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没去过影院了?与五年前相比,去影院还是假期的必选项吗?今年,国内电影市场接连遭遇多年来的“最冷五一档”“最冷暑期档”和“最冷国庆档”,而放眼全球,电影市场的衰退并非个别现象,在全球很多重要电影市场,影院都在承压。国外咨询公司预测,今年全球电影市场将遭遇疫情后经济复苏以来首次整体下挫。在一个屏幕无处不在、影视资源唾手可得的年代,看电影早就有了替代场景。人们窝在沙发里、被窝里,就能打开电视和平板看电影,或者在外出的间隙,随时端着手机看上一段。专门留出时间去影院,越来越需要更多的理由。挺过了大萧条,挺过了世界大战,挺过了全球疫情,当下这个沉默却凛冽的寒冬,对影院同样是一场深远而严峻的考验。这是全球时代的症候之一。问题是,会持续多久?这是一个短暂的低谷,还是一个时代转变的前奏?
2024年,全球影院过冬
每年年初,欧美第一波票房高潮都来自圣诞档的余波。过去几年,《蜘蛛侠:英雄无归》和《阿凡达:水之道》等大片从圣诞火到新年,而2023年圣诞档只有一部《海王2:失落的王国》有卖相,最终仅获得4.39亿美元票房。与《蜘蛛侠:英雄无归》的19.21亿美元和《阿凡达:水之道》的23.2亿美元相比,不在同一个量级。2024年的全球电影市场,就这样,从一个令人沮丧的颓势起步了。到2月份情人节档期,超级英雄电影《蜘蛛夫人:超感觉醒》在北美上映,半个月后登陆中国影院,一上映就立刻被鉴定为烂片。该片在海外影视评分网站“烂番茄”上仅收获11%的新鲜度,豆瓣评分也仅为4.5,最终全球票房仅突破1亿美元,成为近几年超英电影“扑街榜”上的新成员。年初,就有行业观察者预测,今年电影市场将不敌去年。受好莱坞罢工影响,几部原定今年上映的大片推迟,包括《阿凡达3》、真人版《白雪公主》、《碟中谍:致命清算(下)》、皮克斯的《地球特派员》,以及漫威宇宙的《刀锋战士》《美国队长4》《神奇四侠》和《雷霆特工队》,这导致全年都没有几部有卖相的爆款大片。回顾2023年,电影市场却给了人们不少惊喜。上半年的《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掀起了全球观影狂潮,暑期《芭比》和《奥本海默》被捆绑为“芭比海默”,节节攀升的票房和话题热度,让电影重新成为夏天的关键词。由此,票房榜格局也发生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变化:全年票房前三的电影,都不是超级英雄电影或系列续集,而是原创电影。这是2001年以来的首次,预示着观众对电影的新诉求。
“如果说2023年证明了什么的话,那就是观众渴望新电影和新创意——无论目前的票房收入如何,这都是该行业的一个健康的起点。”海外媒体评论称。2023年落下帷幕时,美国全年电影总票房回升至89亿美元,同比大涨21%,稳坐全球最大电影市场宝座。但仍未回到疫情前的水平,比2017年到2019年平均水平低21%。但今年不容乐观,截至10月下旬,美国今年总票房约为65亿美元,全年达到去年数据稍显吃力。全球影业逐步复苏中,一个亚洲国家强势崛起,2023年便恢复到比疫情前还高的水平。去年,该国本土电影还频频出现爆款,有4部冲进本土影史票房榜前七名。这个国家是印度。印度是全球电影年产量最高的国家,占全球年产量的四分之一,比第二名的美国高出一倍。以国别来看,全球票房最高的电影市场为美国、中国、日本、印度、英国、法国、韩国等。现在,印度电影界有多兴奋,韩国电影界就有多苦命。韩国市场正在经历一场历史性塌陷。2023年,100多部本土制作的电影在韩国上映,仅有6部没赔钱。这一年的韩影市场,比疫情初期的2020年还要冰冷,仅恢复到2019年的六成,影院观影人次则比2019年大幅缩减45%。原因来自多方面,最直接的原因是票价急剧上涨,伤害了观众走进影院的热情。虽然多部韩国电影在全球获得声誉,但韩国观众对韩影整体制作水平失望,认为大量本土电影过时、重复、空洞,质量下降。最近一年,仅有《首尔之春》和《犯罪都市3》令观众感到振奋。同时,流媒体平台网飞(Netflix)在韩国的高投入也取得了成效,电影公司正在缩短影片从影院到流媒体的窗口期,使得韩国观众对流媒体的满意度越来越高。流媒体对影院的替代效应,在韩国率先显现出来。而这将导致更长远的不利后果:电影行业萎缩,中小成本电影几乎不可能开拍,2023年下半年没有新片获得投资。2023年是疫情中积压的电影集中释放的年份,2024年则是因罢工而片源收缩的年份,在2023年高速回升的对比之下,2024年就显得格外打不起精神。但这会是未来的常态吗?或许也不必悲观。根据当前发布的制作计划,数据咨询公司Omdia预测,2025年至2026年,全球几乎所有电影市场都将迎来复苏,有望成为21世纪20年代后5年积极趋势的开始。
观众不爱看电影了?
