题。
不过有一点特别明确,从战国时代起,一直到清代,中国一直拥有独特的玻璃传统,包括使用的原料与异域不同,因此玻璃的成分也不同。
非常重要的是,由于中国人拥有古老漫长的玉文化,崇尚美玉,因此,最初尝试制造玻璃,是仿照玉的形态炼制,目的在于制造人工玉。到汉代,高档的玻璃制品与玉器非常之像,不透明或半透明,温润莹洁,因此,玻璃在中国最早的称呼,叫“五色玉”。
但是,两千多年间,外来的玻璃制品与玻璃技术一波波传入中国,在中国文明中生根开花,玻璃与玻璃技术,是中国文明从来都是开放体系的最好证明。也因此,传入了“琉璃”、“玻璃”等外来词汇,同时传入的,还有透明玻璃制品及相应技术,以及对透明玻璃的喜爱。但有趣的是,尚玉的审美又一次次发挥作用,一代代中国人,最终还是会选择继续保持、发扬制造不透明彩色玻璃品的传统,相应的,在不同时代,出现了“药玉”、“罐玉”、“硝子”、“料器”等称呼。至今,日语还把玻璃称为“硝子”。
料器,是清代北京人对中国特有的低温彩色玻璃的叫法。说起来话长,北京以及天津、淄博等地特产的料器,实际上也经过外来技术与文化的影响。康熙皇帝不许法国传教士传播一神教迷信,命令他们在北京建玻璃厂,引进欧洲技术,烧造玻璃器,由此,清代宫廷玻璃融合了中国传统审美、欧洲技术以及中国人在欧洲技术上的进一步发展,是世界玻璃史上的华彩段落。民间的玻璃作坊也很快受到影响,故而,清代玻璃精品自成风貌,其艺术性之高,品味之雅,技术之精,尤其是色彩之美丽多变,不透明彩色玻璃之发达,在任何其他国家都看不到——当然其他国家的玻璃自有其风采与成就,这里只是说美好的特色,不是区分高低。
这么说吧,清代以来料器所呈现的很多颜色,你在其他国家的玻璃上看不到。
但是,中国传统玻璃主要由于原料的缘故,一直都是低温玻璃,不耐热,还易碎,所以不实用。但仿玉的习惯持续不歇,中国人又永远追求精致与奢侈,所以一直把玻璃用于制造装饰品,包括物美价廉的首饰。
清代与民国时,北京与天津的料器花生产发达,又与那个时代上层社会的居室装饰时尚有关。朋友们逛故宫与颐和园,都会看到殿室内摆着一盆一盆的玉石珠宝盆景,用玉、珍珠、玛瑙、芙蓉石等等做成逼真的花叶,攒成小树、花丛,插在同样材质奢侈的小盆里,当做陈设。京、津人家都羡慕宫廷王府、大户人家的此般豪奢做派,要追那个流行,但财力不逮啊,料器匠人就用不透明彩色低温玻璃——料器——做成各色花瓣与花叶,仿照珠宝盆景的形态,做成料器花盆儿。于是,家家户户,都时兴摆设料器花的盆景儿。
在我小时候,仍然可以看到一些老北京人的家里摆着料器花的盆景,很奇怪的,带着一股寥落、过时的气息,可能与那些人家缺乏生气有关。我父母他们那几代人,既是新中国的革命青年,同时还是五四传统的文艺青年,读的是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爱的是希腊罗马和文艺复兴,在他们眼里,料器花盆是老北京市民趣味,是被甩在新时代之后的落伍人家的标志,所以毫无兴趣。
更何况,在那个时代,为了建设新中国,所有的人都节衣缩食,把物质享受压缩到极限,也根本没人买得起料器花盆。直到最近,我有兴趣了解抗美援朝、抗美援越,才意识到,新中国与美国在双方没有直接宣战的情况之下,整整打了二十多年的战争,为中国与东亚打出了和平。那时双方的国力是何等悬殊啊!怪不得基辛格与尼克松谁都不服,连对教皇和梵蒂冈都嘻嘻哈哈,但就服中国。由此,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大家的生活竟那么清苦,用当时的话讲,为什么“国家供应那么紧张”。中国当时在一边建设工业和科学,一边和美国打仗啊!
