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未来的名义致敬当下——评飘荡墨尔本长篇小说《筑梦太空》

转自：文艺报

北乔

一个在火星，向往地球；一个在地球，向往火星。飘荡墨尔本《筑梦太空》中的女主角梁星火出生于火星，却十分向往地球的生活。对她而言，地球充满无限的神秘感，是她无法想象的世界。她总渴望能到地球上感受别样的生活。对于作为地球人的男主角方原而言，火星既是真实的存在，又有着浓郁的未来色彩。到火星去，到梦一样的地方，成了他最渴望的事。这是现实与未来的互视，又是当下人类生存的一种极普遍的态势。这种态势既指向对时间的敬畏与无奈，又涉及情感、欲望等诸多层面“围城式”的隐喻。我们本就生活在此处与他乡相互纠缠的巨大困惑之中。

《筑梦太空》并没有采用网络文学常见的“科玄合体”式的叙述，而是一部以十足的科技硬核感和高度的科学逻辑自洽为支撑点的科幻小说。让科幻小说具有科普功能，是飘荡墨尔本自觉的创作意识。在创作的准备阶段，她进行了相关知识补课，特意到多个科技现场，深度了解航空航天的研发，并与科技人员展开多向度的交流。严谨的科技和恣肆的想象，为我们展现了未来火星上神奇又写实的生活。对于未来科技的展望，特别是“基因辅助脑组”的出现以及随之而来的人类意志与科技智能之间的交互，显示了作者极强的想象力。《筑梦太空》中的火星世界科技超前，但社会场景和生活细节有一种梦幻般的真实。很多时候，我们误以为那就是另一种现实的生活，可触可感。这也是科幻小说独特魅力之一。

与很多科幻小说不同的是，《筑梦太空》没有追求宏大叙事，探索科技的无限可能性和复杂性，考量人类未来的诸多挑战和困境。飘荡墨尔本以纯正科技构建起的叙述场，关注的还是人类最基本的情感和生活，因而充满现实性的人文关怀。写日常生活，观察人们生活中的情感细部，是网络小说的重大优势。飘荡墨尔本将这种优势在科幻小说中进行了移植和文学性的优化，用有温度的情感编织起叙述的节奏，展现各类人物的形象和内在。在宏大的架构之下，作者充分发挥细微的力量，以情感的涌动、人性的对抗、生活的展开等饱满叙述，以情节加强矛盾和冲突，形成有张力的叙述。这种将科幻、言情等诸多元素重新整合的手法，让故事更动人，也更好看。中国传统的人伦亲情在当下、在未来，将会经过怎样的传承和冲击？对于生活和生存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这是飘荡墨尔本《筑梦太空》中的一大叙事主线。祖孙情、父子情、师生情、姐弟情、同事情、朋友情、爱情等等，小说中的人物，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维度展开了自身的情感活动，又时时能观察到他者的情感表现，并参与其中。在这丰富多样的情感中，人们又因某些情感的缺失造成难以挣脱的孤独。地球上的方原生活中没有父母的陪伴，梁星火是火星上唯一以人类身份生活的人，两人的处境不相同，孤独的缘由也不相同，但孤独感所带来的沉重与无助是一样的。有人的地方与没人的地方，人多的地方与人少的地方，都有孤独顽固地存在，这是生活的本相，极具寓言色彩。小说力图重建人在科技发展和未来不可预见的危机中的生活，探讨人本身。

《筑梦太空》将从当下抵达未来连接为一个整体。1970年东方红一号发射，1991年东方红二号通讯卫星发射，2020年第55颗北斗卫星完成北斗全球组网，2070年的火星生活，从1970年至2070的百年叙述线，以文学的方式建构起中国航天百年发展史。在叙述中，小说更多采取的是由未来人的回忆走进历史现场的方法，我们发现，这样的叙述是想象性事件与历史真实事件的嫁接，一半现实史，一半幻想史，实与虚的相融应合了我们在现实坐标上的回顾与向往。小说给出了人类未来的可能，但意不在对未来的想象，而是关注我们如何走向未来。面向未来、重在当下，显然，这与多数的科幻小说有着不同的创作理念和叙述路径。

“筑”是《筑梦太空》重要的关键词，是所有故事讲述的底层逻辑，也是终极的讲述目的。作者视科技和幻想为讲故事的动态元素，意在讲述人的故事。一代代科技工作者为提高生活质量，为人类的未来筑梦。核心人物的“执念”，是人类基本的情感和特有的家国情怀的展现，这是作品值得称道的地方。作者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呈现当代科技工作者不可磨灭的贡献和牺牲精神。作品中的火箭发射等具有浓重的科技色彩，月球探索计划、火星探索计划等更是从现实中移植而来，但这些都为书写人而服务。写科技攻关、科技发展，终究是写人。《筑梦太空》这种写作理念和实践，值得我们关注。更为重要的是，这部作品借未来人类对当代科技工作者传达“感恩之心”和“致敬之意”，是其情感的硬核所在。

《筑梦太空》以现代科技为牵引，遵循科学规律，进行紧贴现实性的展望，将伟大的梦想与浑厚的现实充分融合，以大量的笔墨状写科技工作者发奋图强的历程，致敬中国科技人特别是航天人的坚定信念和饱含深情的科学精神。这是网络文学现实题材创作需要的温暖内核，也是新时代科技文和工业文应葆有的创作追求。科幻小说的硬核与网络文学的温情，成就了《筑梦太空》的独特品质。

（《筑梦太空》，飘荡墨尔本著，作家出版社，2024年7月）

（作者系中国作协网络文学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