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平
于谦,字廷益,号节庵,在历史上是与岳飞齐名的民族英雄。很多人都读过他的少年之作《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首诗曾感动过很多人。明末抗清英雄张煌言(号苍水),誓以岳飞、于谦为楷模,据说在被清军从宁波押解至杭州的路上,慷慨赋诗:“国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甲辰八月辞故里》),最终拒不降清喋血赴死。
明正统十四年(1449),蒙古瓦剌族酋长也先率兵入侵,边关告急。明英宗听从宦官王振的怂恿,御驾亲征。文武大臣一百余人陪同,调集五十万大军,仓促从北京出发应战。不料战事不利,王振又挥军退回土木堡,想回老家衣锦还乡去炫耀,延误了时间,遭瓦剌突袭,五十万大军尽数溃灭。明英宗亦被俘去,这便是史书所称的“土木之变”。
随后,也先挟持明英宗举兵直逼北京。当时,北京城里只有一些老弱残兵,满朝文武百官跪在午门外痛哭流涕。留守京城主持军事的于谦“毅然以社稷安危为己任”,力斥南下迁都之议,秣马厉兵,亲临督战,德胜门首战击杀“铁颈元帅”、也先胞弟平章孛卯那孩。彰义门(今广安门)一战又获大胜,解除了京师之危。
此前并未率兵打过仗的于谦,取得了京城保卫战的巨大胜利,挽狂澜于既倒。于谦无愧儒将之称。作为文官的于谦,是如何面对强敌,化解这场危机呢?这场保卫战中,他展现出了怎样的军事才能?
如今的德胜门箭楼。正统十四年于谦亲率官兵在此迎敌。
于谦像 清 佚名
《四镇三关志》记载的明朝边军常用火器
如今位于西裱褙胡同的于谦祠
位于杭州西湖边的于谦墓
明时火炮大量使用
于谦战胜瓦剌也先大军进攻北京,指挥德胜门、广渠门大捷,保住京城是一个奇迹。
之前的土木堡之役,英宗皇帝调动京军(也称京营)主力精锐五十万,亲征与瓦剌作战,尽皆覆灭。《明史·于谦传》说:“时京师劲甲精骑皆陷没,所余疲卒不及十万。人心恐慌,上下无固志”(卷170)。当时留守北京的士卒约十万老弱,无战斗力,故称“疲卒”。土木堡之败,京军精锐阵亡多半,几乎没有整建制的退回北京,只有零散溃兵跑回来。于谦当时作为兵部侍郎留守京城,是非常万幸的。太监王振手握作战指挥权,如黄口小儿般胡乱调度,随同皇帝亲征的百余文武大臣,大半阵亡。倘若于谦随同出征,兵部侍郎既无统兵权,也轮不到他指挥,于谦大概率是喋血沙场,也就不会有后面有声有色彪炳战史的风云大剧。
从理论上说,英宗带去的京军应是明朝最精锐的部队。明初定都南京,集全国卫所精兵于此,辖五军、神机等三大营。明初京军员额约八十万(《明史·兵志》),永乐年间征安南、伐蒙古等,皆调动京军出战。
于谦主持军事,看到京军三大营的缺点:各营独立,命令有别,一遇调动,将士不便统一指挥。在危急存亡关头,他立即改革:从各营选择精兵,分十营训练,明确指挥权。如果不是于谦及时整顿,恐怕按原来的建制,京军几乎名存实亡。
以十万弱卒加上后来又招募的二十余万新兵,于谦重创也先的精锐骑兵大军。于谦一直任文官,之前从未统兵打过仗。《明史》本传对他的少年时代只有一句话:“生七岁,有僧奇之曰:他日救时宰相也。”
于谦不像文人出身、号称“为天地立心”的张载。张载自幼即好兵法,立志从军。但王安石变法时请他出山,他却拒之。张载一生著书立说,没有从戎的实践。
于谦也不像王阳明。王阳明少有“任侠之气”,后来“学兵,往塞外观山川,学骑射”,并有作战经历,历经南赣平匪、剿灭宁王、广西戡乱等战事。