所以,在那个时代以及随后的八十年代,只有在工艺美术品商店里能看到传统的料器花盆,顾客对象是外国游客和华侨。曾几何时,中国不得不靠传统工艺品和手工制品尽量多换点外汇,因为此外的手段十分有限。所以,基辛格在著作中一再强调,教员只相信自力更生,中国就是拒绝与外部合作,这让我十分愤怒。中国当时那样难,难道不是美国长期封锁和制裁的结果吗?基辛格在《论中国》里讲得相当明白,1975年,福特总统访华,开出美国的价码,是中国必须和美国一起去非洲搞军事行动,联合称霸非洲。这价码,中国能答应吗?!不自力更生,怎么办?!我对年轻朋友们说,我十六岁前没有见过一管口红,今天的年轻人们根本不能明白,想象不出一个没有口红的时代。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又发生了转折,传统手工艺落伍了,没人欣赏,没有市场,工艺美术品厂倒闭,工艺师下岗,料器的生产近于停顿。当时,有识之士无不忧心忡忡,大声疾呼,担心传统工艺就此消失。
没想到,奇迹发生了,近年,随着国家复兴,国力上升,社会富裕,几代年轻人对传统文化重新发生兴趣,包括自发兴起了汉服运动。神奇啊,中国人自古喜欢富丽奢侈的气派马上回来了,配合汉服和古风发髻,需要插戴大量精致玲珑的簪钗,于是,料器花变成了钗头花的主力。料器花,就这样复兴了!
我特别高兴地与朋友们讲,经过几十年的艰难岁月,现在,传统文化又恢复了物质性,在供人们享受了!人们不再仅仅是学习古典文化,而是在享受古典文化,就像往昔的中国人曾经享受过它一样。
所以,迪奥的那幅图片,把料器花钗插在那样一张面孔旁,手里捧着那样俗气的包儿——我知道那是迪奥的经典版——我怎么不受冒犯?那几朵料器花,是大约两千五百年的中国玻璃史,是世界玻璃史的一部分,是我和同学们曾经一起踏雪的北京,是我跟着中国文化人关切过的北京传统工艺,是我随着共和国一起走过的几十年风雨岁月。
朋友劝我理性对那幅图片进行艺术分析,然而就我来说,有什么可分析的?那只是一群不知天地之大的小国寡民在玩机灵而已。他们在无知和愚昧的状态下亵渎文明,配得上分析吗?没文化,怎么分析?
也有朋友认为,那只是审美的不同,如今讲究审美的多元与包容,没人可以用自己的好恶去裁判别人。尤其是,不要延伸到其他范畴的价值判断上。
还有一位朋友与我交流的时候指出,此类图片反映了今天的世界形势:“问题的根源在于艺术和时尚的定义牢牢地掌握在西方手里。”
是的,确实如此。
然而,西方的艺术和时尚何曾如今天这般的嘴脸粗野,何曾魑魅魍魉横行?
