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说桂花

  户力平

  颐和园仁寿殿前桂花盛放

  金风送爽,丹桂飘香。桂花为点缀植物,北京地区种植桂花的地方多为园林、寺院和文人雅士宅院中,其中颐和园的桂花树最多,从清代开始就有盆栽桂花的记录。据《颐和园志》记载,园中现存百年以上的桂花七十余株,大小盆植桂花达三百余盆。光绪年间,每到金秋时节,都要在乐寿堂及长廊等处摆放百余盆盛开的桂花,同时在仁寿殿门前两侧各放置一盆高达三米的桂花,寓意“两桂当庭”“双桂留芳”。此外,月坛、景山、陶然亭、香山、中山公园等地也有桂花。绿叶丛中的金花、银花发出缕缕幽香,使人流连忘返。

  《红楼梦》中各种植物写了237种,而有“月下之花”雅称的桂花,先后在22个回目中出现了数十次,由此可见曹雪芹对桂花的青睐。

  《红楼梦》中第一次提到桂花是在第五回,作者给袭人写判词时,直接点出一个“桂”字,“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而香菱判词配画则“画着一株桂花”,以桂花比喻温柔和顺。

  第九回提到了与桂花有关的典故“蟾宫折桂”。贾宝玉上学前,去林黛玉房中作辞,彼时黛玉才在窗下对镜理妆,听宝玉说上学去,因笑道:“好!这一去,可定是要‘蟾宫折桂’去了。”“蟾宫折桂”典出《晋书·郤诜传》,原指攀折月宫桂花,后比喻应考得中,金榜题名,再引义为力拔头筹,获得冠军。

  第三十七回,写了贾宝玉送桂花尽孝的故事:“因那日(宝玉)见园里桂花,折了两枝,原是自己要插瓶的,忽然想起来说,这是自己园里的才开的新鲜花,不敢自己先玩,巴巴的把那一对瓶拿下来,亲自灌水插好了,叫个人拿着,亲自送一瓶进老太太,又进一瓶与太太……老太太见了这样,喜的无可无不可,见人就说:‘到底是宝玉孝顺我,连一枝花儿也想的到……’”

  第三十八回,众人在大观园写菊花诗、吃螃蟹,也是在桂花树下。这一回提到的桂花较多,凤姐道:“藕香榭已经摆下了,那山坡下两棵桂花开的又好,河里的水又碧清。”“(宝玉)今日持螯赏桂,亦不可无诗。”“(黛玉)对兹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宝钗)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

  第七十六回,时值八月十五中秋节,黛玉和湘云在凹晶溪馆联诗,以“香新荣玉桂,色茂健金萱”写出秋季玉桂盛开所散发的清香和萱草生长的繁茂。而在同一回,又写到在大观园的凸碧山庄,贾母听那桂花树下呜咽悠扬的笛声,伴着桂花香,有一种说不尽的悲伤缠绵之感,于是潸然泪下,众人亦伤感。

  《红楼梦》中对桂花描写最多的当为第七十九回,即夏金桂的出场:“原来这夏家小姐今年方十七岁,生得亦颇有姿色……因他家多桂花,他小名就唤做‘金桂’。他在家时不许人口中带出‘金桂’二字来,凡有不留心误道一字者,他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他因想‘桂花’二字是禁止不住的,须另唤一名,因想桂花曾有广寒嫦娥之说,便将桂花改为嫦娥花,又寓自己身分如此。”有学者考证:夏金桂出身于豪门富贵之家,家里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夏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夏家贡奉,因此人称“桂花夏家”。

  第一百一十七回,邢大舅、王仁与贾环、贾蔷等在贾府外房喝酒行令。贾蔷喝了一杯令酒,便说:“飞羽觞而醉月。”顺饮数到贾环,贾蔷说:“酒面要个桂字。”贾环便说道:“冷露无声湿桂花。”酒底呢?贾蔷道:“说个香字。”贾环道:“天香云外飘。”其中的“冷露”句出自唐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诗:“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而“天香”句出自唐代宋之问《灵隐寺》诗:“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桂花还可以用来做食品。《红楼梦》中提及两种以桂花为调料精制而成的饮品和美食。第三十四回,宝玉挨了父亲一顿打后,王夫人嘱咐袭人给宝玉送去“木樨清露”和“玫瑰清露”。“木樨”便是桂花,“木樨清露”是用桂花精制的香露,具有疏肝理气、醒脾开胃的功效。第三十七回写袭人遣宋嬷嬷给史湘云送两个小掐丝盒子,其中一个装的是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这个点心是用新鲜的栗子制成,上加桂花,为贾府极为讲究的美食。

  《红楼梦》最后一次写到桂花,是第一百二十回,即甄士隐所言:“现今荣宁两府,善者修缘,恶者悔祸,将来兰桂齐芳,家道复初,也是自然的道理。”“兰桂齐芳”,典出明代胡文焕《群音类选·百顺记》:“与阶前兰桂齐芳,应堂上椿萱同茂。”芝兰和丹桂指代子孙一辈;以“芳”比喻德行、名声,意为儿孙同时显贵发达,取得荣华富贵。供图/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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