那么,于谦常读兵书吗?似也无记载。于谦清廉,被诬抄家,无余财,只有书。是何类书?史书无载。但是通过京城保卫战来看,于谦会用兵。
于谦总督军事指挥,非常明晓作战方略。严格来说京军不适合野战,因为面对的是疾如狂飙般的瓦剌骑兵,明军五十万大军在土木堡之战中被瓦剌骑兵纵横穿插,一败涂地。
京军占优势的是火器部队神机营,这支火器部队比西班牙火枪营还早成立一百年。于谦选择巷战迎敌,是因地制宜,若在开阔平野摆开炮阵,极易被骑兵两翼迂回兜抄。
明军习惯作战阵型往往将火炮置于前列,“火器不点,贼骑已前”,对敌方步兵集团进攻尚有威力,对骑兵的冲锋,火炮装填慢的缺点霎时显现。况且瓦剌骑兵一贯善于迂回、包抄、割裂、歼灭对方步、骑兵的战术,于谦将敌方骑兵引入街巷,骑兵则失去冲锋的机动能力,而只能被动被火器轰击。
神机营装备的火器很丰富,明代嘉靖、万历时人刘效祖,进士出身,做到四品的兵备道副使,官场上尊称“兵宪”,主持编纂了《四镇三关志》。其“兵器图”中可见轻火器有快枪、三眼铳、佛朗机铳、木神枪、鸟嘴铳、四眼铳、火箭盘枪等,火炮有虎蹲炮、二将军、三将军、大将军、无敌大将军等,还有铁炸炮,类似手雷,也许就是俗称的“掌心雷”。这些火器在巷战中对无重装甲防护的瓦剌骑兵大显身手,齐发扫射,烈焰轰天,善于轻装疾驰突袭的瓦剌骑兵人仰马翻,大败亏输。
宋时,火炮已经很先进,仿造的佛郎机铳已采用“铁心铜体”,还研制出“生熟铁炮管”。但可惜并未受到朝廷的重视,也未全面列装部队。在与战马都披铠甲的金军重装骑兵对阵时,宋军的刀剑不能伤及敌人,于是发明“人马逼近,刀不如棒”的战术,快速冲击敌阵,以棍棒横扫马腿。
明初,火炮已规模化制造,在北京成立工部军器局和内府兵仗局,均由内监管理。于谦所处的英宗年间,军器局及下属王恭厂、盔甲厂等制作匠人近一万五千人,其中专门负责火炮火器制造的匠人五千七百多人。明军火炮在“靖难之役”、平交趾、万历援朝抗倭等战役中皆大显神威。因而,作为明朝的“第一战具”(沈德符《野获编》),有充足的火炮供于谦调用。
“神枪”与大炮齐上阵
古时将帅取得作战胜利,很少留下战术心得,作战过程也失之简略。史载,也先以一万精骑进攻德胜门,于谦利用街巷空房埋伏,遣小股骑兵诱敌进入街巷,待瓦剌骑兵深入,明军伏兵四起,齐发火器。这次巷战,击毙也先之弟,敌骑大溃。击毙也先之弟的火器是“神枪”,《四镇三关志》“兵器图”有记,《续文献通考》也有标明。从绘图看,是轻型火器。街巷无法排列大型火炮,埋伏的明军神机营应是皆手持轻型火炮、火枪去毙杀敌方骑兵。
于谦在彰义门、安定门等建立防线,都布置了大炮,发挥了巨大威力。西直门守城明军发炮轰击,彰义门明军以神铳兵为前队主动出击,火器均发挥了制敌效果。当也先从彰义门夜间逃跑时,于谦命明军举火把全线追击,并用大炮轰击,歼敌万余名。可见于谦使用火炮并非只是被动防守。
在冷兵器为主要作战方式的时代,启动火炮能起到关键作用。在于谦之后的天启六年(1626),努尔哈赤率13万大军围攻明朝宁远城(今辽宁兴城)。明军仅1万余人,在后金兵力占绝对优势下,守将袁崇焕誓守孤城,率将士多次大败后金军。袁崇焕还用火炮轰击,远离前线的努尔哈赤被明军炮火击伤,被迫撤军。袁崇焕率守军追杀30余里,后金军损失上万人。宁远大捷成为明朝与后金作战以来首次大胜。
皇太极即位,于天启七年(天聪元年,1627)再攻宁远,袁崇焕坚城固守,以明朝从葡萄牙购进配备的“红夷大炮”轰击,后金损失惨重。明军购进的“红夷大炮”共三十门,原配备京营,后将十一门调运宁远。一位朝鲜译官受袁崇焕之邀在宁远观战,他记下了明军发炮的壮观:“须臾,地炮大发,土石飞扬,火光之中,见胡人与胡马无数,腾空乱坠,贼大挫而退”。明末张岱也记:“炮过处,打死北骑无算”(《袁崇焕列传》)。