一年来,我一直魔障于上世纪的一部西方老电影,《成吉思汗,征服者王子》(以下简称“征服者王子”),对它反复分析。那部神片儿出现在文化冷战当中,无疑是欧美“战略忽悠局”的一次行动,其水平之高,让你无法不叹服。
该片上映于1965年,是当时的欧美“战忽局”精心为新中国量身打造的一部宣传品,把西方发明的全套“中央王国论”,通过比迪士尼动画片还低幼的情节,完整地讲述给世界人民,保证最没文化的人也能看懂。那部片子极其精细,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细节,都饱含深意,而且用催眠一样的方法,悄悄儿让观众在不自觉中接受信息,记住其中隐晦的反华宣传。
其中最容易忽略的例子包括,片中有两段戏,金銮殿上站满了百官宫娥,结果,百官里有欧洲白人,有东亚裔,也有非洲裔(黑人)。只是几个镜头一闪而过,但精准地针对了当时新中国领导的反帝反殖运动,给观众洗脑:中华帝国正由中央王国转变为“世界帝国”,它不是具体针对谁,各位在座的一个都跑不了。
那部片子也遵循了西方现代文明的一个原则,在文艺中,将东方女性化,将东方的男人都女性化。片中,主要男性角色的服装都特别艳丽,公然让中国的皇帝、大臣和男主人公直接穿华美无比的清代女服,反倒是女主角的服装走清雅路线,对男主形成反衬。
男主人公——所谓的“成吉思汗”——扮演者是阿拉伯世界大明星、从埃及走出的奥马尔·沙立夫,他最著名的角色是“日瓦戈医生”。意味深长的是,在他的另外三部代表作品中,所扮演的形象都有女性化倾向,但风貌殊异:
奥匈帝国是西方列强内斗的输家,《梅耶琳》里,奥马尔·沙立夫扮演茜茜皇后的儿子、大公鲁道夫,淫荡而神经质,暴躁而无用;
《阿拉伯的劳伦斯》里,他是智勇双全的阿拉伯贵族和武将,无论最初出现还是最终消失,都像一位神秘的阿拉伯公主。在带着敌意的老酋长威胁“也许我明天把你们卖给土耳其人”那一场,他苗条细溜儿得像个中国江南姑娘。
而在“征服者王子”里呢?影片让男主人公的女性化镂金错彩,华贵无比,气势如虹。中国观众哗然的细节之一是,青年酋长铁木真率领年轻部落到达北京之后(咱在这篇文儿里就且不理会情节上的荒谬了),给换上了一件清代女旗袍去觐见皇帝。那花衣是橘色缎面织着折枝竹纹本色花,石青盘襟绣着一朵又一朵白莲,还有松石色挽袖儿,绣着粉红牡丹与彩蝶的蝶恋花,让中国网友直呼“这还珠格格的旗袍是怎么回事?”我当然也一样恼怒,替伟大的历史人物生气。
然而,情节再一转,片中男主以全新的形象出现时,我立刻被吸引了。
按剧情的设定,时间过去了三四年,男主成为了“中华帝国”认可的小王子,与亲人在北京一起过着金丝雀一样的贵族生活,彻底文明化了,或者说,彻底中国化了。影片为他设计了一个什么形象呢?翠鸟儿。通过他的袍服,让人联想到翠鸟儿。同时,故意把他与妻子的华美住处设计得像座玲珑的鸟笼。
办法也非常简单,就是让服装师为他特别设计了一件贴金花的翠绿色半长袍儿。
而我第一反应是,那件袍子太美了,我也想有一件!
那件袍服,让我立刻注意到并震惊和折服的是,服装师把潘金莲她们流行过的“蜂赶菊”纽扣儿加以提炼,去掉中间的纽扣,转化成一对超大号的金箔蝴蝶,贴在袍襟上,“一路三溜儿”金对蝶。
其次是那像太平洋海水一样鲜艳的翠色。只能说翠色,因为它是一种非常微妙的颜色,在蓝与绿之间,既是蓝色,又是绿色。我简直希望以一整篇文章献给它。简单来说,服装师意识到清代松石色、孔雀蓝等鲜艳翠色的珍稀与美丽,一旦有发挥的机会立刻牢牢抓住,与清代的巅峰成就一比高低。感人的是,影片中袍服的颜色,一看就是那个时代西方工业的成就,是唯有当时才能染出来的化学色或者说化工色,拥有着唯有工业制造的颜色、现代化学调出的颜色独有的微妙色调,并非简单追随清代颜色。
其次是料子的质感。服装师深深领会明清丝绸那种闪光的色泽、平滑而柔软的质感,刻意挑选了在效果上更为强烈的料子。同样,那是那个时代西方资本主义巅峰时代的产品,大约织入了化纤成分,有着工业产品特有的质感与光泽,闪着荧光,又柔软又硬挺。
再次是其款式,采用了眉形立领与对襟,最天才的是,采用连肩袖的裁剪方法。那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裁剪方式,不是在肩部接缝一只袖管,而是在同一块面料上直接裁出衣服的前后襟以及部分袖管,非常费料子。它特别适合中国人溜肩的体型,让肩部呈现为完整的流线形。“征服者王子”的服装师就采用中国方式,为男主定制了一件连肩通袖袍儿。
那位我不知其为何人的前代电影服装师,对清代文化、清代服装、清代颜色的修养,让我神魂颠倒,倾情爱慕。我想象不出来,在当时的条件下,那位大师是怎么做到的,他或她是如何的努力,如何的热爱服装与文化,能把握清代服装与工艺美术的神髓!
