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银行卡的四十年：打造“新银行卡时代”|金融大时代_新浪财经

　　刊首语：2021，中国金融业新十年大幕开启。新浪财经推出《金融大时代》年度专题，专题包含“100人100瞬间”、“时代有温度”、“行业有情怀”三大篇章，回望历史镜鉴，记录金融人物，展望星辰征途。

　　中国银行卡产业的发展正是与改革开放大潮同步孕育而生，40年时间里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学习和借鉴国际银行卡产业发展经验，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超常规发展之路。

　　文/信用卡资深研究人士董峥

　　1978年开始的改革开放，让中国经济走上高速发展的轨道，自此实现了持续40多年高速增长，从而取得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正是改革让百年中国告别积贫积弱，更重要的是，开放让中国看到了与世界强国存在的巨大差距，也树立了追赶世界的目标。

　　今天，中国的银行卡产业和移动支付规模均已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并处于全球领先的地位，截至2020年末，全国银行卡在用发卡数量已经达到了90亿张。而如果在40年前告诉人们，40年后中国的银行卡和移动支付将领先世界，在当时一定会被认为是天方夜谭，因为那个时候的中国连银行卡是什么都还没有任何感知。

　　1979年，中国初涉信用卡业务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以美国为代表的国际信用卡产业刚刚完成初期的建设，特别是经历了二十年的高速发展，一次是50年代中期至60年代末的起步阶段，另一次就是整个70年代的成型阶段。1976年Visa完成了更名，万事达卡的MasterCard标识在1979年正式启用，美国大来、运通等信用卡机构也完成了产业的全球布局，信用卡支付的方式在欧美等国家得到了普及和应用，为世界银行卡产业化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此时的中国开始实施改革开放政策，刚刚打开尘封已久的国门，中国开始走上了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道路。因此，中国的对外贸易逐渐活跃，创办于1957年春季的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即广交会，吸引着全球众多的国外客商，为中国的商品走入世界市场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正是这些海外客商们大规模的进入中国，将国外已经开始普遍使用的信用卡支付带入中国。他们不仅带来了我们与世界脱离太久而落后的新技术和资金，更带来了新的生活观念，尤其是先进的支付方式，让国人眼界大开。

　　当改革开放让更多的外商云集广交会后，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就是当时国外已经普遍使用的信用卡在中国无法使用，据说曾有外商还为此特意到中国银行进行投诉，这不仅让银行从业人员认识到什么是“信用卡”，为中国银行业也带来了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更重要的是让刚刚开放的中国金融行业看到了与世界的差距，因此，在改革开放伊始，中国下决心开始了金融结算与支付行业的改革。

　　1979年3月，香港东亚银行通过中国银行香港分行提出建议，希望在当年春季广交会举行期间，该行发行的东美信用卡能够在广州得到受理。由于前期对银行卡业务做了充分的学习和调研，中国银行已经意识到代理国外信用卡可以为银行增加外汇收入，减少外汇现钞收付和解运等不便和风险，广交会正是引入信用卡业务的最佳时机。中国银行总行指示广东省分行开展信用卡的试办受理业务。1979年8月，中国银行广东省分行与香港东亚银行签订代理东美信用卡业务协议，并在广交会上开始办理信用卡受理业务。从此，信用卡走上了中国金融业的历史舞台。

　　从1980年开始，中国银行主要分行陆续与国外银行和信用卡组织签约，在国内代理信用卡业务，包括香港汇丰银行、渣打银行、日本东海银行、日本三和银行等，还与Visa、万事达卡、JCB、美国运通、大来卡等机构分别签约，在之后的数年中陆续进入了中国。尽管仅有代理外卡取现这一项业务，但是对于中国金融支付的发展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然而，最初中国银行代理国外信用卡业务，只是解决了海外客商在中国银行使用信用卡进行取现再进行消费的问题，但是信用卡的基本功能是刷卡消费还未能实现，需要由中国银行开发大量特约商户接受用户使用信用卡。1982年7月，中国银行开始与多个商家建立了特约商户关系，使国外信用卡在中国可以进行直接刷卡消费，这样，信用卡业务形成了“银行-商户-持卡人”一条完整的初级产业链，中国的银行卡产业初露端倪。