袁崇焕的随从罗立,是放火炮高手,在城上试炮轰击后金军营,一炮即“杀贼数十人”,可见其威力。
于谦京城保卫战中的炮战,与宁远保卫战中的炮战性质相同,但却没有人对此做真实生动的描述,使后人不免遗憾。
如果不是皇太极施反间计,崇祯皇帝将袁崇焕杀死,明朝与后金的战局很可能有所改变。此前,明朝对后金的战争从无胜绩。以萨尔浒之战为例:万历四十六年(1618)始,明朝任命杨镐为辽东经略,征调川、甘、闽、浙等地军兵八万人集结参战,另征调朝鲜军一万三千人、乌拉部族兵三千人。翌年二月末,兵分四路开始对后金开战,努尔哈赤调集后金所有精锐约七万人迎战。结局是明军大败,朝鲜兵降,明军几乎全军覆灭。遗憾的是,在这场战役中,明军本身具备火炮优势,但对后金交战中却完全未主动使用火炮火器。
袁崇焕极有军事天才,是文人统兵的典范,他与于谦可媲美于战史。两人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善于分析敌我双方态势,利用己长彼短,运筹帷幄制胜千里。从袁崇焕的重视使用火炮战术,可窥见于谦的遗风。袁崇焕时代的“红夷大炮”比于谦时代的火炮更先进、火力更强。
崇祯三年(1630)一月,奉旨来华训练明军的葡萄牙炮师参加守卫涿州之战,于城上架设八门“红夷大炮”,将来犯的后金兵击退。但明朝进口“红夷大炮”和聘请葡萄牙炮师训练,受到保守大臣们的强烈阻挠,炮师一度被遣返至澳门。
直到今天,长城一线仍能发现明军遗留的轻型火器,可见明军无论作战或戍边,都已经配备火器。在对瓦剌骑兵的作战,火器中是有优势的,于谦看到了这一优势,加上利用地形,获得了京城保卫战大捷,从战略意图到战术目标都实现了既定的作战计划。
京城保卫战前周密部署
查阅当时的记载,在京城受到也先骑兵威胁的危急时刻,于谦绝非只凭血气之勇,而是以统帅之胆略和才气,在战前有周密的部署和具体的措施,归纳起来有如下若干条:
一,派十五名官员分赴京畿、山西、山东、河南等地招募兵员,作战军队增至二十二万人,使之能与瓦剌抗衡和保卫京师。
二,加强京城防御,并调整、分派将领至宣府、雁门关、居庸关、紫荆关等军事要塞加强防御,以拱卫京师。
三,加紧练兵,起用败将石亨主持。在与瓦剌的阳和之战中,由于太监监军干扰,数万明军覆没,当时还是参将的石亨只身逃逸。此人虽品行欠缺,但确为勇将,在后来的京师保卫战中立下战功。证明于谦有“将将”之明。
四,当时留守兵士十人只有一人配备盔甲,于谦迅速请工部赶造兵器等装备,仅战车就完成一千辆,以保证作战调配。
五,储备军粮。通州官仓储备粮米数百万石,有人主张烧毁以免资敌。于谦请朝廷征调五百辆大车,还明令全城百姓出车出力,协助军队运粮至北京城内,一时军心民心迅速稳定。
六,下达最严明的军纪:凡配备盔甲官兵不出城杀敌者一律斩首;将领先退者斩;军士先退者后队斩前队,后来戚继光的“连坐法”即由此而来,而且一直沿袭到民国时代。于谦严格规定练兵时无论官兵,违纪者一律惩处;大同总兵刘安、京营将领赵容违反军纪,于谦皆奏请予以撤职监禁。
七,按照明制,于谦作为兵部尚书,不能直接统兵,景帝特命他“提督各营军马”,可先斩后奏。不过,于谦以激励为主,亲披盔甲,镇守德胜门,全军上下士气大振,皆抱必死之心。
八,用兵得当。石亨等将领建议防守,坚壁清野不出战,以避瓦剌兵锋凶猛。于谦力主迎战,明军示弱会更助敌气焰,令各将出城以二十二万兵力列阵城外。而于谦的用兵之道,大获全胜。
九,缜密的军事部署加胸有成竹的必胜之心,全军出城后于谦下令关闭全部九个城门,寓意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胜敌军誓不回城!
