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上观新闻
军工路煤场码头
文 | 邱伟坚
TONIGHT
夜读
我应该算1971年初中毕业生,但这一届学生一直捱到1972年底才分配,所以后来就称72届了。
那时分配工作现在听起来蛮好白相的,有人拿看电影来打比方,说是“老师发票子,家长领票子,学生坐位子”。长子要为阿弟阿妹做榜样,所以我就被分到安徽农场。那天天气倒蛮好,杨浦区的学生到阿拉中学集合后一道乘车,要送行的则要乘公交车去码头。
老清早阿拉就到了学堂,由于是第一次出远门,穿的都是蛮登样的行头:上身蓝卡其布罩衫,胸口别一枚毛主席像章,脚浪下是咖啡色尼龙袜子、黑帆布帮白塑料底的松紧鞋,随手拎一只印有外白渡桥及上海字样的人造革旅行袋,网兜里还有苹果蛋糕等……光鲜归光鲜,但是脸上的表情木然。
那时下放到长江沿岸农村去的知青,全部是在闸北发电厂边上的军工路煤码头乘船出发。公交车子停在小马路上,看到近码头的马路上已经人山人海,反正勿是走的就是送的人。进入码头大门,眼前就是一条现在讲的警戒线人墙,站着一排穿着藏青色工作服的上海民兵,他们身后是一座座连片的圆锥状大煤堆。送行的亲人到此只能止步。
一个四十出头的民兵过来问:是啥人去?我一边讲是我,一边拿粉红色的上山下乡乘船证递上。他一把拿过我手里的旅行袋,就拉上我胳膊朝里头走。警戒线后头是跟它垂直的两排民兵组成的长长人墙,约莫有百把米深,全部站着,表情复杂地看着走过来的知青。走在我前头的是个1米5多点的女生,一边回头张望一边还不停地抽泣,掏出手绢来揩眼泪水时,一边民兵中有个女青年,眼圈跟着也红了。
一直到进了船舱放好行李,心里才稍微平静些。男生是坐五等舱硬座,上头的女生们是两个人一只四等舱的床铺。其中好几个人靠在栏杆上,对着码头正一声高一声低哭得厉害,洒落下的眼泪甚至滴到底下甲板男生的头顶,只好又别转身回到五等舱里。因为以后要在一个农场,一打招呼就自来熟:“侬是啥个中学的?”“我是控江的,你们呢?”建设中学、扬州中学、本溪中学……
直捱到1978年底,从军工路煤场码头出发的我们终于又回归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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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邱伟坚
编辑:顾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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