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科举没“上岸”的人生赢家

嘉兴科举没“上岸”的人生赢家
2024年07月26日 06:37 媒体滚动

转自:嘉兴日报

  ◎撰文 陈 苏 实习生 陈如嫣

  嘉兴有读书人朱买臣,醉心读书,没什么营生,常因“负薪读书”被人议论,妻子不甘清贫,提出“离婚”。朱买臣“逆袭”成为辞赋家、会稽太守,衣锦还乡,妻子求复合,这就有了“马前泼水”“覆水难收”的故事。

  故事虽发生在科举尚未实施的汉代,却被后世读书人代代演绎。这些为博取科举“上岸”、卷生卷死的读书人,何尝不是在朱买臣的故事里逆袭人生?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李白”们虽距“长安三万里”,依然青史留其名。

  让我们观想那些科举没“上岸”的嘉兴人,看看他们怎么逆袭人生,也思考“岸”在何方,如何构建自己的“岸”。

  历代从祀孔庙不足200人,嘉兴有陆贽、辅广、张履祥、陆陇其四人,唯一的布衣是张履祥。

  张履祥世居桐乡杨园,故也称张杨园。他早年丧父,度日艰难,在祖父、母亲教导下,勤力向学。然而,他的科举路却屡屡受挫,只能以塾师维持生计,其间不断乡试,1639年、1642年连续两届乡试,再遭滑铁卢。

  明亡后,他绝意仕进,隐居家乡,授徒、著述终老,成为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农学家。

  他是程朱理学的继承者、传播者,编撰《备忘录》,陆陇其称此书“笃实、正大”。他与同乡吕留良编辑刻印程朱遗书,天盖楼刻本在后世是学习理学的重要版本。

  作为晚明大儒刘宗周的重要弟子,他在清初最早提出尊朱辟王、重新重视程朱理学的理学家,对清代阳明心学到朱子学的学术转型起到很大作用。史称其为“朱熹后一人”,梁启超认为他是“专标程朱宗旨以树一学派,而品格亦岳然可尊者”,被视为上接程朱之绪、下开清献(陆陇其)之传。

  另外,他的《补农书》是中国农书类名著,《训子语》也是古代著名家训专著。

  与张履祥一样受教于刘宗周的陈确也是科举落榜生。

  他自小学习《性理全书》一类著作,以图科考功名,很小就通过童子试,大有文名。

  不过,陈确并没有在科考上走多远,而是成为科考的“叛逆者”。从小看到祖父专意科考终不得志,他痛惜之余,也痛恨科考,生性豪迈、才思焕发的他,不喜禁锢思想的八股文。他“抒写性灵”的文章自然无法得到考官认可,屡次科考皆落榜。

  与大多数读书人不同,落榜后他并不悲伤,反而纵情山水、恣情声律。

  他是极具反叛精神和个性的思想家,虽和张履祥同门,思想却大相径庭。他公开同官方倡导的宋明理学唱反调,否定《大学》,怀疑《中庸》,认为理学奉为经典的《大学》并非圣贤之书,肯定人性善恶取决于后天实践,与理学先天说相对立,他批判朱熹“存天理、去人欲”的禁欲说教,认为天理正从人欲中来,无人欲,便无天理可言。

  明清易代之际,嘉兴海宁还有一位老秀才,编纂编年体明史《国榷》。著名历史学家吴晗在修建州史时,遗憾《国榷》无法借阅,为此等了20多年,直到新中国成立,《国榷》出版,“《国榷》这书对研究建州史和明朝后期历史是有积极贡献的”。

  这位老秀才就是明末著名史学家谈迁,原名以训,字仲木,号射父,明亡后改名迁,字孺木,号观若,自称“江左遗民”。

  谈迁生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家境贫困,自幼刻苦好学,博览群书,15岁取得诸生资格,成了秀才。然而,科举路上的他一直不顺,最后也只是秀才,做记室文案维持生计。