然而,我很快认识到,该件翠袍并不是清代服装的简单模仿。它带着上世纪四十到六十年代欧美女性时装特有的简整大方,廓形洗练清晰,贴身而且利落,彻底去掉了清代服装敞大、宽松、闲逸的气质。我电光石火地悟到,服装师是把迪奥五十年代的经典款式结合了进去,把当代最成功的时尚创新与遥远而古老的清代服装化在了一起,圆融无碍,不露痕迹。
那一刻,我忽然心有所动,猜想,也许,迪奥大师有几款风靡世界的经典款式,尤其是“郁金香造型”与“圆屋顶造型”,正是化用了清代旗袍与汉族女服、民国旗袍,又加以包豪斯式的几何化。那些款式吸收并变化的元素包括立领,更包括连肩通袖的裁法。
迪奥那个时代的衣形以“圆润平滑的自然肩线”、“肩形柔美的曲线”为迷人的特点,是否就是借鉴清代女服、民国旗袍呢?他放弃了泡泡袖和垫肩,很多款式虽然依然采用接袖,但用各种微妙的形式改变袖与肩衔接的部位,创造出“修饰精致的肩部”,影响了一个时代,以及以后的一个个时代。当然,可以争辩说,和服也采用连肩通袖的裁法,但就我个人的感受,迪奥时装的廓形并不让人想到和服的肩线,却想到旗袍的肩线。
于是,在一部伪造历史欺骗世人的可恶影片里,我看到人类的心灵隔着时空神会,清朝人明白身在其中的传统,迪奥领会明清同民国服装与包豪斯工业设计的神髓,“征服者王子”的服装师则对中国传统服装与迪奥的创新同时心有戚戚,美,就如此薪火相传,推陈出新。
那位服装师,是用尽心思,创作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然而,同时我也明白,那件艺术品一样的翠袍儿,承载着最恶意的政治宣传。
该片就是这样,没有废笔,可是每出一件服装,剧组都精益求精,追求着艺术的境界。片中让我最愤怒的场景之一,发生在甘灵于阵前劝降扎木合那一场。 彼时甘灵穿一件立领对襟袍,是月白色球路暗纹地中织有红黄二色菊花的织锦缎,美到无法形容,为全片里质量无与伦比的清代织物之一,让人对清代丝绸的水平之高震惊和膜拜。
同时,剧组让一组把皮肤涂成黑色的欧美白人给他抬着轿子。朝堂戏中,明明有非裔演员,但这里偏偏找一群白人涂黑,而且故意化妆拙劣,让观众清楚看出他们只是涂黑的白人。用意简直不能更明显,就是宣扬中国威胁论,恫吓欧美和一切自认为白人的观众。
随着剧情发展,男主凭军功晋升为中华帝国的王爷、“从一品定远大将军并征戎王”,最终拒绝金丝雀生涯,率领部落冲出北京,开启征服天下的大业。此时,影片终于让他重新穿上男性化的服饰,还给他的褐色长比甲(坎肩)用一条又一套金色的小龙滚边儿,颇有青铜器纹饰的意趣。然而,那些金龙不是清代龙的形象,而是一种接近夔龙的四不像,没有龙角、龙须和龙爪,看去颇为稚气。形成对照的是,片子里的中华帝国处处都是清代龙的形象。
男主就穿着带有小龙纹的王爷服,在装饰着小龙纹的大帐里,立在一面巨大的“中华帝国的古地图”上,发布西征大令,挥师俄罗斯、印度、中亚和波斯。至此,电影已经像是神经失常的状态,那面古地图只是将现代世界地图稍微修改形状,去掉澳洲等地区,但是包括了几乎整个欧洲,意大利、法国乃至英伦三岛一并在内,甚至北美洲(格陵兰岛)也冒了头儿。该片的道具组有多认真多努力呢,为了让地图显得像是中华帝国的历朝传承之宝,精心地在地图的两侧分布了各种或浓或淡的篆印,就像乾隆鉴定过的古画一样!
