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余额不足，但会尽兴玩耍的童年一定欢乐无限

转自：柳森

每年暑期，送孩子们去夏令营锻炼成为不少家长的选择。近日，“3000元东南亚夏令营挤满了中国孩子”成为热门话题，与动辄数万元的欧美夏令营相比，东南亚夏令营被视作“平替”。那么，怎样的玩耍可以让童年得到最好的滋养？我们请资深游戏工作师一起来议一议。

“整一个纯玩，

能学到啥吗？”上观新闻：在上海的社区营造领域，钱铮小有名气，是很多社区营造工作者心目中“最会带领孩子一起玩的人”。她曾远赴英国，学习并实践“儿童自由游戏”相关理念，成为国内首位“PARS游戏工作国际认证培训师”。先请钱铮来说说自己对于“游戏”的理解。钱铮：我是一个80后，小时候是在上海的弄堂里长大的。只记得那个时候，家里的大人几乎不怎么“管”我们，大部分孩子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弄堂里疯跑。孩子们只要聚在一起，就有无穷无尽的“游戏”可以玩。那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童年过得如此“奢侈”——如今城市里孩子的居住形式、作业压力、小区内外的车辆出入情况等，已经让他们不大可能再享受到我们儿时那种玩耍的方式了。幸运的是，对“儿童自由游戏”相关理念的学习和实践，为我打开了视野。比如，“儿童自由游戏”相关理念认为，让孩子们玩尽兴的最小空间，可以只是一口锅、一个坐垫、一个移动沙坑、一个泥巴厨房、一个树屋、一个滑梯，甚至可以是一套工具、几根胶带。东西无关乎大小、完整与否，孩子们能够玩出自己想要的状态，是最重要的。就拿我们组织的“夏令营”来说，曾经有个小朋友的妈妈这样描述对活动现场的初步印象——“一片简单的场地，一天七八个小时，没有任何固定的日程安排，没有游戏组织者，也没有明确的教育目的。每天干什么呢？就是在家门口的公共绿地，孩子们把握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决定自己玩什么、怎么玩、和谁玩，顺便改造一个游乐场”“游戏工作师们几乎不说‘不能’‘不可以’。他们一直在身边陪伴，和孩子一起劳动，视线不离开孩子，似乎有着极大的心脏和很厉害的看护手段”。但是，没过几天，这位妈妈便发现，“这里为孩子们造出了一个真正可以为自己负责、为自己找快乐的地方。让孩子们真正发自内心地想认真劳动、想好好吃饭、想过好每一天，还能挑战自己的恐惧和很多新鲜的事情”。她也曾问过孩子：“整一个纯玩，能学到啥吗？”孩子回答：“我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怎么应付那些我不想理的人。我还主动用了很多工具，都先观察其他哥哥、姐姐、老师怎么用，这两天都没有受伤。”这番话让家长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对“纯玩”的理解。

尽兴玩耍的精髓：让孩子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上观新闻：原来，“玩耍”“游戏”可以这样没有“规矩”、没有“边界”。钱铮：没错。作为游戏工作师，我也是通过与一批又一批孩子的接触开始懂得：童年快乐真正的源泉，不在于是否拥有更多的玩具和游乐场、更优渥的物质条件，而在于成长或者玩耍本身的自由度有多大，这种自由的导向是什么、是否有合适的边界。那种能够让孩子感受到自身力量的玩耍，才能真正尽兴，也是对童年最好的滋养。释放天性、给予自由以后，似乎随处放着的这些看似危险的工具，也赋予了孩子责任和自律。敢于试错的勇气，为孩子们的自主性和能力拓展打开一片新的天地。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在我们的活动现场，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游戏工作师，会全程给予孩子们必要的风险预判、管理与引导。成年人认真投入劳动和工作的良好状态，也是孩子们学习的榜样。无论是使用工具，还是搭建游戏场、给自己做饭，不用太久，孩子们就能玩出一定的“专注度”和“专业性”。他们的动手能力会越来越强。而那样的孩子如果进入到一个集体中，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自己在群体里的位置。他会成为一个很受欢迎的孩子，自己也会因为受到尊重而变得愈发自信、更有责任感。作为游戏工作师多年，我还有一个很深的感受：游戏给予孩子的不只是“娱乐”，还可以是源源不断的“创意”。前提是，我们要给予孩子空间，给予孩子“可以无聊”的时间，允许他们玩出自己想要的状态。