但观众确实不太爱去影院了。一方面,人们的注意力被短视频、剧集、游戏等更多视听产品掌控;而另一边,电影票价却在不断上涨。在很多国家,电影票与网飞的包月费用近乎持平,省下一张电影票,就可以在网飞看一个月的电影和剧集。2017年,就有媒体统计称,影院观影人群比十年前减少很多,票房的持续增长,实际上受益于票价上涨和通货膨胀。2023年,原创性电影出了几个爆款,一些评论就此认为,观众并未抛弃影院,只是口味在转变。所以影院萧条,也有可能是因为电影没那么好看了。一个佐证是,超英电影正在被冷落。去年一年,《闪电侠》《蚁人和黄蜂女:量子狂潮》和《惊奇队长2》等超英片都在低谷徘徊,《惊奇队长2》甚至击穿漫威宇宙票房历史最低纪录。拥有漫威的迪士尼首席执行官鲍勃·艾格承认,他们错误地只重数量忽略质量,致使损失惨重。而在最近十余年中,以漫威宇宙为代表的超级英雄电影,是全球最吸金、最具话题性的电影。超过200亿美元的总票房,使其成为影史最具商业价值的电影系列。但这个时代正在翻页。漫威宇宙的式微,本身与其面临阶段转换和角色迭代有关,当前可谓是青黄不接的尴尬期。2019年《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上映之后,最具有明星魅力和粉丝基础的初代“复联”核心几乎全体退役。“旧王”已去,“新王”未立,新一代“复联”尚未成形,目前出现的角色,其魅力也远逊上一代。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影视戏剧研究中心主任陈旭光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漫威宇宙是一个大杂烩,融合了西式神话、美式爱国主义以及科技崇拜等元素,并以大片级视听效果包装,因而成为全球爆款,但并非美国电影中最好的部分。从IP运营来看,漫威其实是一个跨媒体的宇宙,包含漫画、电影、剧集等形式,互相支撑,当一种媒介不赚钱,另一种媒介或许会弥补回来。看了十几年打来打去的漫威英雄,现在,人们似乎更期待一些有新意的原创故事。上海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副教授郑炀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其实并没有多大变化,去年最火的几个所谓原创性故事,本身也是基于IP,甚至是超级IP。《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是全球顶级游戏的IP,《芭比》是全球顶级玩具的IP,《奥本海默》则是全球顶级导演诺兰自己这个IP,观众对于诺兰作品已有一定的了解和预期。今年到目前为止,全球票房前三的影片《头脑特工队2》《死侍与金刚狼》《神偷奶爸4》,依然是传统票房大片类型,两部为动画续集电影,另一部是漫威宇宙新作。观众的喜好并没有剧烈转变。
“所谓IP,翻译一下,其实就是群众基础。”郑炀说,“一点也不用不好意思,不论是给游戏做注脚,还是给玩具做注脚,电影本来就是娱乐工业或者说‘主题公园’的一环。”今年上半年,最具全球话题性的电影,无疑是《沙丘2》。丹尼斯·维伦纽瓦这位颇有艺术风格的导演,为科幻电影注入了新的视听气质,令人耳目一新。《沙丘2》获得了7.14亿美元全球总票房,目前位列年度第四。在《沙丘1》4亿美元票房的基础上,第二部票房大涨,为低迷的影院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沙丘》系列电影正显示了未来能够将人们拉进电影院的理由:足够新奇、震撼的视听体验。陈旭光说,《沙丘》通过宏大的视听奇观想象,营造了一种必须融入、忘我乃至沉浸的体验效果,再加上磅礴的配乐,使得沉浸式效果更加无与伦比。