很显然,剧组如此细心地胡闹,并不是抽疯,而是恫吓世界:成吉思汗厉害不?可他还只是一条幼龙,一条小龙宝宝。所以,他身后的那条沉睡的巨龙一旦支棱起来,那可得什么样儿?那条龙不是具体针对谁,地球儿上的国家哪一个也跑不掉。
不得不说,当年,确实是一群人才策划了那一场的“战忽”行动,他们懂得,要找一群最热爱电影、最热爱艺术同时还对中国文明无比向往和崇敬的电影人来拍片,而那群电影人遇到那么难得的一个机会,终于可以尽情释放对中国的激情,顿时个个不用鞭策自奋蹄儿,还都陶醉在艺术创造的兴奋里如痴如醉。并且,可以感觉到,无论是战忽人才们,还是剧组的艺术家,其实自己首先就相信片中宣传的那套谬论,对他们想象中的中华帝国颠倒痴狂,到了荒谬的程度。
于是就形成了奇迹,片中宣扬的帝国主义意识形态和中央王国论让我又气又笑,时而很恼怒,但,不断的,镜头中想要准确表现中国文明的努力,对中国文化很多细节把握之精准,都触动到我,引得我击节称赏,拍案叫绝。剧组颂扬中国文明的热情,再现他们心目中的高贵中国时务求做到极致的认真,简直让我感动不已。
再说一个细节。影片中让男主的服饰很女性化,可恨吧?可是,有一段戏,男主穿着一件精美至极的暗紫红清代织锦官服,锦面在动作中不断映显出各种色彩的暗锦花,他右手边一盏莲花铜座灯效果如维米尔的画意,左手一盆盛在青花盆里的水果儿,则是荷兰景物画的局部。东西方不同质感的古典美,就这样结合在一起!我顿时就融化了,此后百看不厌,神魂颠倒。
而且我就特别震惊,那部疯狂片子的疯子剧组,怎么做到个个有文化的?
有一种流行的看法,就是西方人完全不理解中国文化,所以才搞那么糟。“征服者王子”的创作班子也不懂中国文化,还抱着最糟糕的观念,但是,他们是那么的努力认真,那么的虚心,那么尽最大可能找资料做参考,以至于最终作品的荒唐里充满了动人的因素,一些细节的意外到位更让人一唱三叹。
所以,一码归一码,观念是一回事,审美是另一回事。如果真的在艺术创造上服人,如果真是做出了优质的艺术品,我们不是没有鉴赏的能力,我们甚至有能力从中学习到知识,有所收益。“征服者王子”就让我明白了以前从来不知道的观念,一年下来变得更聪明了。
今天的年轻人总不明白,我们那几代人一提起西方文明为什么就那么崇拜,因为,在我们年轻时代,西方文明真的处于巅峰时代啊!上个世纪的迪奥经典,今天的年轻人一样喜欢,向往,没有人会拒绝美的召唤。
然而,进入新世纪之后,西方时尚忽然变成了闹剧,年年都有大牌儿推出雷人产品,让中国网友惊骇之余当乐子笑一番。如今欧洲的公主王妃穿的衣裙往往像某宝上几十元百来元的货;大西洋两岸明星们的打扮也是稀奇古怪,有些礼服看着就像抹布片儿;女政治家们戴的硕大项链丑到出离常识。无论作为艺术还是产业,搞成这个样子,都让旁观者十分的莫名其妙。
在如此的阵势里,出现那样一幅图片,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它反映的不是中国,是今天的欧美时尚业自己的形状。
只是让人感喟,夏奈尔、迪奥、伊夫圣罗朗们打下的基业,被些个虾兵蟹将,糟践成了什么模样。
责任编辑:李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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