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烟纸店

　　□宇秀[加拿大]

　　那时我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记得常去那家烟纸店买三样零食：桃瓣、话梅、五香豆。烟纸店零食自然绝不止此“三味”，我喜欢的枇杷梗、麻酥糖、云片糕等，也都有的，但对于手头仅有的五分钱，它们实在是太奢华了。

　　我常在烟纸店的“三味”里拿不定主意，究竟这次买哪一味？恨不得三味一次性买了，但五分钱只能选一样，最终买桃瓣的次数最多，因为便宜，三分钱一包，如此每回可省下两分钱。一分到小人书摊看三本书。另一分，攒到春节和压岁钱并到一起，去大商店买零食以外的东西。

　　虽然平日吃用都不缺，但我就是很想到大商店里自主购物，用攒下来的钱就好像是花自己挣来的钱。可惜，在烟纸店买桃瓣节省的两分钱，从来没能攒到过年就被我吃掉了。比如，攒到四分钱的时候，就被永福桥头下的油墩子换了去。而攒够四分钱也是困难的，因为除了看小人书，一分钱一包盐津枣就轻易破坏了我的攒钱计划。

　　偶尔，我也会把“三味”中的话梅换成烤煸橄榄。但这样的时候很少，因为橄榄肉吃掉，里面的那个核就无味了，不像话梅和桃瓣，吃掉了肉铺，那颗核还可以在嘴里吮吸很久，余味不去。

　　话梅和五香豆均五分一包，一次就耗尽我手里的全款，但五香豆一包里单数最多，只当是一颗颗话梅慢慢吃，而且豆皮上面白乎乎的一层粉末，最是有味。

　　我也常到烟纸店帮祖母打酱油、醋、黄酒什么的，祖父则常叫我去为他买自来火、香烟什么的。我喜欢替祖父跑腿胜过帮祖母，因为祖父常常会把找头里的“癞头分”（硬币）给我做犒赏，那便是我去烟纸店的资本。

　　烟纸店在弄堂口外永福桥对面沿马路的丁字街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店主人老伯话不多，世界到他镜片后面的眼睛里便沉默下来了。

　　在我幼年经历中，去烟纸店给自己买零食之所以深刻地印在我的记忆里，除了口欲的满足，更有一种奇异感觉，就是我对那五分钱的自由支配权，仿佛是一种肉眼可见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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