在影片内涵方面,陈旭光认为:“比之于当下美国许多热闹而简单甚至‘低智’的‘爆米花化’‘主题公园化’‘漫威宇宙’式超级英雄自传性的主流科幻大片,《沙丘》的独特意义和贡献愈显可贵。某种程度上,《沙丘》可谓美式科幻商业大片中的‘作者电影’。”电影上映时,便有评论称,《沙丘》是后疫情时代传统院线电影与流媒体平台分庭抗礼的典范,撼人心魄的镜头与光影声色对观众的吸引力,很难被流媒体取代。然而,现实颇耐人寻味。《沙丘1》的制片方华纳影业决定,电影上映前一天,便在流媒体平台HBO Max提前上线了《沙丘1》。在影院流失的观众,他们希望从流媒体上夺回来。导演维伦纽瓦公开反对这种发行模式,他认为影片是为大银幕而拍的,应该鼓励更多观众走进影院。但他的反对丝毫不起作用。不知不觉中,流媒体已经如此强势了?
流媒体和剧集,冲击了谁?
曾以《地心引力》和《罗马》两次夺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阿方索·卡隆,今年有一部新作问世:《免责声明》。这是一部7集的剧集,在流媒体Apple TV+播出。虽然该剧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大银幕上全球首映,但显然,它不会为影院带来任何收入。转战小屏幕的阿方索·卡隆,也不算第一个吃螃蟹的电影人了。电影导演们正在一个个扎进小荧幕,大卫·芬奇的《纸牌屋》已经是一个经典跨界案例,雷德利·斯科特参与执导了《异星灾变》。今年,韩国导演朴赞郁执导的美剧《同情者》在网飞上线。演员们也不再拒绝剧集。奥斯卡影后妮可·基德曼参与制片和主演的《大小谎言》,已经火了好几年,获奖无数。影后凯特·温斯莱特也凭借剧集《东城梦魇》,加冕了多个最佳女主角桂冠。
越来越多的大牌导演和演员正在投身剧集。这是一个资源流动的信号,也是影视行业格局调整的信号。在好莱坞,没有哪家电影制片公司可以无视剧集这片越来越庞大的市场。最积极的当数迪士尼,在很短时间内将自建的流媒体平台“迪士尼+”推上头部位置。借助漫威的粉丝基础,开发大量漫威剧集,是最重要的策略之一。当网飞在剧集领域跻身头部之后,便开始扩展电影版图。网飞不满足于作为电影在影院上映后的二次发行平台,也尝试成为首发乃至独家发行平台,甚至进入上游,出品和制作电影。网飞标志性的作品是《罗马》。2018年斩获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的《罗马》,便是由网飞出品的艺术电影。这是首部获得国际电影节大奖的网飞电影。次年,《罗马》又摘得三座奥斯卡小金人,却错失最重要的最佳影片奖。这被一些评论者解读为,保守的美国电影学院对流媒体依然持观望态度。那几年,网飞以艺术电影“救世主”的姿态跻身电影界,为大量陷入资金困境的电影慷慨解囊,并给予充分的创作自由。最著名的案例是大导演马丁·斯科塞斯的《爱尔兰人》,在这部投资巨大的黑帮史诗电影资金紧缺时,网飞豪掷上亿美元,从派拉蒙手中接盘,又追加超过1.5亿美元制作费,助马丁·斯科塞斯圆了梦。当时,几大制片公司将资源集中在高成本的商业电影,或是独立小成本影片,中等成本影片最不受待见,其中就有不少名导的作品。网飞借此策略笼络了大量电影人和项目。但网飞的慷慨也暗中标注了“价格”:它希望这些影片尽快上线流媒体平台,以服务好自己的用户,并获得更多的流媒体收入和新用户。最终,《爱尔兰人》仅在部分影院上映不到一个月,就匆匆上线网飞。此举引发影院强烈不满,由于留出的放映“窗口期”太短,很多影院直接拒绝放映这部电影,包括全球第二大电影院线运营商Cineworld。Cineworld首席执行官公开指责,网飞阻碍了这部影片取得更高的影院票房。另外一些网飞发行的影片,在影院上映的“窗口期”更短,甚至零时差在流媒体上线。