十,体恤军民。于谦请朝廷下发银两、布匹给予生活困苦的士兵,颁兵部告示,士兵捕杀敌兵一律按功行赏。于谦巡视彰仪门外(今广安门)土城工程时,还亲自担石挑土。
十一,懂得利用民心,招募士兵时,很多是百姓子弟。瓦剌兵所到之处百姓纷纷持兵器参战。在彰仪门外,无兵器的百姓见敌军杀来,争先恐后登上屋顶,齐声呐喊,用砖瓦掷向敌兵。这是于谦所具有的巨大声望和号召力,其他人是很难做到的。
十二,也先与于谦对峙时,双方大打心理战。也先进攻北京挟持英宗,意图搅乱明军意志,兵不血刃。不少朝臣从英宗安全出发主张议和,于谦坚决反对,力主“社稷为重,君为轻”,告诫各地将领勿中奸计。于谦看出也先土木堡之战大胜后自骄,是先输一着。
于谦的成功,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获得景帝的高度信任,完全将兵权授予他。明朝是兵权分开的,五军都督府掌握部队,兵部只管调动。而且要派太监监军,监军参与最后决定权。于谦身边也有景帝派来的两位太监兴安、李永昌“理军务”。于谦一腔热血以社稷为重,连一贯捣乱的太监们,也敬重于谦,有人谗言景帝太宠信于谦,监军太监兴安等人说:“彼日夜分国忧,不问家产,即彼去,令朝廷何处得此人?”(《明史》卷一百七十于谦传)
如果皇帝猜忌,监军掣肘,于谦是很难按既定部署指挥战事的。
在北京保卫战之前,瓦剌大军向南先攻大同,又攻陷白羊口、破紫荆关。也先还分兵攻居庸关失利。于谦对这些胜败毫不在意,立足京城保卫战的决胜。
在保卫战中,于谦并不一味被动防御,明军同时也主动出击,大同总兵郭登率八百骑兵,大败数千瓦剌军,斩首二百多人,救回被掳的大批百姓和牲畜。在德胜门之战时,于谦也曾派小部明军夜袭敌营,救出被掳百姓一千多人。
京城保卫战之后,于谦同样非常冷静,立即制定积极防御方针,调兵入京,广筑垒台,修固长城,赶造兵器,购置战马。景泰元年(1450)闰正月至三月,瓦剌多次进攻代州(今山西代县)、宁夏(今银川市)、大同、天成(今山西天镇)、朔州(今山西朔县)、庆阳(今甘肃庆阳)等地,由于明军贯彻了防御守备不可疏忽大意的战略方针,瓦剌各路兵马皆被击退。
因为明军与瓦剌进行的是高强度的大战役,兵力之多,地域之广,动用几十万步兵集群和骑兵大兵团,使用大规模火炮,前后各种破袭战、攻防战、夜袭战、心理战等。如此大战役,于谦作为文人出身的战役统帅,其从容不迫、沉着冷静、指挥若定,堪称卓越的军事家。
遗憾的是,于谦没有写过兵书。王阳明是文官出身,还曾注释过《武经七书》;明代抗倭名将胡宗宪也是文官出身,未指挥过大战役,同样也续注了《武经七书》。于谦六十岁被冤杀,如果不冤死得以致仕,会不会将运筹帷幄的心得写下来?
中国有写兵书的传统,自西周晚期的《军志》《军政》(只存佚文)开始,到春秋战国时,形成以《孙子兵法》为代表的兵书蔚为壮观。两宋之后,明代又是兵书问世的高潮,据统计,明代有兵书一千余部,但《四库全书》仅收五种,《武备志》等皆被查禁。于谦若写兵书,以他的指挥大战实践,当然会有更高的视野,灿烂夺目的中华兵书之林,少了一位顶级军事家的著作,是永远引为遗憾的。
一生效仿文天祥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对江山社稷有着极大功劳的重臣,却迎来了最为悲惨的结局。也先退兵时,被迫将明英宗放还。天顺元年(1457),英宗复辟,由于奸臣进谗,于谦被冤杀。
据说,临刑之日(正月二十三日),“阴霾翳天,京郊妇孺,无不洒泣”。很多百姓携祭品去于谦遇难的刑场哭祭。连奸党手下的嫡系也被于谦就义所感动前去哭祭,如曹吉祥手下的朵儿,被曹吉祥知悉后痛加鞭笞。但朵儿无惧,次日仍去哭祭。由此可见人心所向。
景帝曾赐于谦西华门一座豪府,他固辞不受。于谦被处死,按例抄家时发现,“家无余赀,萧然仅书籍耳”,正应了他少年时代的诗句“要留清白在人间”!
到明成化元年,于谦之冤才被昭雪,特诏追认复官,赐谥“肃愍”,并将其故宅建为节忠祠。后有人上书请改谥,万历十八年遂改谥“忠肃”,并于祠中立于谦塑像。据清人励宗万《京城古迹考》、吴长元《宸垣识略》等书记载,清初时于谦塑像被毁,祠亦废弃。现位于西裱褙胡同的于忠肃公祠,是光绪年间重建的。
于谦是杭州钱塘人,少即有抱负,读史最仰慕气节凛然的古代贤士。他祖父于文,于洪武初年任过兵部、工部主事,收藏了一幅文天祥画像。于谦追慕之极,读书时将文天祥的像挂在座位旁,还在画上题写像赞:“殉国忘身,舍生取义;气吞寰宇,诚感天地”。于谦以文天祥为师,一生持重名节。二人都是儒生,在家国危倾的时候都选择挺身而出。
北京有文、于二人的祭祠,文丞相祠是文天祥被俘入大都时的囚禁处,位于府学胡同。于忠肃公祠与文丞相祠相隔不远,精忠不泯,浩气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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