  他“生平无他好,惟好书”。27岁,他阅读陈建《皇明通纪》等明史,发现这些史书肤浅错漏。陋史如何传世?他决定编写一部翔实可信、符合史实的明史。

  《国榷》喻应益序文称谈迁曾采诸家著述凡百余种,吴晗统计卷一到卷三十二所列引文,有120多家明人著作。

  1647年,谈迁历时20余年,耗尽无数心力编纂的书籍原稿,被小偷尽数盗走。在长久的痛苦之后,“虽尽失之,未敢废也”,他再次从头开始,以余生重写一部。

  谈迁编《国榷》初衷是觉得陋史不能传世,明亡后,正如吴晗所说:“以爱国遗民的心情重写国史,和原来的以留心国史、典故的历史家心情编撰国史的时候有所不同了。”黄宗羲撰《谈君墓表》说“国灭而史亦随灭,普天心痛”,此时,谈迁编史增加了“国灭而史不能灭”的悲怆和决心,观十五朝之实录,正其是非,访崇祯十五年之邸报,补其阙文。《国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填补了建州史料空白。

  在明代嘉兴,还有一位海盐落榜生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唐诗。这就是明代文学家、藏书家胡震亨。

  万历二十五年(1597),29岁的胡震亨中举,此后数年,胡震亨“数上公车不遇”,会试屡试不第。直到39岁,他不再参与考试,当了直隶故城县教谕(相当于县学负责人),后来,他又当了一段时间的合肥知县,在升迁德州知州时,他却没有去,给的原因是“因母老,告归”,他在州吏持牍来迎的文书上题:“自爱小窗吟好句,不随五马渡江来。”就这样回到了家乡。

  一个有闲有书的日子,他在自家好古堂藏书楼里,翻阅《唐诗记》,发现开篇就漏了唐高祖的诗,于是开始编纂《唐音统签》。从56岁到66岁,他用10年时间编纂1033卷《唐音统签》,这就是清代曹雪芹祖父曹寅编刻《全唐诗》的底本,后又编纂刊辑《李诗通》《杜诗通》等。他嗜书如命,博闻强记,读书时,最怕别人来打扰,嘉兴籍出版家张元济称其“吾邑第一读书种子”。

  【斩“岸”堙溪,著书立说】

  在嘉兴,张廷济和儿子张庆荣是著名的父子解元。张廷济的科举路可说是高开低走。

  9岁,父亲请名师教导,学八股时文,嘉庆三年(1798),31岁高中解元,中举后,数次进京赶考却都落榜了。

  索性,他便绝了科举念头,一门心思投入热爱的金石收藏和鉴赏中,成为清中期著名的金石收藏家和鉴赏家。

  无论是钟鼎、碑碣、鉥印、砖瓦,还是文房雅玩,无不收罗毕至,收藏范围之广、种类之全,远超前辈。难能可贵的是,他对藏品一一辨析考订,汇编为《清仪阁所藏古器物文》,以拓本加题跋的形式,集拓古器物429件。张廷济“集金石学之大成”,清代金石大家沈树镛在《郑斋金石题跋记》中认为,百余年来的金石大家中,在翁方纲之后,“叔未先生继之,清仪阁所藏商周以来金石佳品,实为东南甲冠”。

  乾嘉时期,在张廷济影响下,嘉兴还形成了金石收藏圈。国学大师王国维曾说:“道、咸以前古器收藏家以吾浙为最多,而嘉兴又吾浙古彝器之渊薮也。”

  四岁识千字,九岁略参佛家机锋,十五岁遍观群书,这个早慧的少年叫王昙,乾嘉时期的著名诗人。

  如此早慧,王昙却也终身不第。

  20岁,他北上京师,补国子监生,为科举做准备,此后数年,他沉浸书海,晨抄夜读,不仅积累了丰厚的学问积淀,也与当时的前辈文人金兆燕、罗聘等结交。

  乾隆五十九年(1794),35岁的王昙中举,应试文章有傲兀气概,脍炙人口。他受托写的《谷城西楚霸王墓碑》一文,被大学者窦光鼐赞誉“两千余年以来,无此手笔”。然而,1795年、1796年,王昙两次会试落榜,他黯然神伤,甚至产生改行为医的打算。