而美国传统连锁院线规定,在院线上映的影片,需要保证90天的放映“窗口期”。流媒体改变了游戏规则。如今电影上映档期的选择,甚至需要顾及流媒体上的动态。一位韩国电影投资发行人士表示,以前是参考其他发行公司的上映计划来调整新片上映档期,现在还必须盯住流媒体上大片和热剧的上线档期。如果流媒体上有大片和热剧上架,往往也会抢走影院的观众。对于制片公司来说,尽快上线流媒体倒是一个不坏的选择。2021年,漫威电影《黑寡妇》在影院和“迪士尼+”同日上映,首周末,北美市场收入8040万美元,国际市场收入7880万美元,而“迪士尼+”平台收入为6000万美元。对出品方迪士尼来说,院线票房还要减去一大笔影院分成和税费,流媒体收入就更显得可观。一位院线负责人称,迪士尼已经和院线撕破脸了。更早之前,环球影业让《魔发精灵2》直接在网飞上线,标价19.99美元,三周入账1亿美元,震惊业界。
受冲击的似乎只是影院端,流媒体的入局,反而让电影制作端有了更多选择。然而,流媒体的冲击,真的不会对电影业本身带来改变吗?并非如此。影院的萧条最终会影响到电影制作和电影产业。一个正在发生的变化是,剧集正在占据人们更多的时间,攫取更多的注意力,甚至正在变得比电影更具吸引力。在越发丰富的投资、越发豪华的班底、越发精良的制作加持下,剧集不断突破着艺术高度和广度。一百多年来,电影始终是视听娱乐的天花板,现在剧集正迎头赶上。电影拥有影院级视听体验的优势,而剧集拥有更加自由灵活的观影条件,对于当代人来说,这已经是一种“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平等选择。今年前三个月,美国8家优质SVOD(订阅视频点播)服务商中,有6家的剧集所占份额大于电影。这意味着,剧集比电影在吸引新用户和留住老客户方面发挥了更大作用。因此,剧集或许已经成为比电影更有效的投资。网飞今年有望实现100亿美元的利润,但正在收缩原创电影板块,其每年原创英语电影数量将从80多部减少到二三十部。“电影永远比电视更重要、更负盛名,但如今,它不被视为必要的。”美国娱乐产业分析师布兰登·卡茨说,“我热爱电影,并且认为大型院线电影比电视剧更能引领流行文化,但如果从流媒体商业模式角度来看,剧集的性价比更高。” 稍微拉长眼光来看,这不一定意味着电影正在衰落,或许只是电影史中的另一个转弯。上海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副教授郑炀说,大片级视听效果并非电影与生俱来的特质,而是欧美电影业在20世纪50年代面临电视业冲击时为自己找到的出路,必须以这种电视没有的震撼效果,才能吸引大家走进影院。“电影不一定是大片,电视剧也不一定就是小制作,很多观念需要破除。”郑炀说。如果流媒体将成为与影院同等重要的电影发行渠道,很多不以视听效果见长的中小成本电影,也许将更容易触达观众。这或许会激发更多人投入电影创作,并降低电影制作门槛。而电影院,则成为一种更为小众的选择。布兰登·卡茨认为,今天的银幕数量已经够多了,美国有大约4万块银幕,但没有足够且稳定的产品来吸引人们填满座位。AMC是世界上最大的院线集团,股价一蹶不振,全球第二大院线Cineworld 正在从破产中恢复。“关门和缩减规模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布兰登·卡茨说。网飞首席内容执行官泰德·萨兰多斯预言,未来,电影院会以一种电影节展映模式存在,只专注于放映精品原创电影,以及重映经典电影。
在影院“重逢”
影院还是客厅?这场争论,或许将比数码与胶片之争更为持久,也更事关电影的未来形态。当流媒体电影《玉子》和《迈耶罗维茨的故事》在2017年入围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时,当届评委会主席阿莫多瓦就表示了疑义。他说,电影这门统领20世纪的艺术,应当在大银幕上被集体观看。昆汀·塔伦蒂诺、克里斯托弗·诺兰等名导都发声捍卫过影院,诺兰和维伦纽瓦也以实际作品证明了影院的不可替代。
