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十几年前,我写过一篇名为“我的小人书时代”的文章,那时,胡洪侠先生尚在《深圳商报》主持“文化广场”栏目,此文便由胡先生编辑发表在《深圳商报》上,做了整整一个版面。版面做得非常漂亮,不仅配了插图,还附加了一段编者按,写得很有共情感,我于是知道,胡先生和我一样,有着浓浓的小人书情结。
我们这代人差不多都有着浓浓的小人书情结,因为我们这代人大都是读着小人书长大成人的。在那个文化生活极端贫瘠的年代,小人书不仅陪伴着我们成长,是我们童蒙时期最重要的启蒙读物,同时也激发出我们的阅读兴趣,进而激发出我们对书籍的执着热爱。而我的读书与藏书的爱书人的生涯,也同样是以小人书为发端的。
在那个年代,虽然大多数人的家庭生活都不宽裕,但小人书的价格也非常便宜,一本小人书的定价大都在一毛钱左右,即便是超厚的砖头书也很少超过两毛钱,少吃几次冰棍就可以攒够一本小人书的钱。我的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基本上都花在了小人书上,正是用平时积攒下的少得可怜的零花钱,我慢慢构建起我的小人书王国,这些小人书有单本,有套书,还有一些开本大小不一的彩色连环画……它们都是我的珍藏,是它们陪伴我度过了寂寞的童年岁月,并使我的童年生活充满了理想的色彩。
在我童年收藏过的小人书中,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几种套书,它们分别是战争题材的《敌后武工队》《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古典题材的《三国演义》《李自成》等。这些套书少则两三册,多则五六册甚或十几册、几十册。它们并非一次性出齐,有时需要等待两三年的时间才能配成全套,我常常买到新的一集,便焦急地等待下一集,心中的期盼有多强烈,得到时的心情就有多兴奋。而这个焦急等待的过程,亦成为我成年之后的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那时候的小人书也真是耐看,不仅题材好,画工也好。因为那时候的画家的确是将画好小人书当成一项事业认真去做的,他们不计名利,不计得失,只是为了创作精品。比如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推出的《敌后武工队》,乃是著名画家李天心的代表作品。李先生原本就读于上海大夏大学土木工程系,却因为喜欢画小人书,毕业后便毅然改行,转而从事美术编辑工作,成为新中国第一代专业的小人书画家。
为了画好《敌后武工队》,身为浙江人的李先生曾经亲赴冀中平原体验生活,前后共计用时三个多月,与当地百姓同吃同住,所以他笔下的冀中平原朴素真实,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对生活的观察细致入微,一笔一画都独具匠心。作家蔡小容在她的《小麦的小人书》一书中感叹道,方寸大的一幅画,要费多少工夫啊,真是舍得!是呀,过去的老艺术家大都是“一根筋”,他们宁愿耗力耗时、耗尽心血,无怨无悔地追求自己真正热爱的事物;相比而言,今天的艺术家更注重实效,极少会去做这些出力多、收获少的事情了。
随着年龄渐长,年华老去,我越来越怀念我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小人书。我渐而在网上买回了不少我曾经拥有的小人书:《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青年近卫军》《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我买到的《敌后武工队》第三集缺少了封底,但我不在乎,因为版本的价值对我并不重要,我之所以重新买回这些小人书,与感情有关,与收藏无关——我真正在乎的,只是它们能否唤醒我童年的记忆。
(作者为中国作协会员,自由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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