有一次，我们在水乡金泽古镇上的一个院子里带孩子们做游戏。因为一只美凤蝶的到来，让孩子们关注到了院子里一棵安安静静的青橘树，发现了上面的青橘果子。此后的3天里，在不知不觉中，孩子和我们的游戏工作师一起用青橘玩出了很多不同的花样。他们先是变着法子去摘树上的青橘，然后学会了利用砧板和水果刀制作水果茶。因为摘了太多青橘，他们学会了装袋加水为青橘保鲜。此后，在成年人的引导和陪伴下，孩子们开发出了把青橘当作物物交换用的“货币”、在青橘上作画等愈发突破想象力的玩法。那么，假设我们没有给足孩子时间去玩、去试、去畅想，假设我们总是帮他们想好了“这两个小时该做什么”“那两个小时该学什么”，孩子们自然也就不会有时间和空间去玩、去试、去畅想。他们如果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就不会主动地去思考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更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或未来多一份筹划。当然，尽兴玩耍未必需要远游。只要一点点巧思，家中的客厅也可以成为游戏场。一个优秀的多功能纸箱，可以成为模拟“攻城掠寨”的堡垒，也可以搭建成“射箭场”，更可以改造成足球游戏的“球门”。射箭的箭头太锋利，可以略做打磨，提升安全系数。少年的脚力太猛，可以给足球适当放掉点气，以免踢坏家具。

社区归属感也是成长中珍贵的滋养

上观新闻：2021年至今，你和你的团队先后受邀在杨浦区“创智农园”，浦东新区东明路街道永泰花苑、三林苑，长宁区新华·社造中心户外空间，带领社区里的家长和孩子共同创建“家门口的自由游戏场”。这项工作带给你哪些思考或启示？钱铮：我们在这个领域的探索得到了四叶草堂、大鱼营造等专业的社区营造组织的鼎力支持。如果没有他们的前期工作在社区内形成良好的居民“共治”氛围，没有他们提供的平台和空间，我们的探索也很难展开。自由游戏场不同于传统工业化生产的固定游乐装置。它由儿童参与搭建，允许儿童在这个空间创建并不断改造创造性结构。孩子们可以选用各种松散部件（包括但不限于木块、砖块、废弃的钢管、自行车内胎），去营造自己的游戏环境。在我们目前尝试搭建的自由游戏场里，孩子们在建筑设计师、艺术家、木工、PARS游戏工作师、家长志愿者的帮助下，学会用锯子、电钻、榔头等“过去摸都摸不到”的工具，观察成年人如何在冒险和安全之间权衡，体会遇到问题如何通过协作和分工解决。虽然在成人的眼中这几个游戏场未必精致，却是孩子们真正想要和亲手创建的游戏空间。

搭建游戏场不仅让孩子、家长收获了自尊和友谊，最重要的是，所有参与者在社区内的归属感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在这种良好氛围的带动下，一些居民把自己的家开辟为小区孩子们的聚集地，成了散件丰富的居家自由游戏空间。最令我感动的是，在浦东三林苑，尽管因为社区空间布局调整所需，游戏场不得不搬离原址。但在街道的支持下、在几位热心居民家长的帮助下，游戏场得以重获新生。

事实上，来自社区的归属感也是成长中珍贵的滋养。对于参与了社区自由游戏空间构建的孩子来说，“我是住在这里的孩子”“我在这里参与过改造”“这里的游戏场是我搭的”可以给予孩子莫大的鼓舞与自信。看着这些游戏场在时光和自然的洗礼下发生各种变化，也是一段非常美好的童年经历。如果在构建游戏场的过程中，孩子参与了劳作，从教育的角度而言，这对他的身体控制能力、生活劳动技能、沟通协作能力等，都是很好的锻炼。

我曾走访过日本、英国的一些社区游戏场。它们有的位于社区公园里，有的就位于社区内部户外空间，形式不拘一格。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这些游戏场看上去完全谈不上精致，但与周围环境融合得较好，可以为社区内包括幼儿、儿童、少年、青年在内的居民提供尽兴玩耍、轻松休闲的空间。

从我个人的角度，希望在不远的未来，上海更多的社区也能拥有类似这样的、可供多个年龄段的人群休闲的游戏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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