　　改革开放之初引入了信用卡业务，开始让国人感受到了国外先进的支付结算方式。如果说中国的宋朝在公元1000年时候发明纸币，成为了货币发展史上的一次革命的话；那么，银行卡的出现就是货币发展史上又一次重大变革，将支付结算带入了非现金交易时代。然而，引入国外信用卡业务只是一次试水，让中国的银行业能够更近距离深入地认识和了解银行卡，为中国银行卡的诞生做好了观念和物质上的准备。

　　1985年，中国的银行卡横空出世

　　八十年代初的改革开放，不仅国外客商、游客来到中国，同时也让国人开始走出国门。而靠近港澳的广东地区成了最前沿的大门。中国银行珠海分行的一位员工在赴香港探亲之时，对香港使用银行卡支付结算方式进行了考察，尽管工作在银行，通过代理也多少了解了银行卡，但是亲身接触银行卡在消费支付、ATM上的使用，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并把相关资料带回珠海。

　　正是在分行对银行卡业务的前瞻性判断，中国银行珠海分行开始对银行卡业务进行深入的研究，并向总行递交了开办银行卡业务的可行性报告。然而中国长期以来执行的是计划经济体制，各类商品处于卖方市场，同时由于国民收入极低，加之传统的消费观念仍是量入为出，因此，虽然中国银行已经多年代理国外银行卡业务的经验，但是银行卡业务还是遭到了反对。最终在中国银行高层领导高瞻远瞩的决策下，中国银行总行做出了顺应历史发展的决策——由中国银行珠海分行试办发行中国自己的银行卡。

　　时间走到了1985年，注定成为中国银行卡产业的第一次飞跃。为了发行中国第一张银行卡，中国银行珠海分行成立了“珠海市银行卡公司”独立核算、自负盈亏，在中国第一张银行卡还未诞生之时，中国却先出现了独立运作的银行卡公司，时至今日，关于成立独立运作的银行卡公司的议题尚在讨论中，而中国银行珠海分行却早在32年前就已经尝试这种经营方式，这也是中国引入银行卡业务后的一次创举，这种探索为中国银行卡产业的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尝试。

　　中国银行珠海分行银行卡筹备发行，不仅面临着开发特约商户，为商户提供业务培训，还要为商户提供刷卡设备，包括今天我们已经很陌生了的压卡机、签购单等，同时从日本、香港等地进口了打卡机、计算机等硬件设备，为银行卡的发行做好了必要的物质准备。

　　1985年6月，中国银行珠海分行正式发行了中国的第一张人民币银行卡——中银卡，该卡分为金卡和普卡两种，由于受到诸多条件的限制，仅限于珠海地区发行使用，而且无法联网交易，只能在银行柜台和特约商户使用压卡方式进行存取款和消费。该卡发卡对象除本行员工外，也向社会企业、个体经营户开放申请，同时需要由当地符合要求的居民进行担保。中国第一卡允许存款后适度透支，与国外标准的银行卡有所不同，后被银行业通称为“准贷记卡”。

　　正是因为在珠海这样的中国改革开放前沿，为中国银行卡的诞生开垦了一片沃土，中国银行珠海分行秉承改革开放精神，开启了中国银行卡产业的大门，开始改变中国传统消费观念和支付方式。随着银行卡产业规模逐渐扩大，实现了减少货币投放、降低资金流转的成本的目标，为中国银行业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中银卡的发行，对中国的银行业产生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不仅MasterCard卡、Visa也进入中国，而且随后其它银行也开始发行自主品牌的银行卡，1986年中银卡更名“长城卡”；1987年工商银行广州分行发行“红棉卡”，后更名为“牡丹卡”；1990年建设银行广州分行发行万事达银行卡，后冠名为“龙卡”；1992年，农业银行发行“金穗卡”；1993年，交通银行发行“太平洋卡”。自此，中国开始逐渐进入了“卡时代”！

　　1993年，应运而生的金卡工程

　　在支付产业中，发卡市场和受理市场均呈高度分散化的状态，就逐渐形成了通过卡组织作为转接中心居中串联与协调的作用。上个世纪90年代，由于中国没有卡组织，国内银行卡发展和受理规模较小，无法实现互联互通，各家银行商户只能刷各家的银行卡，不能跨行刷卡，早期大型商户都存在着一个收银柜台摆放了很多家银行POS机的现象，为收银员增添了刷卡的麻烦，卡组织的存在可以降低社会支付成本，提升支付效率，1993年中国提出“金卡”工程计划。