  此时王昙还不知道他的科考将迎来更加艰难的漫漫长路。嘉庆四年(1799),王昙陷入“台官之祸”,横遭不白之冤,科举之路如履薄冰,七次会试,七次折戟沉沙,仕进之途断绝。

  科举失利,生活压迫,伴随王昙一生,也影响其文风,在出色想象力的熔铸之下,形成奇崛诗风。他率性放纵,诗文奇气逼人,个性十足。在诗坛上,他声名鹊起,与文坛名流唱和酬答,法式善将之与舒位、孙原湘并称“三君”,舒位在《乾嘉诗坛点将录》里把王昙比作“黑旋风”。王昙《落花诗》组诗,格高韵远、自书胸臆,诗论家认为胜过明代唐伯虎的同题诗作。

  与王昙一样,黄燮清的科举路也是一把辛酸泪。

  他年少才高,道光四年(1824)获得生员资格时才20岁,自是信心满满。

  然而,此后10年,他六次乡试才得中举人。本以为时来运转,“平生万里志,直欲访昆仑”,不曾想,一坑还比一坑深,六入春闱颗粒无收。从嘉庆二十四年(1819)童子试,到道光三十年(1850)最后一次会试,人生已过三十载,知天命的黄燮清慨叹“计车六上不得志,扁舟散发归沧浪”,最终绝意科举。

  在此期间,他虽先后出任湖北知县、宜都知县、松滋知县等职,但大多时运不济、好景不长。尽管如此,黄燮清始终没有中断创作。

  他年轻时以诗文闻名天下,有《倚晴楼诗集》《续集》《诗余》等流传于世,还编辑《国朝词综续编》《吴谚集》等。

  他最出名的还是戏曲创作。早年擅写才子佳人的爱情,如《帝女花》《茂陵弦》《凌波影》《鸳鸯镜》等蜚声海内外,翁心存称其戏曲,“所梓乐府倚声已纸贵一时,几于有井水处皆歌柳词矣。”后来时局日艰,黄燮清创作的《居官鉴》等传奇作品,转至经世、治世之志,显示他对戏曲抒情写志、教化说理乃至交际应酬、批判现实等功能的实践性拓展。

  因“偏科”而落榜,现代屡见不鲜,古代亦如是,清代布衣治黄(河)专家陈潢就是个很“偏科”的人。

  他从小爱读经世书籍,特别是治河类书籍,虽然文采斐然,却厌恶八股文,可想而知,科举必是屡试不第。

  路过邯郸时,他曾题诗于吕翁祠壁,“四十年中公与侯,虽然是梦也风流。我今落魄邯郸道,要替先生借枕头。”

  郁郁不得志的陈潢,索性绝了科举的心思,效仿徐霞客,从家乡嘉兴出发,沿运河北上,足迹遍及江苏、河南、山西、宁夏、甘肃等地,实地考察运河水文与黄河水患。

  康熙十六年(1677),靳辅被康熙任命为河道总督,陈潢作为靳辅幕宾辅助治理河患。他走遍黄淮地区,“跋涉险阻,上下数百里,一一审度”,认为因为黄河与运河有交汇,运河一再堵塞,与黄河决口有关,要使漕运通畅,要先治理黄河。他认为治黄重在“攻沙”,总结历代治水经验,吸取明代治黄专家潘季驯的方法,先筑堤防,在河水暴涨时“分流杀势”,分散水流,减缓流速,防止决口,平时“合流攻沙”,借水力冲刷沉沙,疏浚河道。

  治黄十余载,陈潢作出独创性贡献,完成堵漏塞决、挑河筑堤、建闸造坝等大小工程,实现百年难见的“黄河安澜”。康熙二十六年(1687),朝廷赐陈潢佥事道衔,参赞河务,以示表彰。

  另一个“偏科”的落榜生是李善兰。

  这位中国近代著名数学家、天文学家、力学家和植物学家,又名心兰,字竟芳,号秋纫,别号壬叔,生于海宁一个普通的缙绅家庭。

  李善兰爱作诗,颇有文名,10岁偶然看到《九章》,从此沉迷算学。

  “偏科”的李善兰对科举不大热衷,去杭州府参加乡试,落榜却毫不在意,跑去书坊,搜购《测圆海镜》和《勾股割圆记》。29岁时,李善兰写出《方圆阐幽》,创造尖锥术,他称为“尖锥求积术”。

