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与《挑山工》

　　□胡立东

　　冯骥才先生是我国著名作家、画家、社会活动家,他成为泰安市的荣誉市民,得益于他的散文《挑山工》。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那是1999年年底,我到泰安市文化局任职,得知市里有关部门正在筹备荣誉市民的任命工作,便找到了泰安市对外友好协会会长邹沁园先生。邹沁园先生是泰安出名的热心人和社会活动家。我把欲将冯骥才先生申报为荣誉市民的想法谈了之后,得到他的热情支持。不过据他讲,当时审批下来的荣誉市民,都是对泰安经济发展作出重大贡献的国外人士,国内及文化艺术方面还没有先例。于是,我便将在泰安市旅游局工作时到北京、天津、河南、陕西等地现场抽样调查泰山客源的情况向他做了介绍。抽样调查其中一项是:“你知道泰山吗?通过什么途径了解的泰山?”得到的回答中,超过一半是学生时代从课本上的《挑山工》知道的。

　　《挑山工》是冯骥才先生1981年创作的泰山见闻式散文。冯骥才先生在此文中没有着墨于泰山的名胜古迹和优美风光,而是把目光聚焦在挑货上山的挑山工身上,精心描绘了挑山工艰辛的劳作和坚韧的毅力。赞扬了挑山工坚韧不拔的攀登精神。文章还通过与挑山工的对话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干什么事,只要一心向着既定目标,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前行,就能到达目的地。

　　《挑山工》自1983年先后入选全国中小学课本,每年都有一两千万学生品读,截至1999年,累计超过2亿多人次。冯骥才先生让数亿人从听说泰山,到走进泰山,从而了解到泰山有一群靠肩膀扛起输送物资重任的挑山工,品味了他们坚韧不拔、艰苦奋斗的精神,冯骥才先生的贡献是巨大的,是不能用经济数字来衡量的。

　　没过几天,邹沁园先生便将《泰安市荣誉市民申报表》送了过来,他说已向有关领导作了汇报,均表示赞成。于是,便以泰安市文化局的名义开始了申报程序。申报工作很是顺利,2000年3月便审批了下来,我们联系上了冯骥才先生,从而促成了冯骥才先生的泰安之行。

　　冯先生一米九多的个子,仪表堂堂。他说与山东有缘,他的母亲是济宁人,他也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山东大汉。我和有关人员陪同冯先生游览了岱庙,岱庙天贶殿里的壁画《泰山神启跸回銮图》深深吸引着他,连续两天他都到壁画前久久凝望,依依不舍。　

　　好在先生下榻的御座宾馆与岱庙只一墙之隔。陪先生徒步攀登中天门时,在三官庙遇到一名肩负重荷的挑山工,先生趁挑山工休息之际,与之亲切交谈,问寒问暖,关怀备至；在回马岭挥汗如雨、气喘吁吁之时,几位游人认出了先生,兴高采烈地要求与先生合影留念,先生一一答应。先生谦和、真挚、低调的风格,留给我很深的印象。

　　在欢迎宴会上,冯先生说他这是第四次登泰山了,第一次是为了写生绘画。当时就被泰山岩石的苍劲雄浑以及刀刻斧砍的肌理所震撼。泰山的大气便注入了他胸中的丘壑。《挑山工》就是他第一次登泰山后的切身感受。随即他创作了一幅画——在陡直而似乎没有尽头的山道上,一个穿红背心的挑山工,被肩头的重物压弯了腰,却一步步、不声不响、坚韧地向上攀登。

　　第二次登泰山,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上山敬香拜神的老婆婆。当时山上山下的寺庙道观都大门紧锁,门棂上落满了蜘蛛网。然而那些虔诚的信徒为了还愿(也许是许愿),千辛万苦地爬上山顶,隔门磕头,至诚至真,令人感动,他从中得到启示,世上最难约束的,乃是人心。

　　第三次登泰山,是他的父亲去世之后,他的母亲终日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为了让母亲振作起来,他陪母亲来登泰山。他搀扶着母亲,乘汽车,坐缆车登上了泰山极顶,买了一个“登泰山,小天下”纪念章,给母亲戴在胸前,并在玉皇顶刻有“极顶”两个字的石头前为母亲照了一张相。返回之后,母亲的精神为之一振,心情豁然开朗。冯先生感慨万分,泰山啊,这就是你神奇的魅力所在。

　　冯先生说,我和泰山有缘,泰山给了我很多人生的启示,青年时代,是泰山挑山工给了我巨大的激励,鼓舞我奋斗不止。如今,在生命的秋天,我要认真“盘点”自己,走好未来的路程。

　　冯先生说,此生曾经登过不止数百座山,但是感受最深的当数泰山。他深信,一个人能与一座堪称国山的名山如此结缘,是一种少有的福分。很多山都有“挑山工”,但是只能叫“挑夫”,只有泰山上称他们为“挑山工”。他觉得“挑山’这个词很有寓意,很有意境,总让人隐隐地感到一种不怕吃苦,坚韧不拔的精神。他说,在他的书房里,保存着一根光滑、包浆的扁担,是一个泰山挑山工送给他的,他一直视若珍宝。冯先生说,它不只是一个生活的遗物,它更是一个苍劲而又珍贵的历史生命,它是永恒的。

　　第一次登泰山之后,冯先生便依据他的切身感受创作了一幅画,名曰《泰山挑山工图》,一直把它挂在书桌前不肯换掉。但是这幅心爱的画作在一次地震中不幸被毁,冯先生又重新画了一幅,并在多次画展上亮相,许多收藏家想得到它,但冯先生始终不肯出手。为了表达对泰山的深情,冯先生把这幅珍藏多年的《泰山挑山工图》带到了泰安,他说,这幅画应该属于我的城市。

　　一篇散文在少年儿童中产生如此广泛的影响,在中国文学史上实属罕见。冯先生因此被泰安市实验学校聘请为少先队名誉辅导员。在受聘仪式上,冯先生为孩子们写下了四个大字——“爱我泰山”。

　　在泰山脚下的御座宾馆举行的泰安市荣誉市民颁证仪式上,冯先生深情地说,《挑山工》这篇散文不过是写出了我对泰山的感受,谈不上为泰山增添光彩,可泰山却给了我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在我的创作生涯中,有一种精神,一种力量,就是与挑山工连在一起的。他已经注入了我的骨髓,我要永远地将它保留下来。

　　时任泰安市委书记的莫振奎同志将一把象征“可以开启泰山大门”的金钥匙交到冯骥才先生手中。冯骥才先生将他的画作《泰山挑山工图》献给了泰安市,如今已作为镇馆之宝,永久地珍藏于泰安市美术馆。

　　(本文作者为山东省作协会员、泰安市作协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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