　　为了实现POS与ATM机具与网络资源共享，改善用卡环境，1994年金卡工程正式启动实施。北京、上海等十二个试点城市的银行卡网络服务中心和全国总中心的筹建工作开始启动。“金卡工程”是跨系统、跨地区、跨世纪的社会系统工程，以计算机、通信等现代化科学技术为基础，通过计算机网络系统，并以银行卡等为介质，用电子信息转账形式实现货币流通，加速了我国金融现代化的步伐，影响和改变了人们的传统消费习惯，促进了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

　　也正是由于“金卡工程”的实施，开启了中国银行卡产业的发展阶段。不仅国有商业银行各分支机构在大中城市独立发展银行卡业务，股份制银行也纷纷加入发卡行列。九十年代末期，中国银行卡逐步实现联网通用，首先在12座试点城市的区域银行卡跨行信息交换系统建成，随后深圳、昆明、武汉等6座城市也建立起了自己的跨行信息交换中心。这些中心的开通为各商业银行拓宽银行卡市场提供了公共的网络平台，各地银行卡发卡量、POS和ATM受理网点的数量和覆盖范围扩大。

　　2001年2月，人民银行组织召开了全国银行卡工作会议，通过了《2001年银行卡联网联合工作实施意见》，各商业银行达成共识，决定从2004年1月1日起，国内所有跨行、跨地区使用的人民币银行卡都要加贴“银联”标识。旨在进一步提高我国银行卡产业的资源利用效率，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召开以银行卡产业发展为主题的全国性会议，对于我国银行卡产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2002年，诞生了自己的“卡组织”

　　2002年3月26日，中国银联在上海成立，采用先进的信息技术，建立和运营银行卡跨行交易系统，制定统一的业务规范和技术标准，实现高效率的银行卡跨行通用及业务的联合发展，并推广普及银联卡，积极改善受理环境，推动我国银行卡产业的迅速发展，把银联品牌建设成为国际主要银行卡品牌，实现“中国人走到哪里，银联卡用到哪里”的目标。

　　进入了二十一世纪，银行卡要走联网联合道路，成立中国的银行卡转接清算机构的需求更为迫切。2001年5月，一个名为“银行卡联合发展组织筹备组”的组织成立了,人民银行管理层曾经设想转向支票社会，结果银行卡兴起后，把支票阶段跳了过去，把压卡机时代也跳了过去。“我们跳了两个阶段，直接电子化了。”首任中国银联董事长万建华曾道出了银联卡发展的迅猛过程。

　　如果说Visa、万事达卡、美国运通和日本JCB的成立都是随着市场的变化而逐渐演变而来的卡组织外，在之后的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都没有再成立“卡组织”，这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资源，它绝非靠一家企业之力所能完成的，这也是为什么全球目前仅有几家“卡组织”的原因。这不仅取决于成立的决心和勇气，更取决于这个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力量与国际影响力。

　　在现代金融体系下，一个国家银行体系的结算功能是整个社会高效率运行的基础，属于国家金融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银行卡交易清算是金融交易的本质和核心，清算组织掌握着国家各类经济交易的重要数据。创建银行卡自主品牌，搭建转接清算网络，不仅推动银行卡产业科技发展的进步，更是维护了国家经济与金融安全。因此，无论是从战略，还是民生的角度考虑，大国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卡清算组织，这是毋庸置疑的。

　　中国银联成立以来，充分发挥银行卡组织的职能作用，推动中国银行卡产业实现了快速、健康发展，使我国发展成为全球银行卡业务增长最快、潜力最大的国家之一。处于银行卡产业核心和枢纽地位的中国银联，对银行卡产业发展起到了基础性作用，各银行通过银联跨行交易清算系统，实现系统之间互联互通，进而实现银行卡跨银行、跨地区和跨境使用。

　　在发卡量多年位居全球卡组织第一之后，银联卡交易额也跃居首位，2020年银联网络转接交易金额205.6万亿元，成为名符其实的行业翘楚。这完全得益于国家对外开放战略的深入，2019年中国出境游人数达到1.55亿人次，境外消费近3000亿美元，这极大地促进了银联卡的国际化的交易规模。同时借助“一带一路”国家战略而开展的国际化之路，覆盖了全球180个国家和地区。拥有一个强大的“卡组织”是中国的幸事，通过十九年的耕耘，中国银联已经成长为一个行业“巨人”。