  此后,李善兰的人生就像长了翅膀,直抵彼岸。

  他完成《对数探源》《麟德术解》《垛积比类》等数学专著,对中国传统数学垛积术进行独创性研究,在讨论三角自乘垛的求和问题时提出“李善兰恒等式”,西方文献称之为“李壬叔恒等式”,数学家章用、华罗庚等人都对此高度评价,并给出证明。

  他写出代表晚清数论研究最高水平的《考数根法》和我国第一部精密科学意义上的弹道学著作《火器真诀》。

  他与伟烈亚力合译《几何原本》后九卷、我国第一部符号代数学著作《代数学》和中国第一本微积分教材《代微积拾级》等,创译系数、根、方、方程式、函数、几何学等许多沿用至今的概念、名词、符号,将西方高等数学引入中国。

  另外,第一次系统介绍近代西方天文学的《谈天》、第一部系统介绍牛顿经典力学的《重学》、第一部西方植物学著作《植物学》等,都是他在西方学者的帮助下翻译的,他被世人誉为近代科技翻译第一人。

  【引船就“岸”,杂说成家】

  学而优则仕,通过科举,获得功名,是古代大多数读书人毕生的追求,但不是所有人都以此为“岸”。

  有些人生逢易代,以前朝遗民自居,而终身不仕,有些人淡泊名利,向往恬淡自在的人生,有些人身体孱弱、无缘科举……因由种种,成就各异,莫不以自己的方式到达人生彼岸。

  与黄公望、倪瓒、王蒙合称“元四家”的吴镇,是嘉兴人在中国绘画史上留下的一座丰碑。

  吴镇出身义门吴氏,是北宋开国元勋吴廷祚之后,祖父吴泽投身抗元,南宋灭亡后,回归乡里,确立吴家“宋亡不臣元”的政治品性。少年吴镇受家庭影响,希望练就一身武艺,投军驱逐元军,恢复大宋。

  吴镇终身隐居不仕元,不与权贵往来,工词翰、善书法,善山水、梅花,精写竹。画竹名家郑板桥赞其“画竹之法,不贵拘泥成局,要在会心人得神,所以梅道人能超最上乘也”。吴镇以隐逸山水闻名于世,尤喜渔父图,国学大师饶宗颐称其“集以渔父为题一类词画之大成”。如果说墨竹表达了他“斫头不屈,强项风雪”的品节坚守,那么渔父图体现的则是他的价值追求,“洞庭湖上晚风生。风揽湖心一叶横。兰棹稳,草衣轻。只钓鲈鱼不钓名。”

  项元汴出身“五世进士”“三世进士”的科举世家,却是家族的另类。他是成功的商人,富甲天下,又是名闻天下的博物君子,我国书画史上最大的私人鉴藏家,历代书画、古籍、鼎彝玉石、笔墨纸砚,包罗万象,尽归天籁阁,一座天籁阁,半部中国书画史。他工绘画、擅书法,开创影响嘉兴画坛的嘉兴画派。

  其孙项圣谟自幼耳濡目染,畅游历代书画,不求仕途,寄情书画,山水、花鸟、人物无一不精,是明末清初画坛上独树一帜的画家。他以画为史,记录历史变迁,如春秋时秉笔直书的晋国史官董狐一般,忠实记录下动荡时代的思考,后人赞其为“画史之董狐”。

  拜经楼主人吴骞,生于海宁一个盐商家庭。吴骞少时有才名,但因自幼身体不好,加之兄长都走科举路,家中产业需要打理,他早早就放弃科举,仅得“明经”,终生“不觅封侯”,“但问奇书且校雠”,成为与黄丕烈、鲍廷博齐名的著名文献家、藏书家,集藏、校、读于一身。

  【撑“岸”就船,独辟蹊径】

  山有顶峰,湖有彼岸,漫漫长途,何为岸?生命如一叶扁舟,“等闲入海即乘潮”,高岸深谷,皆有回转,“从浪摆,任风飘”,不渡沧海,何能钓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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