他们是坚定的“影院派”。作为一位影迷和电影学者,郑炀至今依然能体会到在黑暗的影院看完一场电影的幸福感。那是令很多电影从业者和爱好者沉迷其中的“剧场魔力”:在黑暗中沐浴于一束光的圣洁,在绝对宁静中沉浸于一场梦的投入,与陌生人一起笑和哭的感动。但并非所有进影院的人都会喜爱这样的感受、都抱着这样的心态。大多数进入影院的观众,只是希望松弛、自在地看完一个精彩的故事。郑炀发现,如今的娱乐消费形态越来越具有强社交性,而影院恰恰反其道而行,相比之下,看电影是一个弱社交性的娱乐活动。在电影院,人们无法畅谈、难以交流,更不会结识新朋友。除了牢牢绑定在座椅里,没有任何其他社交场景。而作为一个聚集年轻人的消费空间,电影院难道就无法具有更多可能性?当泰勒·斯威夫特的演唱会电影在影院播放,怎能阻止观众起身摇摆和忘情合唱;当动画电影的影厅坐满小朋友,又怎能要求保持安静。未来,这些特例有没有可能成为一种惯例,让人们在看电影这项活动中收获更多乐趣?韩国最大的院线乐天影院,将影院升级为复合文化空间,在一些影厅减少一半座位,把所有座位替换成可调节靠背的座椅,增设阳台式独立包间,提供拖鞋和水,独家上映演唱会电影和体育转播。他们还在影院设置沉浸式体验空间Live Cinema,观众扮演电影故事的主角,与NPC合作,完成剧情任务。美国老牌音像店Vidiots去年在新址重新开张,成为一个融合点播影院、音像店和酒吧的社区空间,人们看完电影还能停留片刻,喝喝酒聊聊天。“影院如果仍依赖票房作为唯一的收入来源,那么影院的衰落,就是不可避免的。”郑炀说,影院应该积极开拓多样化的消费场景,融入当下全媒体的环境中去,比如高清戏剧影像、演唱会、体育比赛实况转播等。他说,影院应该成为一个城市的“神经元”,通过影院将各种线下消费连接起来,比如餐饮与电影等等。而今天正襟危坐式的“影院仪轨”,或许也可以打破。“看电影这项活动,最初就是一个聚会和戏园子似的场景,今天国外的一些实践,似乎在引导我们回到电影最初状态。”郑炀说。呼唤人们回到影院的另一种方式,是记忆。郑炀是《哈利·波特》的忠实读者和影迷,最近《哈利·波特》系列电影重映,当他坐在影院时,“每一句台词都让我流泪,我和他们重逢了”。
哈利·波特IP之所以成为一代人的记忆,与其丰富的衍生产业相关。如果电影行业将面临整体性变局,好莱坞的抗风险能力依然会更胜一筹。因为好莱坞电影产业具有更强的延展性,更全面的全产业链、全场景开发能力。电影IP的运营开发在国外已有数十年经验,而中国几乎是空白。类似《流浪地球》《封神》《哪吒之魔童降世》这样具有广泛观众基础又有极强开发空间的IP,却尚未开发出相关周边产品,粉丝除了一遍又一遍看电影,几乎没有进入这个世界的其他途径。买不到手办、海报、画册和毛绒玩具,也无法收藏各类衍生文创,一些粉丝不得不自发设计制作周边,这不得不令人感到遗憾。
韩国首尔,拥有全球最大银幕的Superplex World Tower影厅配置了两台科视Christie CP4450-RGB放映机。供图/乐天文化
在电影之外,小到周边产品,大到主题公园,都是扩展IP宇宙的方式。在电影故事之外,人们不断通过这些途径扩展电影宇宙,丰富它蕴含的故事,也丰富着自己的人生体验。如郑炀所说,当这些产品越来越丰富,电影中的人物以各种方式不断在生活中出现,“重复就会变成重逢”。电影塑造了记忆,人们也会愿意回到影院,完成一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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