　　2013年，移动支付为银行卡插上“翅膀”

　　从2013年开始，以二维码支付为代表的移动支付在中国迅速崛起，如今中国的移动支付已经成为世界支付领域中最亮的“星”，2020年中国移动支付交易金额达到了432.16万亿元人民币，交易笔数达到了1232.20亿笔，分别是2013年的44.8倍和73.6倍，这一骄人的成就让世界望其项背。中国银联引领众多支付机构共同推动着中国移动支付的高速发展，移动支付已经越来越多地融入社会日常生活，中国的消费者对现金，乃至于银行卡的依赖程度都在逐年下降。

　　中国银联从2014年开始大力推动移动支付的进程，推出了集银行卡管理与移动应用、支付场景于一体的“云闪付”APP，在这场移动支付大战中，顺应移动支付时代的潮流，在科技创新方面越走越快，继逐步完成金融IC卡迁移后，在技术上推出了NFC支付、银联标准的二维码支付，不仅填补了NFC对移动终端有特殊要求的短板，完善了移动支付的产品线，涵盖了银联IC卡闪付、银联手机闪付、银联二维码支付、线上支付等主要的移动支付方式。

　　移动支付更需要强场景化的环境，在未来场景营造的丰富及个性化程度，将决定移动支付的发展前景，这也是多家机构不遗余力地展开移动支付布局的根本原因，从日常的消费支付，到公交支付，可以说谁占领了支付场景的高地，谁将在这场支付战争中居于有利地位。因此，场景对支付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围绕民生所需的生活圈中如商超餐饮、公共缴费、自助售货、校园食堂、医疗健康、交通罚款等场景打造出一个移动支付“生态圈”。

　　“变革”，从实卡支付到无卡支付

　　支付科技领域的发展，为银行卡产业拓宽了思路和空间，特别是在大数据、云技术的应用场景下，推动了银行卡业务实现线上与线下的同步发展，支付已经成为金融的入口，众多的非金融机构与商业银行在较高层次进行激烈的竞争，而客户与账户成为了竞争的焦点，消费习惯也从传统的卡基支付向账基支付转变。

　　“卡基支付”是基于单一银行卡账户进行的单一支付，资金变动体现在银行卡的账户余额中。“账基”支付则是基于个人支付账户进行支付，可以通过绑定的银行卡账户付款，也可以选择账户余额。账基支付是卡基支付的高级阶段，通过账基可以将单一用户所有的支付行为进行关联，便于分析用户的交易习惯、交易通道等主动数据画像，同时为用户提供多重支付场景，利于对用户进行大数据分析。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随着移动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基于Token技术的“虚拟银行卡”应运而生，中国银联顺应数字化发展趋势，积极拥抱数字化时代，推出以“无界”作为品牌的数字银行卡产品，为中国银行卡产业从磁条卡到芯片卡的技术升级换代后，又带来一次技术性的革命，也为产业发展带来新契机。银行卡的本质上依旧是银行账户，只是由于资金来源的不同，才区分出账户的不同，而银行卡的本质只是账户的支付工具，换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用其它形式来完成支付，而塑料卡片是当年被选择的最佳介质，而今天这个介质已经实现了多元化。

　　银行卡虚拟化的优势，在于它融合了消费场景化和快速办卡争夺用户的功能。实体卡的申请需要填表、送交、卡片制作与邮寄等一系列的流程。虚拟卡可在优惠活动场景下，消费者通过移动终端进行办卡，银行对申请迅速审批，然后实现“空中发卡”，将虚拟化的银行卡卡号传送到可以用于支付的移动终端中，消费者使用移动终端就可以即时得到优惠消费，实现了办卡、用卡的场景统一，成为银行卡产业变革的标志。

　　后记

　　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银行卡与支付产业的迅猛发展，改变了中国沿袭千年的消费习惯和支付方式。借助于中国移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以及金融科技的成熟与完善，推动了行业的发展，也加速了整个行业的升级换代，银行卡虚拟化、支付移动化都成为中国支付行业领先全球发展的重要标志。

　　四十年来，中国已经建立起完整的支付体系，而移动互联网时代给了银行卡这个传统产业更大的发展空间。当年，世界给中国带来了银行卡支付时代，今天，中国还给世界一个移动支付时代。中国银行卡与支付产业各方积极投入到这场创新与变革大潮中，共同创建一个全新的银行卡生态系统，打造“新银行卡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