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沈阳日报
□张蓬云
秋冬两季,直至开春,辽沈人家家有一道菜,五花肉炖酸菜。当然,结合个人口味、习惯不同,也有人喜欢在酸菜中加入大海米、冻豆腐、粉丝、海虹、蚬子等,整它一个汤鲜菜脆。为啥炖酸菜必加五花白肉片呢?
据《北平风俗类征》(1937年商务印书馆版)书上说,起先在清朝,皇帝居京城皇宫二百多年,于坤宁宫每日祭天祭神祭祖宗是一成不变的,真是日日香烟缭绕,弦板声声。在这项活动中,最核心也是最让王公大臣们受不了的,就是吃白肉。
杀猪,吃白肉,就是每天用大铁锅煮两头猪,只放白水,不加任何调料,也不放盐。煮熟后,从皇帝到王公大臣每人一大块,自己要带把小刀,自切自食。因是白水煮肉,故称“白肉”。试想,无论多么香的肉,没有一点咸味,还要天天吃,月月吃,自然变成了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负担。怎么办?天长日久,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王公大臣们建议,既是祭祖,就该扩大吃肉的队伍,于是吸纳坤宁宫及祭神房的太监、乾清门的侍卫团队也来吃肉。吃肉的人多了,有的官员干脆一口不吃,把肉全塞给太监或侍卫,自己装装样子了事。太监与侍卫脑子活泛、接地气儿。他们想,这么好的肉,每天吃不完多可惜。于是,他们暗中把大臣们不吃的、个人分得的肉集中起来,卖给京城的一家饭店砂锅居,每月得点外财,贴补自家小日子。而这家小店呢,就用砂锅炖出了让京城民众叫好的名菜:砂锅白肉。为啥?宫廷白肉,这四个字一传出去,那是啥样效应,特供的皇家猪肉啊。于是,小店成了当年食客们的网红打卡饭馆。
这种祭祀活动与吃不加盐的白水煮肉,也是清朝的一种旧俗,在皇太极时代已很盛行。然而,清军入关,皇家与王公大臣、八旗大军,再加上他们的家眷全走了,盛京(沈阳)一下子就少了太多的富人与食客。吃白肉的奢侈不是一般百姓能享受的。因此,关外的砂锅白肉也随之变通:肉少了添酸菜,锅小了降价格。当年沈阳城内有一家饭店叫第一村(在城内正阳街路东,大舞台胡同对面),专卖绍兴老酒、小砂锅,将改进后的酸菜白肉砂锅变成一道真正的大众菜品,颇受百姓欢迎。
第一村很有特色:进了店门,一个大炉灶红火常燃。灶台三尺多长,上有小火眼儿20多个,每个小火眼儿上放置一个小砂锅。小砂锅距炉火近的,在煮;离炉火远点的,在温。无论煮和温,个个冒着热气,飘散肉香。这时的砂锅称为“锅子”,老沈阳人常言:走,吃“锅子”去。凡这样的店铺,炉台上还用锡壸温着老酒,不管是花雕或是女儿红,全是一斤一壶。另有高粱酒和卤味、小菜。
大众的“锅子”,是由一个深口小砂锅担当主角,酸菜垫底,上有大片五花肉五六片,外加几粒大海米提鲜。还要加些细粉丝,兑的是大骨熬汤。酸菜脆爽,五花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汤鲜味美。如果配上一壶老酒或是二两高粱烧,再来一碗米饭,那真是汤热菜鲜一身暖,酒足饭饱满心欢。特别是秋冬两季,大冷天,西北风夹雪,让人冷得紧裹衣服,低头疾走。这时,来到小饭馆,要一个热乎乎的“锅子”,一口热汤下肚,那个鲜,那个美,直暖肚肠。之后宽衣细嚼慢品,一身的劳累与疲惫随之消失。美食养人啊。这可比当年孔乙己站柜台外就几粒茴香豆,喝他那碗记账得到的老酒优越得多。
酸菜白肉“锅子”冒了百多年的热气,直到上世纪“困难时期”才熄火。如今,酸菜炖五花肉经常出现在家家户户的饭桌上,而且多有改进,酸菜、白肉、血肠、冻豆腐、海鲜,品种多,味更美。或许,这就是记忆与传承的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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